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利诱
许仁就想好好做他的茶农,可又不得不妥协于许老爹,没有官员通路,茶经可不是那么好念的。
芸娘带了茹姐儿往山上走,顺便也把招弟给带上,让她认认路,总不至于以后传个话也不知往哪里走。
往山上走就必得经过桂花家,也有近道,可宁姐儿走习惯了,又想着去瞧桂花。芸娘被家里的事儿裹得迈不开脚,好些时候不见月娘,自是想去看看。
可才走到路边,离桂花家还有仗许远,便听桂花家里一阵吵闹。月娘握了宁姐儿的手不再向前,停在那想听个明白,若是人家中有客倒不好去叨扰。
原还以为是来了客人,仔细一听却听到是叶婆子在打骂月娘。院子里闹个不停,叶婆子扯了月娘的头发,咬牙切齿道:“说,是不是你把我枕头下的凤梨酥吃了的?三天不打你皮痒是不是,我那衣服去哪了?藏起来了吧?你知道那衣服多贵吗?别以为你生了个哥儿就耀武扬威了,老娘照样打!”
桂花向叶婆子求饶:“奶奶,你别打了,娘这几日原本就犯了头风,你再揪那头发,娘就更疼了。”
叶婆子一个抻手,推了桂花一把,桂花弱不经风的样子哪经得住那么一推,立时便后退了几步,腰正好撞在院子里的洗衣台上。桂花捂着腰,仍是求饶道:“别打了,别打了。”
叶婆子反手又是一推,桂花便被甩了几步远。月娘倒是没哭,任由叶婆子抓了她头发乱拽,今儿是吃的明儿是穿的,哪一日不寻了由头对她拳脚相加,她哭过求过,哪里有用,只会让她打得更起劲。
月娘看不下去了,想冲进去,被宁姐儿拉住。
“娘,现在别去。”现在不能去,家丑不外扬,人都是有脸面的,此去若真下了月娘的脸面,一个想不开,桂花和她弟弟可怎么办。
“她这样作贱别个,她难道就没当过别人的媳妇。”芸娘不愤,却也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现下凑上去不止月娘脸上无光,照叶婆子的性子,也不会给她好脸。
宁姐儿顿得一下,说道:“娘,赶紧劝爹下山吧,整天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不仅挣不来什么,还虚耗了光阴。地自有佃户去种,爹该做些别的。”许老爹和许奶奶是要回九岭了,少不得是一起住,许仁若还经久住在山上,家里怕就没有丽娘和芸娘的位置了,再不是她们说了能算的。
芸娘不为别的,就为着公爹公婆要回九岭住也得把许仁劝下山,否则以后她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丽娘毕竟是正妻,如今又是那样,许奶奶就是为着自家颜面也不会对她太过。可她不一样,她是妾,别说其他地位,就是吃饭也只有站着吃的份。
月娘这儿暂时还是个未解的结,只盼着叶婆子归天,这日子大概就好过了。不是芸娘心毒,实是那叶婆子为人太过苛刻了恶毒些。
芸娘叹得一声,转了弯,从另一条道上了山。身后跟着的招弟趁着主子们转了身,往桂花家看得两眼。想起她爹过世后家里的惨状,后来受了灾,人也没剩下几个,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也有人瞧得上,再不卖身为奴,只怕她也躲不过。
自家有惨情在身,对别人也更有几分同情。却不过是叹息一声,半点儿忙也是帮不上的。
山上时,许仁也不在地里,倒坐在屋里对嘴儿喝茶。瞧芸娘和宁姐儿进来,放了茶壶便上来抱宁姐儿。
“想爹了?你脚可好了?这些时日山上活儿多,没着家,生气了吧?”要说当爹,许仁也没差多少,对茹姐儿宁姐儿再好没有。可若说到当丈夫,可就差得远了。
宁姐儿嘟了嘴,哼哼两声:“爹若再不回,我只怕认不出了。”太阳毒辣,照这样一日日的晒下去,哪还有当初的样子,比得大黑还黑些。
许仁放下宁姐儿,转身坐下,说道:“爹忙,你没瞧李石还在地里呢,我这都是躲闲了。”
招弟没敢跟着进屋,立在进门处的檐下,正好遮了太阳。许仁不曾见过,便问道:“这就是你买的那个?叫什么?”
芸娘又把白大娘和招弟姐弟的事儿给说了。许仁道:“她如今这样子也不知好不好再管着织坊,你多帮衬着些,白白的浪费了可惜,你们那织坊一年盈余也不少。”
可不正是这个理儿。芸娘去得织坊几日,把那原先的胆小怯懦都给治没了,端着主家的样子,底下哪个也不敢当着面给难堪。可她就是学得再快,也不想就此接手。
丽娘每日虽仍是说笑,可底下了,却还是要茹姐儿牵了她,一步步练习着,只要练得能拄着拐走那就好,那就还能进织坊看着。丽娘不甘心一辈子坐着,难道就会甘心自己的心血拱手让人?没得为着原就不是自个儿的东西还和丽娘结了怨,到时宁姐儿可怎么办?宁姐儿哪一事不得她说了算的。
宁姐儿这回没往外头去,坐在芸娘身边儿听他们说话。时不时还得插.上几句。
“我听嫣然小姐说,锦城那边儿这样的好缎子可比咱们这儿贵上两倍的价,咱们送上山去的那些,不独丫头,便是姨娘也有穿的。”
许仁笑道:“倒是实话。前儿我去锦城时不也说了,你们织坊的布很是上档次,若能开了销路,只怕一看的收成得翻了两番。”
宁姐儿笑道:“那再好没有的,让娘跟着去跑船,把货给拉锦城卖,我也跟着去,去吃爹爹说过的那些美食。”
芸娘笑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好单独出去的,你个小滑头就想着吃了。”宁姐儿把话说到这儿,她就顺口就提了。许仁那样心思细腻的人,怎么可能让她走南闯北。
宁姐儿顺杆儿上:“那爹爹要种茶嘛,又没时间下山。咱们家那么好的东西总得往外销才是,多挣几个钱,姐姐的嫁妆也丰厚些。”
许仁摸了宁姐儿的头道:“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咱们在锦城无亲无故的,也不好托人卖,赚得少不说,还得给人家一笔门头费,不划算。可要真是赁个铺子,就得有人长期在那边儿住着,把销路摸熟了才好说赚钱。”
宁姐儿一笑,说道:“若是爹爹真想走此路,倒也不是不通。爷爷如今当了县丞,少有不来巴结的,必有在锦城还算熟悉的,先投石问路,慢慢儿就好了。”
许仁听了没说话,垂了头思考。京城那边儿有石家引荐,茶生意也只一般,他且不愿意去结交,人家也只当是给石老太爷一个面子,做些有一无二的生意。京城远,鞭长莫及,可锦城就在眼前儿,船上五六日也就到了,倒不是照顾不过来,只看他愿意与否。
“家里现下如何?”
芸娘见他似有松动,便道:“大姐还在恢复中,万事不敢让她过手,石老太爷交代了得让她多休养,还得多走动,这才有助于恢复。爹娘已经回来了,各有各自忙的,家里又多了几口下人,开销自不比往日。虽不至捉襟见肘,可若一直这样赖着老本,怕是不够支持两三年的,总得开源才是。”
芸娘故意把情况说得急些,也叫许仁知道,别光指望着茶,还得有其他办法才是。芸娘见他不说话,又道:“茹姐儿翻年就十三了,便是不成亲也该相看着,嫁妆也得准备着。前儿花家订亲,是个武将家,说得不好听些只是代王手下看门的,嫁妆可是满当当二十四台。咱们茹姐儿再怎么也不能被她给比了下去。”
这个许仁是明白的,许老爹一心想让茹姐儿进官家,真让他给寻着了,嫁妆便是茹姐儿的脸面,也是她以后在婆家的底气,再不能少。
女子的嫁妆哪有一蹴而就的,都是平时看着哪样好,哪样贵重,一件件攒起来,到得订亲后出嫁前,再做些针线,红盖头新嫁衣鸳鸯枕头百子千孙被,一件儿不能少,都是姑娘自己的体面。茹姐儿原先就预备着,可这回丽娘遇得这一遭,她哪还有心思。
宁姐儿道:“花琅那小子竟也攀高枝儿去了,看以后我不打断他的狗腿。”此话不过说与许仁听。许仁多少知道点儿这小姑娘与花琅的事儿,哪里会当真,不过是小孩子之间闹家家玩的。宁姐儿还小,可若真长大了,被那花琅娶的媳妇给比下去了,可不要急死宁姐儿。
许仁心叹,儿女都是债,他只想着自己过得如意且罢,竟把老婆女儿浑给忘了。老婆过得不好,女儿嫁得不好,丢的都是他的脸面,真要到了那一步,他也没脸见人了,还要这茶田做什么。
九岭再是富庶毕竟也是乡下,不是长久的。想要两个女儿嫁得好,花家就是榜样,得往大城里走。
“宁姐儿,翻了年,我带你去吃锦城好吃的。”许仁乐呵呵的说道。宁姐儿嘿嘿一笑,朝许仁猛点头。想明白了就好,想明白了就能换个活法,许家就还有希望。
芸娘也笑,不管怎样,家里有男人在,心里也踏实些。芸娘看说得差不多了,叫了招弟一道去做饭。宁姐儿还和许仁在院子里逗着玩。
宁姐儿拿了棍子出来,在地上写了好些字儿,写得极是认真。许仁看得也极是认真,虽然他还真有些字儿不大认识。
写完了,宁姐儿朝许仁一笑:“爹,我拜了石老太爷的门,如今二少爷是我师兄啦!”
许仁脸上一顿,接着又是一笑,抱了宁姐儿起来抛向空中,抛了两回才抱住:“宁姐儿争气,咱家宁姐儿往后也是有诰命的了。”攀了石家,还是石家弟子,怎么也不会差,五品不敢奢望,六品总还能想想。
宁姐儿笑着,心想能挣诰命那个还在家里愁眉苦脸呢。
“我要好多嫁妆的,爹得努力挣钱才是。”
许仁又是一乐,挣,多累都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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