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楚允的决定

第二套造型是泳装。楚允穿着比比基尼多不了多少布料的泳衣，孤零零地站在常亮灯下。她在等还没换好装的谢泳丽。裘大伟看着楚允心想：这三个人的条件都不错，如果不是谢泳丽临时发难，他会根据三人儿不同的气质拍出一组别有风味的照片，或许能成为他最满意的作品之一呢。现在搞成这样，他多少有点遗憾。

        裘大伟是国内知名摄影师，他总是能把客户的要求与自己的审美完美的结合起来，从不因自己要标新立异而与客户发生冲突，没高看自己的专业性，也从不低看别人的审美。因此，他在圈内风评很好，找他合作的人越来越多，他现在很火。可作为曾经小菜鸟的他，很能明白楚允现在心中的滋味。

        他觉得这个女孩有点儿可怜呢，可在这行，同情心是施舍不过来的。终于，谢泳丽珊珊而来。看到楚允着泳装的样子，作为同性也惊艳了一下。那句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说的就是楚允这样的。滑腻白皙的皮肤被那几块黑色的布料包裹，色彩对比强烈，性感到让人心颤。

        谢泳丽走到楚允面前说：“你下去吧，这组不用跟着拍了。”楚允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羞耻感涌了上来，她暗自咬了咬牙，随后顺从地转身欲走。

        “哎，别走远，第三组还得用你呢。”谢泳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怕她杠不住跑了吗？她还没玩够吗？“知道了”楚允的声音仔细听，已然有些发颤。在场的工作人员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但马上就恢复了，这种事，圈里他们看得多了，见怪不怪了。

        楚允站在台下，目光朝着前方，但其实双眼是没有焦距的。“大红脸”一直没有退下，周围的人时不时的瞅她一眼。小杨想拉她去更衣室等，被她拒绝了，她就像跟谁较劲一样，自虐般的从拍摄到结束一直笔直的站在那里，寸步未动。此时楚允在想：我还真是犟呢，原来除了圆滑世故我还有这么倔强的时候。矛盾吗？不，一点都不，你们不懂人性，你们不懂我。

        裘大伟很专业，在拍摄中，他一点闲心都没分，但当这组照片拍完后，他想不注意楚允都难。她还在啊，他刚才是可怜她，这会儿都有点心疼她了。他看到她终于挪步了，应该是去换衣服了。第三套风格是运动风，这款香水是一款综合香型，广告想表达的也是什么场合都能用的概念。第三套服装是网球运动装，在换衣服的空档，摄影棚已经布置成了室外网球场的效果。

        换好了衣服，楚允打起精神，走了出来。“用我”？好啊，今天就让你用个够吧，看看你打算怎么用我。不一会儿，谢泳丽就帮她揭开了“谜底”——捡球。谢泳丽在台上摆出各种击球的姿势，时不时把手中的网球打出去，而楚允就为她满场捡球。

        这种工作按说怎么也轮不到楚允头上，可谢泳丽指定要她做，那她也只能做了。在要么走，要么做的选择下，楚允选择后者。全场人看着她捡球，没有人帮她说话，甚至那球滚到了别人脚下，那人都不肯弯腰递她一下。谁也不愿为了不相干的人得罪谢泳丽。

        楚允觉得自己的脸皮真是练厚了，她都不脸红了，只是有些看在别人眼里而不自知的煞白。在捡球时，她暗暗做了个决定，或者说在她自虐般站在台下时这个决定就已经做了。

        当摄影师一声：“ok,完工。”一切都结束了，终于结束了。在场所有人还没有做出反应时，楚允已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在以往，她会在结束时跟大家道辛苦，把面儿上事做足了，才会离开。可今天，她的底线只是把工作完成，虽然这工作已变味。除此之外，她只想尽快离开，别的什么都不想做。

        回到更衣室，她就让助理小杨先走了。一个人坐在化妆台前，看着镜中人灰败的脸，用力拍了拍。想什么呢，楚允，后面你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很多硬仗要去打，这时你不能软弱。换好衣服，她又给自己画了个美美的妆。一切收拾停当，推开门，怔住了。

        这间化妆室位于走廊第一间，让楚允怔住的正是站在走廊边抽烟的裘大伟。裘大伟听到动静，回头发现自己挡道了。看清来人后，他有些恍神，没有动。

        “借过”清冷的声音从楚允口中传来。裘大伟让开。楚允刚从他身边走过，他开口了：“等等。”

        楚允回头不解的看着他。裘大伟掐灭了烟，递过来一张名片。楚允没有接，而是嘴角扬起了一抹轻笑。两人之间，一时沉默。

        最终还是裘大伟先开了口：“这是我的名片，你条件挺好的，日后也许还能合作。”楚允嘴角的笑越荡越大。此时裘大伟后悔了，在他拿出名片时就后悔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施舍？同情？安慰？看来他多余了。楚允的态度说明了一切，她不接受，无论他的目的是哪一种。

        这女孩跟刚见时不一样了，看来刚才的遭遇能让满身棱角的人变圆滑，也能让原本圆滑的人变尖锐。

        楚允还是接过了他的名片，扬了扬，算做告别，给裘大伟留下的只有背影。

        走出来的楚允，低头看了眼名片，裘大伟啊，这就是那个鼎鼎大名的裘大伟啊。楚允有点后知后觉的受宠若惊。下一秒那张小卡片就被她揉进了手心，投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这没用，她不需要，这回她要赌//把大的。

        回到家，楚允打电话给王格，把她新的决定告知了他。王格很惊讶，开始并不同意，楚允很坚决，她把一路上想好的说词通通倒给了王格，无非是给他分析了其中的各种利弊，到最后她表示可以自己联系黄世文，无论此事结局如何，她都一人承担。王格妥协了，他的赌//性被楚允挑起来了，他决定陪着楚允赌一把。

        挂了电话，天色已暗，楚允窝在沙发上，房间没有开灯。现在，她可以任由情绪泛滥了。在这之前，她一直在强撑，在摄影棚是，在裘大伟递她名片时是，在给王格打电话时，依然是。终于可以泄下劲儿来，虽然只是暂时的，可她太累了，她需要休息，身心都是。

        今天的遭遇，让她明白一味的退让换来的只是践踏，她并不是玻璃心，从艺校一步步走来，委屈受过，孙子装过，可她一向八面玲珑，从没让人作贱到如此地步。她想起以前上学时，看到有同学遭受校园//暴//力，那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却能对受害者感同身受。这种被否定被侮//辱又无力还击的局面，她再也不想面对第二次。

        所以她决定接下《花洛》，既然躲不过，就不躲了。她就赌周阔不会为了一个枕边人就原则尽失，赌//黄世文对她的兴趣能保持下去，赌这个戏自己能红。把自己的未来建立在别人身上不得不说是一种悲衰，但这是在自己变得强大以前，日后再也不受制于人的唯一途径。

        谢泳丽今天耍够了大牌，被身边人阿谀奉承的很是受用，心情好兴致高的跟关郧一起去吃饭。吃到一半，关郧的电话响了，谢泳丽紧张的看着他接，关郧摆摆手，不是周阔，她又一次失望了。

        “好了，别气了，你也知道不是冲你们，你安抚一下，我代泳丽跟你道个歉。”关郧明显在哄着对方。这个态度，谢泳丽一听就知道来电的是陈琳莫。谢泳丽翻了个白眼，继续吃她的。关郧话还在继续讲，对方就挂断了电话，他无奈的叹口气。

        谢泳丽忍不住抱怨：“怎么，跟你兴师问罪了？至于吗？你也是非得她不可了，一沾她你就硬气不起来。”

        关郧闻言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吃饭，饭都堵不上你的嘴。”谢泳丽住了口，抱怨归抱怨，她知道陈琳莫是关郧的第二个死穴，第一个是她自己。其实她哪有功夫替关郧操心呀，她自己的心最近也不安生。

        最近一年她的感受就跟坐电梯一样，她原先觉得从她红了以后，地位和待遇已经不是一般的提升了，可自打她与周阔的事在公司传开后，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众星捧月，什么是真正的大牌。

        那个赵玉，新鼎一姐，以前在谢泳丽已经红了的时候，她跟人家打招呼，赵玉也只是斜眼看她嗯个一声。前几天在公司又遇见了，对方主动跟她说话，还聊了几句家常。谢泳丽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她身后的那人，周阔身上不光系着她的爱情现在还加上了她的前途。正因有了这个认知，她的心有点慌，她的恐慌不是没有道理，周阔已经好久没来找她了，时间跨度超过了以前的任何一次。正想到这愁心事，她自己的电话响了，正是周阔。

        自打那天接到周阔的电话后，她就为今天的约会推掉了一切工作，一个演员，是敬业重要还是金//主重要，谢泳丽选择了后者。

        这次见面，谢泳丽尤其高兴，一是因为周阔把电话打给了她，往常十有八//九都是打给关郧的。二是见面地点是在外面，试问有哪个女人不想跟心爱又帅气的男人在有情调的餐厅吃饭，出国旅游，逛街shopping，开车兜风看星星的。可在谢泳丽跟周阔的这将近一年里，他们只有少数的几次外出就餐经历，没有旅游过。送东西倒是大方，可也只是给钱让她自己去买。兜风看星星更是想都不要想。

        精心打扮的谢泳丽坐上了周阔派来接她的车里，还时不时的拿出小镜子照照，心情好得眼角都带着笑意，心里憧憬着一会的会面。她也不问司机要把她带去哪里，这种感觉好似恋爱中的一方为心仪的女子精心准备了一场约会，而她就是那个被讨好的。有时，赴约的过程比约会本身更另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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