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赴宴
众人聊着天，宁姐儿转头看了翠儿一眼，低声道：“你瞧着嫣然小姐身后的丫头，比着她做事就没错。”
翠儿正是十分紧张的时候，听得宁姐儿一句，顿时放松不少，点了点头，再看向了嫣然身后的那两个丫头。
嫣然叫了宁姐儿一声，笑着招了招手：“你过来。”宁姐儿瞧了瞧茹姐儿，正和陆无双说着什么，便向嫣然走了过去。
拉了宁姐儿的手让她坐在身边：“我奶奶说下个月得回京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与你见面，一会儿我给你一个地址，记得写信。”
宁姐儿懵懵然点了头，茹姐儿已经和陆无双交好，那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和她的家族，这两家且不知还能融和几年，该不该联系，她还没把握。对嫣然她是没恨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她看来就是个稍微任性一点儿的世家小姐。
宁姐儿借机看了四处，三两成堆，聊着她们熟悉的话题。县令家三个孩子自然是想挤过来，可瞧着嫣然半点儿没这个意思，倒是陆无双那儿来者不拒。余下便只李文心，默然坐在那。
“嫣然姐，刚才听人说李姐姐昨儿才到的，她们家在这边没庄子的吗？”九岭地广，她爹又是代王手下重臣，怎么可能没庄子。
“哪没有，不过是没带她过来。”嫣然小声道。宁姐儿更不明白了，下乡来不就是些女眷，怎么单没叫上她。嫣然看她不明白的样子，只好道：“她家特殊，没有嫡子嫡女，她是庶长女。”这么一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里边儿怕又是一个且长且悲的故事，怪道她对这个李文心一点儿没印象，怕是泯然众人。
“叫她过来一起说会话吧，看她一个人怪可怜的。”嫣然笑得一下，道：“你倒操心起她来了。”这人在嫣然心里算不得什么，冷落着也没什么大不了，既是有人点出来了，嫣然只好笑着朝李文心招了手，只那李文心却是低了头。嫣然身后的丫头便笑着去请了。
同是庶女，要说没半点儿同情，那是不可能的。李文心走了过来，像个淑女一样。宁姐儿最小，不好先开口，只听嫣然道：“你娘说你病着，我还把你叫来，如今可好了？”
李文心虽是庶女，总还是代王辖下重臣之女，家教再不会少，她坦然坐到嫣然另一边，只挂了半个身子在凳子上，柔声说道：“好多了，牢嫣然小姐挂心。”
“前儿你娘还来过了，我瞧着她身子骨不太好的样子，石老太医也在九岭，你可知道？”嫣然原是想能帮就帮，做一个顺水人情便能收了李家的心，何乐而不为？这话原是该她娘说的，但毕竟京官与郡官之间还是少有来往的好，她娘不便说就是为了让她说，小孩子说的话，可算可不算。
李文心抬了头，怔了一下，问道：“果真？”她寻医这么些年，宫里的太医是求不来的，也不可能轻易出了京城。她家是代王的下臣，怎么也不可能明着与京城有太多的来往。
“你问她便是，就住她家隔条街，这丫头得石老太医的眼，常入石家。”嫣然指了宁姐儿，把这事儿推给了宁姐儿。宁姐儿心中一笑，这几家的关系她且没弄个明白，又把石家给扯进来，这事儿也就上辈子的她干得出来。
李文心果然看向了宁姐儿，问道：“冒昧问一句，姑娘与石老太医真的很熟悉？”这姑娘也是着急上火，嫣然小姐是谁，都说得石老太爷的眼了她还得确认一回，这可不让宁姐儿有了拒绝的机会。
宁姐儿笑道：“石老太医不怎么在家中，心里装的都是他那宝贝药圃，我在石家见到他的时候少，也没看过上门求诊的。”这话自然是假，别管张家打的什么算盘，别让一个小孩儿来背负，她觉得嫣然不坏，却还没到与她为友，且嫣然也没把她当友而待。
嫣然抿嘴一笑：“可不就在山下住着的，你去寻了便是。”李文心听了宁姐儿的话却是泄了气，石老太医什么人，那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没个引荐的人，哪敢随意去求。她娘自是不好在张家人面前说出口，可她这个当庶女的该去又没身份可去。
宁姐儿和李文心之后，嫣然又与其她几个女子说了会儿话，外头便传了饭。李文心当场没说什么，却不得不把嫣然的话放在心上，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和宁姐儿搭上话。
饭席就开在水榭里，与世家用饭没什么特别，一众的仆妇丫头围着几个小孩子吃饭。茹姐儿就怕宁姐儿不习惯，待观察两眼觉得她倒做得很好，简直无师自通。
饭桌撤下，又换上了茶水瓜果。女子闺房所玩之物也尽数备全。不一会儿这几个女子便分散开来。宁姐儿最小，比起这些个大家小姐她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便不想去凑那个热闹，站到水榭边儿看水池里正值季的荷叶，有些已经含了苞。
茹姐儿和陆无双几个踢着毽子，这活儿茹姐儿不擅长，也不能在陆无双这儿显得太能，踢了几回便喊累，原是想着歇下脚，却不想陆无双笑道：“那宁姐儿来，你就是太娇气，我看宁姐儿还行。”
宁姐儿转身来，满眼的不乐意。踢毽子这事儿，宁姐儿是吃尽了苦头，自四岁起，芸娘为了让宁姐儿更健康，一日里总有一两个时辰不是在跳绳就是在踢毽子。这样下来，宁姐儿没其他本事，上房揭瓦却没问题。
一百六十九个，陆无双花式踢了一百六十九个。宁姐儿把这个数记得很牢。宁姐儿一边儿朝她们走去，一边儿看到茹姐儿焦急的眼神。宁姐儿笑道：“无双姐，我踢得不好。”
陆无双笑道：“小不点儿，能踢就行，不过是撑个场子。”宁姐儿笑着捡起毽子，往天空一丢，开始那几个还寻常，便是不能超过陆无双，也不能显得太弱。接下来几个花式，难度与陆无双相当，在场的人无不叫好。
宁姐儿趁机瞄了陆无双一眼，她虽笑着，脸上却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宁姐儿心里喊了一个遭字儿，她怎么忘了她才五岁多，比陆无双小了八、九岁，怎么可能难度与她一样。又想着数目已经快过一百五了，赶紧想办法，把那毽子高高往上一踢，只要她接不住就对了。
正在大家张大了口望着天空中的毽子，觉得她还能接住的时候，宁姐儿却摔倒了。几个姐儿玩的地方，早就有下人清理过，可如今，一块石头压在她脚下，她没有看错，是陆无双丫头悄悄扔过来的，可众人都聚精会神看她表演，谁又会注意她脚下。
宁姐儿悄无声息的把那小石头捏在手里，第一个赶过来的自然是茹姐儿和翠儿。
“宁儿，怎么样，有没有伤着？”茹姐儿刚才看得就是一手的汗，就怕宁姐儿再踢下去，可这倒下了她又心疼得不行。
宁姐儿一手拉了茹姐儿，一手扶上了翠儿，趁人不注意，将那小石头塞进了翠儿的袖袋。眉头一紧，摸了摸脚踝处：“好像扭到了。”
此时人都围了上来，陆无双和嫣然自是关心，陆无双道：“这是怎么了？踢得好好的怎么就摔了？”
宁姐儿忍痛笑道：“无双姐，没事儿，就是脚软了一下。”陆无双哪会不知她丫头的小动作，这么一问一答倒觉得这丫头有些上道。嫣然却是真个儿的着急：“快让人来看看。”
丫头已经找人去了，不知宁姐儿摔得怎样，众人也不敢随意动了她，都围在一处看着。宁姐儿自知摔得不轻，那石头正好垫在她脚跟处，青紫都是小事，宁姐儿觉得好像是脱臼了。
张家没带正经大夫，来的不过是有点儿经验的婆子。把宁姐儿鞋袜一脱，便是一大块儿青紫露了出来，还肿了好大一包。宁姐儿心里骂了自个儿千百遍，让你不长记性，陆无双那样的人能养出什么样的奴才你不知道啊！
那婆子把宁姐儿的脚接了回去，又上了药，包扎过了，又嘱咐了几句，算是完事儿。
刚才宁姐儿的眼神茹姐儿是看到了，却是没看懂，看得宁姐儿这个样子，想要开口说离开的话，正踌躇着如何开口，却听陆无双道：“嫣然，先让宁姐儿回去休息吧，她还得请了大夫再看一回，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养好了落了疾可不好。”
宁姐儿也想走，翠儿袖袋里还藏了那个罪证，就怕时间一长被翠儿拿了出来露了陷儿，说不出个原由到时大家都尴尬。嫣然紧了眉头点头道：“过些时候我来看你。”
宁姐儿痛到话都不想讲，只笑着点了点头。嫣然便又吩咐来了婆子把宁姐儿背出去。
上了轿子，茹姐儿再忍不住，握了宁姐儿的手：“怎么回事？”
宁姐儿掀了窗帘，瞧着离了张家别苑，这才低声道：“有石头。”茹姐儿吓得一跳，那地儿是丫头们特意清理了的，芝麻大点儿的石子儿也不会有，怎么就会有石头？茹姐儿疑惑道：“没见你脚下有石头啊？”
宁姐儿嘿嘿一笑道：“我塞翠儿袖袋里呢，她还不知道。”茹姐儿这回才真是好好看了一回宁姐儿。她不过五岁多的孩子，在家中哪受过这些委屈，眼下却已经知道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自己，简直大出茹姐儿意料。
“谁？谁下的这毒手？”她在学里这些日子，哪会不知宁姐儿是为着什么藏起那石头，可宁姐儿也没得罪谁，怎么就有人下这样的狠招？真跛了可怎么办？！
“姐，别管是谁，在场的哪个眼睛不是雪亮的，哪个不是来捧场的，便是主子出不了手，自有丫头代劳。也是我一时糊涂，竟忘了收敛，真让我一个五岁的小姑娘下了人大小姐的面子，今儿这席比这还难收场。”宁姐儿不敢多说，说多了茹姐儿且不会信，谁又会信她一直防着陆无双和她那个丫头。
茹姐儿想得一回，沉声道：“你做得对，可就是委屈了你。”宁姐儿一笑，道：“我觉得没事儿，等下山了先去一趟石家，让石爷爷帮我看看，他老人家医术多高，决不会让我落下病根儿。”
要识清一个人且得慢慢来，今儿的事是碰巧，可也正好给了她机会让茹姐儿知道，这些人与她学里的再不一样，没权和有权，高官和小官，如此养出来的女儿在乎的东西会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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