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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端阳


茹姐儿给陆无双的节礼总算在端阳节前送上了山,一并送上去的还有宁姐儿给嫣然的东西。

        端阳节这一日,家家都起了个大早。许老爹是前一晚到的,这会儿却已经去了码头那边儿。许仁带着妻儿用了早饭,拿棕子拌了糖吃,又或是填了鸭肉吃,拳头大的棕子许仁吃了三个,又唱了两碗鱼汤,这才出了门。

        九岭祭河的风俗从没变过,一大早的,全乡排得上号的男人都得去码头上,摆了桌子供上干果等祭品,一个大大的猪头摆在正中,旁边还放着鲜活的鸡鸭。等时辰到了,便安排了屠户把鸡杀死,将带毛的鸡挂在插好的三角架上,接着才是主祭人致祭词,祈求平安祥瑞。九岭的主祭人一直由县里派来人担任,今年居然是许老爹站到了那台上。

        等祭祀完了,码头上其他的活动也都开展起来,预备着晚间的赛龙舟。许老爹更是脚不沾地,一路巡视着河灯、龙舟,还得看各个点儿上摆放的标旗有没有到位。等把鱼标、鸭标、铁标三标沿路巡视完了,还得去看看船员们的情况,吃的用的穿的,万事离不得人。

        许仁不喜这些事儿,今儿却不得不帮衬着许老爹,就怕他一把老骨头,一个脚滑落河里了。

        织坊那边儿这两日休了假,丽娘也乐得在家闲上两日,等过了端阳,又得筹划着收蚕茧的事儿。这一年能不能织出好的布来,就看今年收蚕茧的情况。前些时候她便是忙着各处看看养蚕的情况,心里大致有了底,做起事来也不畏首畏尾。

        芸娘还帮着许奶奶去铺子上。今年来九岭观祭河的人倒是比往年还多些,客栈那边儿直呼不够住,便是一些住家户有多余房子的也都赁了出来,一间房一日便是两百文,真真儿是比客栈还贵。

        许奶奶的食铺和杂货铺生意都比往年还好,从乡下收来的小东小西全卖了出去,再没有比现在更热闹的时候。等过了端阳节,入了夏,这九岭又冷清下来,除了常年跑船的,外来人便又少了。许奶奶便是打着趁了时候的主意,什么东西都往多了里做,后面的小房子都堆成了山,可也才不过半日的功夫,便已经下去了一大半儿。

        宁姐儿和茹姐儿不出门,丽娘便带着两个丫头学针线。茹姐儿坐得住,宁姐儿却是个撒欢的,才不到一刻,便和大黑打闹起来,哪还顾得上针线。

        宁姐儿手腕儿上一大早就戴上了五彩缕,大黑见着新奇,一直拿嘴去蹭,宁姐儿也不怕,就抬着手去惹它。大黑也不会真就咬了下去,不过是与宁姐儿耍疯。

        丽娘却担心,唬了宁姐儿道:“别让它给咬断了,不吉利。”宁姐儿知道丽娘担心什么。乡里人说小孩子身上带了这五彩缕,可以避开蛇蝎,等夏季第一场大雨的时候抛到河里,更可让河水将瘟疫、疾病冲走。宁姐儿自小多病,丽娘这才忧心着,一大早便与芸娘一道一人给她系了一条在左右手腕儿上。

        宁姐儿冲丽娘笑笑:“大黑不会的,它同我疯呢。”

        外头拍门声起,宁姐儿只当是谁又找她来顽了,叫了翠儿去开门,再不想开门一看竟是山上张家的丫头,送了节礼过来。

        宁姐儿客客气气的把那丫头请进屋,那丫头不过七八岁,立在堂中半点儿不怵,她胸前别上“缯子”,做得像石家那小棕子似的,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煞是好看。这可比茹姐儿胸前挂的精细得多。

        那丫头道:“小姐在病中劳了姑娘们挂心,为着不能亲自还礼还很是懊恼了一番。无双小姐陪着小姐,说是等小姐病好了再请两位姑娘上山相聚。”说着把手上的东西拿了出来,递到丽娘手上,又说道:“这是小姐和无双小姐的一点儿心意。”

        宁姐儿觑着那两个礼盒,也不知回了些什么,竟装了满满两个四层的盒子。刚想着,那丫头便道:“点心是厨房自个儿做的,也不知合不合姑娘们的口味,里头还有无双小姐采的鲜花。水晶棕也是厨房自己包的,棕叶是小姐自个儿采的。再有就是给两个姑娘的香包、箩佩,小姐还亲自给安宁姑娘打了如意结。无双小姐说了,东西不贵重,只看心意,往后还有时间,常来常往便是。”

        宁姐儿听她一一说来,心里竟觉得陆无双是不是变了一个人。丽娘不知会有这么一出,也没给这来送礼的丫头准备些东西,便把干果给装了一袋儿,送到那丫头手里,笑道:“劳姑娘走一趟,”

        午时未到,许家的人都回来齐全了,围了桌边儿,给翠儿也设了座儿。许仁才将从进里打了水上来,就摆在架子上,许老爹上前绞了巾子,茹姐儿和宁姐儿就等在他身后。

        许老爹把巾子绞得半干,轻轻在两孩子眼睛处揉了揉,嘴里还振振有词:“井水洗洗眼,眼亮到永远。”这一番完了再坐回座上,每人面前摆了一碗刚取的井水,举起碗来都喝上一口,应了俗话“午时水饮一嘴,较好补药吃三年”。

        饭间还得喝雄黄酒,小孩们也不必喝,只在七窍处用沾过雄黄酒的箸画上一画即可。

        用过饭许老爹还往外头走,许仁也只能跟着。宁姐儿却在屋里呆不住,往外寻了自个儿的伙伴去玩。

        刚出门不远,便看到了子溪。宁姐儿闪躲着不愿见子溪,只因着她脸上还有点过的雄黄酒的印子,手腕儿上又是丝丝缕缕的戴了一大串儿,再没这样花里胡哨过,若是花琅和黎烨也就罢了,反正大家都一样的打扮。可子溪却是周身干干净净,除了佩了香囊再没别个。

        子溪看宁姐儿想躲,脸上没颜色,却非得堵了她看个究竟。宁姐儿躲不过,立在子溪面前摇着头道:“看吧看吧,尽情笑吧,知道你没见过,眼下看个够。”

        她这么一说,子溪倒不好笑了,仔细打量一回,这桩桩件件还不都是长辈对晚辈的爱,哪像他一个人,便是腰间的香囊还是芸娘送过去的。家里边儿也不是没想着,东西送了许多,就是没有宁姐儿这样的。

        越想着,才将那点儿取笑的心思就荡然无存,一时倒失意起来。宁姐儿看他脸色不对,哪里会想到他已经想了那么远,只道:“我烦这些个,可他们都说我病痛多,这五毒月里,可不得这样。你是大夫,自然是不必的。”

        子溪听她这一说倒笑得一声儿,刚想说话,却听宁姐儿道:“哟,二少爷,您终于笑一回了。”只当她话已说完,子溪不想她还能打趣他,正想开口还回去,又听宁姐儿道:“这样才更好看,整日板着张脸,像个老夫子。”

        子溪再不想与她说这个,转了话题道:“听说晚间有赛龙舟,你去不去看的?”宁姐儿笑道:“自然是要去的,听说连夺三标的人还有奖励,也不知今年会是个啥。”

        子溪与她说着话,慢慢儿的走着,不觉就走到了河边。浅水处有好些带了小孩子洗河水澡的,倒是热闹。

        子溪来到此间不过三四个月,原就不是一门心思要在这儿长住。可那回接到许仁带来的信,知道自己短时竟是回不去了,心里不禁愤闷。他自小在京城,看的玩的此间俱没有,吃的穿的用的也差别很大,一时之间哪里适应得过来。若非认识了宁姐儿,他恨不得一天十二个辰都待在药房里的好,便是山上好药圃他也没多大的心思。

        他既走不成了,自然要了解了当地的风俗人情。有了宁姐儿这个小向导,倒是省了不少事,纵是喜欢不上这儿,也好过对这儿半点儿不知。

        宁姐儿知他志不在此,不过是想知道些风俗,打发打发时间。便道:“这地儿人来人往,可算来算去也只端阳节人是最多。靠了山、河为生的人们,怎么也得把河神给拜好了,祈求着风调雨顺,祈求着河运平安。”

        九岭富庶,天上飞的地上跑的田里长的河里游的,样样俱全,锦城一带多半儿的吃食还从九岭出去。这里的人不论做什么营生,只要肯做,一个壮男必是能养活一家人的。

        宁姐儿知道他志不在此,便也不说那九岭如何好的话来引起他的兴趣,只道:“再不好的地儿,也得看住的人是否有心。人若有心了,哪里不成家。”

        子溪不意她竟能说出这番话,很是把她看了看,面儿上不显,心里却也同意了她的说法。他就是居无此心,这才觉得一日日的难熬。

        宁姐儿不说话,他也跟着不说话,两人坐在河堤上,看着浅水滩上嬉戏的孩子们,各有各的心事。

        子溪很是把宁姐儿的话想了一番,又看这镇上虽有大夫坐镇,却没个药物齐全的药铺。他自忖还是有几分斤两,便是家里不让坐堂看诊,抓个药却是不成问题的。

        若是要长年在这儿呆着,他何不开个药铺,也算承了家门。药都是现成的,再没有不齐全的。如此想着倒还细想出了各个关节点,这事儿必是要他爷爷同意了才能办,眼下他还只是个想法,什么章程也没有,爷爷定不会同意,等他想得深了,再看看镇上的情况,指不定就真能成了。

        他越想越有兴,看了宁姐儿也不知在想什么,也不扰了她,两人就这样坐着,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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