第三章 离家
“你输了。”老者带着淡淡的遗憾，“可惜，比我低了四级。”
巫云双腿直打晃，却依旧艰难地站起，双目中透出祈求的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放过我的妻儿！”
“可是，我们就是来灭族的。”老者的声音显得那样冷漠。
巫云静默半晌，身体突然膨胀起来，毛发炸开，怒吼着冲向老者，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悲壮气势。
“那便同归于尽吧。”他低喃。
老者下意识地双臂交叉挡在身前，双臂骤然一痛，骨头“咔嚓”一声呻吟着，脚步踉跄着不断向后退，面上是还未反应过来的惊骇。
碰撞中，俩妖的皮肤逐渐裂开，细密的血珠渗出，再垂垂汇成大滴，“嘀嗒嘀嗒”打在地板上，复溅起零星。
场面极度血腥暴力。
然，巫云的同归于尽落空了，他忽感到浑身一阵酸麻，拼命维持身形也只得缓缓倒下，挣扎着看向前腿，那里插着一根针。
“你……会暗器。”
“样样总要会点的。”老者俯视着绝望的巫云，指一弹，又一道悄悄接近他的身影倒下，是花白。
“高粱殿下，请来此清场。”他转过身，背着手，从容出门，在门外站定。
他的心仍跳得剧烈，没有妖知道，他真的，差一点点，就陨落了。
闻声而来的子高粱，玩味地看着地上瘫着的两只猫，火热的目光在花白身上流连，碍于大长老在，只能惋惜地放弃。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重复着，双臂张开，鼠群再次出现，迅速淹没二妖。
“小白，别怕，我在。”
“我不怕。黄泉路，一起走。”
花白与巫云深情对视着，欣然共赴死。
看到子高粱出现，花白心知儿女定被救走——江湖中总有些神秘人爱救孩子。能安心了，花白想着。哪怕身上被无数老鼠撕咬，痛不欲生，亦是笑着的。
“秀恩爱死得快。”不岔地嘀咕着，子高粱随老者高慢离去。
敌人走了约一柱香时间，染墨和点霜凭空出现在空荡荡的屋里。
刚才，染墨和点霜被透明结界死死困住，现在结界陡然消失，眼睁睁看着爹娘被鼠群吃掉的俩妖也顾不得探究事情的古怪，心急如焚地飞奔到爹娘惨死的地方。
可，没了，什么也没有了，爹娘的尸骨被老鼠吃得一干二净，鲜血铺满了地面，猫的，鼠的，融在一起，也分不清是谁的了。幻想有宝物的那个中年大叔甚至弄倒了所有家具，一片狼藉，混着肉块肉泥，这里，宛如妖间炼狱。
堂堂猫族，竟然葬身鼠腹，当真是天大的笑话和耻辱！
点霜伸出爪颤抖地摸着满地鲜血，泣不成声。染墨蹲下身紧紧抱住妹妹，垂下头，不忍直视，满心凄凉。
泪如泉涌，蓦地，点霜身上升起盈盈白光，一片朦胧中，小猫的四肢徐徐变得修长洁白，露出人的轮廓。她的五官像雕刻家刀下最精美的作品，一点一点呈现于世。
染墨被惊动，惊讶地看着怀里：“居然提前化形了？比我早了……二十年。”
光芒散去，初化形的女孩着一身粉衫。她略微不协调地用粉嫩嫩的小手轻轻覆上鲜血，然后转过头来凝视哥哥，说出的第一句话，充斥着满满的悲伤与仇恨：“哥哥，我们要给爹娘，报仇。”
“一定。”染墨握紧了拳，即使指甲嵌进了肉也不松开，神情坚毅，好像一瞬间成长了。
爹娘死去，抚养妹妹和重振家族的重任就落到自己身上，哭是最无用的宣泄，他不能哭。
他才七八十岁，是一只本应无忧无虑的幼猫。稚嫩的肩膀，如何承受这千钧重量？
可是，他，没有爹娘了，家，得他来扛。
“点霜，你说，天下那么大，我们又该何去何从？”他迷茫地开口。
“哥哥，虎叔。”脆生生的童音点醒了染墨。对啊，虎叔！夜冥虎族的大少爷，爹的拜把子兄弟！
等等，提到这个，他骤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爹以前好像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去找虎叔准没错。
爸爸当时是笑着说的，满脸轻松，染墨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他是不是，早已料到了今天？这飞来的横祸，背后到底是什么？双亲的猝然离去，他和妹妹的离奇存活，搅得染墨脑中乱成一团，潜意识里认为，这似乎是个惊天大阴谋。
但现在考虑这个为时过早，他们太弱太弱，两只刚刚迈入卒阶，刚化形的小玄猫，连独自存活都困难，能做什么呢？
“点霜，我们去找虎叔。”他摸了摸妹妹比他矮一截的脑袋，冷静地决定。
………………
夜冥虎大本营接近妖精大陆的东极，距离虎中皇者恐爪白毛虎的领地也没有多远了。
而猫啸岭，对于已故的巫云而言，到那不过几个呼吸间的路程罢了。不过，两小只，要是一路步行，就算没有沿路越来越强的猛妖阻挡，也要几十年，到时，染墨都快成年了！
深知前路茫茫的染墨努力回忆这些年父母教导自己的知识，脑中却茫然一片，只恨当时顽劣从未记在心里。“能穿梭空间的辅助物，速行丹？不对，好像叫破界符？”染墨挠了挠头，“先去集市买破界符。”
“你有钱吗？”
“有！”
“够吗？”
“……应该？”
………………
周围几座山，都是玄猫族的领地，自然没危险。花了半天翻出山后，就是附近几个领地交汇处——繁华的贸易区。
只来过一次的玄猫哥哥牵着从没出过山的妹妹，寻卖符文的。绵延十几里的街道，虽然天才蒙蒙亮，但两边已摆满了摊。鳞次栉比的货物，令妖目不暇接。从绣有各种美丽图案的衣裳，锋利锃亮的刀剑斧铖，到飘着浓浓香气的灵丹妙药……任妖选购。
尚稀疏的妖流，三教九流都有。围一块兽皮，扛一把大刀的；长裙翩翩，天仙般的；满面红光，得了便宜的;还有狠狠咒骂，企图闹事却被一掌打飞的……
唯独符文摊前，冷冷清清。放弃挣扎的摊主懒得吆喝，摸着胡须装深不可测。
终于，两个孩童在摊前停下，他立刻打起精神，兴奋推销：“高级符文，便宜的很，一个只要五百铜币。”
染墨随意拿起一张端详着，尽力装得成熟：“有破界符吗？”
“啊？”摊主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笑眯眯地答，“有，有，不过贵一些，一张三银币，就是三千铜。”
“什么！”染墨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叔叔，我们要两张，便宜点嘛。”知晓哥哥囊中羞涩的点霜忙向摊主讨价还价。
“不行，一口价，两张六块。”他不为所动。
“四块！”
“五块五。”
“四块五！”
“五块。”
“哥哥，我们走！”
“诶诶，别走，成交。”摊主皱着眉，不满地看着眼前的化悲愤为力量的软萌妹子，“便宜你们了。”
“谢。”砍价能力先天max的点霜和染墨首战告捷，走了。
另一摊位上观摩了许久的妖，突然朝胡子摊主一拱手：“恭喜，又骗了俩倒霉鬼。”
“老子的骗术是吹的吗？”仔细收好钱，他得意地应。
…………
“还有吗？”
“只剩一银五百铜了。”染墨一手握着符文，另一只手揉揉妹妹的头发，“幸亏有你，不然……这下，可以去夜冥虎族了。”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看一看，上好的符文。”一旁倏地响起清脆的叫卖声，两小只转过头，是一名婀娜女子，和满满一摊的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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