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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察觉


一连几日,常青都在纠结一个问题,她喜欢他?越是这样想,越是思念那男子,每次他出现如同一股清泉入心,他的眼眸像是有千言万语,淡淡的笑容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直入心扉。

        这几日常青也没有在胡乱练习腾云驾雾,雪狐与她已经冰释前嫌,此时一人一狐闲来无事四处溜达。那日和绿烟对话后她心里总是在想那个人,像疯魔了一般不受控制,那人的身影与面容时常出现在眼前,睡着了也想,吃饭也想,静坐时也想。

        “雪狐,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常青走累了坐在草地上,雪狐也突然停下脚步,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耳朵竖的直直的。

        碧绿的草地,边际的山峦被层层云雾挡住,琉璃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棉絮般的白云,常青手里抓着雪狐的尾巴尖在指尖缠绕,她转头看着它说:“之前我给你说过,他很好看,前几日又来了,绿烟好像见到他了,你说他现在在哪里呢?”

        也没等雪狐反应,她又说:“如果他下次出现,我告诉他我喜欢他,他会不会烦我?再也不来看我了?也不教我了?”

        雪狐转头看她,她眉眼似喜似忧,惆怅至极,凝脂般的面颊染上桃花色,它伸出一只雪白的前爪,学平日她对它那般在常青鼻尖轻点了一下。

        “你也觉得不妥是吗?算了,百山爷爷的戏文里,女子遇见心意的男子是很矜持的。我突然去告诉他,他可能会不喜欢我。”常青叹息道,把雪狐的爪子从鼻尖拉下来捏了捏,然后把它推倒。

        雪狐顺力倒在地上,她把头枕在它的肚皮上望着天空。

        一旦一个人喜欢上另外一个人,便会想法设法去对他好,常青依然如此,这几日也不去结界壁了,让百山仙君幻化了几批云锦,一针一线的绣开了荷包。

        万年间除过身上的长衫是自己做的外,没做过任何女红。本想做双鞋子的,实在是这工程比较艰巨无法完成,后选择绣挂饰,绣的歪七扭八,时常还扎破手指。但最终还是绣好了两个,一个是试验品,一个才是她要送人的。

        雪狐见她手指上的伤痕,鼻子里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像是在叹息,趁着常青睡着了一根一根的舔舐她的手指,不一会伤痕就消失了。

        常青板着手指计算时日,距离上次见到他都已经一个月了,她的流云裙都做好了,他还没有出现。只是隐约感觉到半夜里总有一双捏人心魂的眸光在盯着她看,她又醒不过来。

        这日,特地多喝了两盏茶给自己醒神,不能太早睡去,她熬了一夜,雪狐在床上睡的不亦乐乎,也不见那人出现。

        实在熬不住的时候,躺在床上抱着雪狐睡了,朦胧中一切都变了样子。一双凤眼万千风情,白玉无瑕的英俊面容带着些许忧郁。

        “你来了?”常青轻飘飘的坐起来看着他,一颗心却似有千万擂鼓在敲击,震的她脑海灵台昏昏沉沉的,绝色容颜上铺上霞色,娇颜如花,朱唇微起似想说什么又停在嘴边。

        仿佛置身在空灵的世界中,四周空旷无物,满眼的白,唯独他一身冰蓝广袖长袍入了眼。感觉到不太正常,常青回身看,她的躯壳竟然还躺在床榻之上,原来是灵魄离体,怪不得整个人都五迷三道的。

        此时,若有人告诉她,灵魄离体对身无神力仙法的人来说非常危险,她可能也无法顾及,自床榻上的枕头下取出一枚绣有兽纹的荷包,莲步轻移走到他面前,扭捏的说道:“绣的不好,希望你不要嫌弃。”

        男子负手而立,盯着她看了许久,目光复杂,眉宇间染上愁容,常青觉自己所有的心情不必言语,在他面前都已是透明,片刻后他说:“我以后都不会来看你了,你自己好生修炼,终有所成。”之后如玉般的指尖在常青眉心一点,万缕光芒闪耀了整个空间。

        常青脑海里涌入大量的信息,无数的知识心法以及都如海水般疯狂翻涌,冲击着灵台,渐渐常青体力不支,倒在床上,灵魄与本体合一。

        额间金光渐逝,常青见他转身像是要离去,不顾脑海中像是爆炸般的疼痛,站起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垂着头说:“你是谁?”

        广袖长袍衬的男子背影高瘦飘逸,发丝如墨,瀑布般垂落在身后,发尾用淡蓝色飘带束着,明明无风,松散的发丝和束带在飞动,带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背对着她说:“知晓与不知晓有什么区别呢?。”明明是疑问的声调,可一瞬间让常青觉得跌下冰山中。

        他动了动衣袖,常青怕他要走急忙又问:“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他转身,修长而冰凉的手指敷上常青盈盈秋水的眼眸,她亦看不见他魅眼中的不舍,“情劫难度,是神都对它退避三舍,专心修炼,早成真神。”语气难得的温柔,又夹杂些遗憾。

        眼帘上的冰冷消失,眼前恢复光明,所看之处是木屋老旧的房梁,借着黎明的光耀能看到木梁上的年轮。窗外,梅雀在鸣叫,男子低沉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又好似一场梦。

        难过,常青很难过,从来没有过的伤感倾斜出来,泪水从眼角滴落而下。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他说情劫难度,当避之,可既已入劫,又怎么避?

        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她也没有奢求他的回应,只希望能时常见到他而已,有错吗?

        神就不应该有感情吗?神就应该灭情灭欲,只为天地生存吗?

        那好,你喜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想通了便不在纠结,她伸手在枕头下摸了摸,咦,荷包不见了,两个都不见了,方才幻境中她只给了他一个,另外那个怎么也不见了,他没收啊!

        或许他收了自己没看见?一点点雀跃又从心间升起,他应该至少不讨厌她吧。

        所有人好像发现常青一夜间似通了九窍,一些简单的幻化都会了,腾云驾雾也会了,只是不甚熟悉。每日前往结界壁更加的坚持,风雨无阻。

        以前用的物件都是她自己用手做出来的,比较粗糙,这方面她实在没什么天赋,可如今化物幻化出来的东西好了一点,不总是用歪瓜劣枣的东西了。可惜,只是保持时间不长。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额心一点金光摄入,她思慕的男子将他所有的知识全部灌输于她,即使他不回应她的感情,他亦有恩与她。现在只是她身无神力,有些神法运用起来甚至不如仙君威力,千变万化无法持久。深奥的神法以她的目前现状更是无法参透其中奥妙,她也不着急,神法神力非一日铸成。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终有一天她能遨游四海八荒,能在天上人间魔涧妖窟寻得那人身影,他若无意于她,她便在他身边做个近身侍女回报他的再造之恩。

        唯有一样不很顺心,雪狐好像不陪着她了,整日都不见踪迹。她在后山寻了个遍都没找到它,连后山也变了样,山石变迁,木林移位,曾经山中空旷的巨坑变成梨花树林,如雪的花瓣漫天飞舞,淡清的花香延綿十里,比无界中的任何地方都要美,走在其间都感觉跳脱尘世净化心灵。

        谁造了这方天地,雪狐?不应该啊,它为什么动母神的空冢?会不会是他?扑鼻而来的清香好似闻到过,原来他一直在这里?带着期许走遍梨花树林,也不曾看到那一抹冰蓝。

        原路返回时看到梨树下有雪白的影子在林间漫步,远远看着,雪狐的体型很庞大,脚步却异常轻灵,浑身有散发着一种桀骜的讯息,它转头看向她时,眼神让常青心里一紧,为何如此落寞?发生了什么事?

        常青跑过去搂着脖子抱住它,像往日那样摸索它脊背的皮毛,一下又一下,轻柔而缓慢。用只有她俩能听的声音柔和的说:“你怎么了?”

        雪狐站立的身躯有些僵硬,一张嘴张开像是要说话,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咦,怎么在你这里?”常青在雪狐脖颈绒毛下发现前些日子丢了的两个荷包,手艺拙劣到不可能认错,她放开雪狐站直身体,把它的头拉下来注视它的眼睛。

        雪狐今日特别不乖顺,怎么拉都不愿意配合,常青也是有脾气的,见它不配合故意说:“你既然喜欢在这里修炼成妖神,那我以后都不会打扰你了,荷包也送你了,当作你陪我这些年的谢礼。”

        她转身离开,一边走还一边竖起耳朵,听听狐狸有没有动静,等快要走出树林也没见狐狸跟上来,回头看,哪还有那一抹雪白,唯有梨花纷飞。

        常青很伤心,像是自己养了很多年的宠物突然有天离家出走,她找到了,可宠物有了新主人不要她了一样。

        按说,她不能和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妖兽置气,可她还是很伤心。

        虎娃说:“姐姐,你没发觉吗,那只雪狐早已有万兽之王的威仪吗?它不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那像我们呢,能永远在一起。”

        麋鹿说:“早知道它今日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救它,白瞎了那颗稀世明珠,现在我们之间任何人的妖法都比不上人家一根狐狸毛,想替你出气,难啊,还是洗洗睡吧。”

        绿烟说:“这样很好,我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为你操心,它要走要留随便它,不走以后也别搭理它。”

        百山仙君摸了摸胡子,神情莫测的说:“常青啊,有些人有些事都不必太过在意,它非池中物,就算今日不离开,他日也会离开。”

        狐狸妖法高深,就算不刻意施压也让无界中所有的妖兽精灵恐惧,它整日清冷又不说话,在一起这么些年没有走进这群人的心里,唯独常青一人很在意它。

        习惯是很可怕的,当你已经习惯一件事或一个人,它突然改变你就无法接受。那人的离开与雪狐的叛逆对常青造成的影响后者更大一些,或者说其实雪狐已经变成很重要的存在。

        又过了几日,常青烦闷到后山找她的爱宠,这次却连个毛都没见到,唯有地上的爪印子知道它还在,景色再美她都无心欣赏。

        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可比以前更加空虚,有时眼睛会出现幻觉,一会是那男子,一会是雪狐,慢慢的他们的眼睛都变得一样。

        不对,有什么不对,当初雪狐重伤醒来后,她到后山寻它,她在雪狐眼中看到过一个男子,极光中冰蓝的身影,一抹倾世笑容,她怎么忘记了。她喜欢的男子是神,为什么会出现在雪狐的眼里?

        每次他出现就不见雪狐的踪影,每次她给雪狐说他时,雪狐的注意力非常集中,会不会他们就是一个人?

        会不会他们就是一个人?

        有了这个想法,她又迫不及待的去了后山,在树林里找了雪狐两天不吃不喝,“你在不出来我就饿死啦。”这家伙真气人,有天她的本事比它强了她一定要惩治惩治雪狐。

        “嗷——”一声狐叫滑破长空,雪狐出现一棵梨树的枝干上。

        好么,你也不怕你那身体把树枝压断了,常青假装生气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它,“你给我下来,我有话要问你。”

        雪狐矗在那里没动,垂着头眼神清冷的看着常青,眸里似有不舍又似有纷乱的情愫,没了往日的淡定。

        常青见他不下来飞身上了树枝,指着它的鼻子,因为位置颇高显得很有气势,语气严肃的说道:“我问你答,点头或者摇头。”

        “你是不是他?”常青仔细观察它的神色,等了许久,雪狐不摇头也不点头。刚才一瞬间的想法渐渐在转变,万一不是呢?雪狐会不会生气,声调也变得柔和,“虽然种族不同,可你的神力堪比妖神,应该能听懂我说的话吧?”

        雪狐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是不是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对吧?”她怕雪狐不明白又怕真的搞错对象,又提点道:“他就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我给你说过的。”

        常青看似无意实在内心紧张的等待雪狐的反应,很久见它都没动静,一着急跺了下脚,好么,她忘记她现在一根细树枝上,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就掉了下来。

        没感觉到疼痛,雪狐再一次接住了她,只是这次姿势不甚好看,她仰面朝天压在雪狐的身上,雪狐躺在地上。

        这些年,每当常青危难之时不管它当时他在哪里,都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现在想起来以往,常青更加觉得伤感,如果它真如他们所说要离开无界,她可能会记得它很久,久到万万年。它是她生命中的一抹纯白。

        爬起来来时常青使用仙法拉了它起来,记得前些日子第一次腾云驾雾摔下来后,它很生气,“对不起,我着急了。”态度很诚恳,显然是认错的态度,复又说:“但你必须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雪狐转头不看她,摇了摇头。

        常青紧绷的身体瞬间松垮下来,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原本就是如此,绝美的脸上露出遗憾,低声再问:“你是不是要走了?”

        “他们说你不会一直待在无界,你有了上神之力就会走的,什么时候呢?是不是快了?”常青沮丧,她留不住雪狐,无界虽美却是牢笼,它来时全身重伤现在妖力神法恢复,当回青丘了吧。“他也说不会再来了,你们都要走了。”她也留不住他,也没有资格留下他,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雪狐点了点头,片刻它抬起一只前爪摸了摸她如丝秀发,最后轻落在她的肩膀上,狐狸嘴轻轻落在她的额间,梨花翻飞不知迷了谁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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