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最后一夜
裴书君出了咖啡馆，犹豫了一会，还是给裴钧行发了信息：“周总找我谈过了，你们的人找过他了？”
裴钧行两分钟后回消息：“怎么谈的？”
嘉宝还在儿童游乐场，裴书君走到杉树湖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打字说明到一半，裴钧行电话就过来了。
“喂？”
“方便说话吗？”裴钧行问。
“嗯。”营地的湖边，今天只有几顶帐篷，山里静悄悄，湖水碧绿，波澜细微。
“怎么谈的？”他直奔主题。
“说让我用我的路子，带上他一块加入推广计划。”
“呵！”电话里他一声嘲讽冷笑，“真敢想啊。”
裴书君也忍不住笑了笑：“我说我哪有这个分量，办不到的，他能这么快知道消息，关系肯定比我硬，不如走自己的关系。”
电话那头他听明白她是故意装糊涂戏弄周总，似乎是刻意压着声音说话，格外低沉，却难掩笑意。：“真聪明。”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宠溺地像在哄孩子，裴书君愣了一下，继续正题：
“然后说起，让我帮他去拿临建特批。”
“你告诉他，只要店不给你，你就拿不了。”他收起笑意，语气平淡，却透着强势。
“嗯，现在只到这一步，周总没那么容易放手，估计还是会找人试试看。反正我装作不知道，等他所有路都走不通，再谈吧。”
“嗯，你就当不知道，磨他。”
“好。”正事到此结束，提着电话一时无言，裴书君找了个话题：“我要去接嘉宝了。他还在儿童区。”
裴钧行接上：“你今天一个人带嘉宝？”
“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仿佛斟酌再三，才说：“我今天有点忙，尽量早点回去。”
这回轮到裴书君沉默了，他不回来其实也不必同她说明。
冷硬的拒绝没有说出口，含糊了一句：“你忙吧，明天育儿嫂就回来了。”
没说他可以来，也没说不可以来。
“好。”
这一天，裴书君感到忐忑，裴钧行帮的忙越来越多，今夜再同住一个屋檐，自己不表示表示，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可若是表示，她也仅仅只想在公事层面。
带着这种心情，她下午去订了家餐厅，给裴钧行发过去，说请他吃饭。
裴钧行回道：“等你拿到店再请也不迟。”
裴书君还想客套，他下一条消息过来：“圣诞节时间别忘了空出来，去苏州。”
裴书君还以为他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再次提起了，她看着消息没有回复。晚点的时候她办完事，回到家，才给裴钧行回消息。
她发的是一张存单截图：“你给嘉宝的56万我存了定期。”
她和他，唯一的瓜葛，只有嘉宝。
“好，你安排就行。”
他这话让裴书君心里好受一些，这样至少她没白拿他一分钱。可转头一想，又觉得这话透着暧昧的古怪。
“你打车去银行的？”他第二条消息来了。
“嗯。”
“车技还是不行？”
“……”
“X5太大了，不适合你，考虑换一辆练手吗？”
她皱了皱眉，快速回了一条：“我不喜欢开车。”
话题到此为止，她堵了他所有想要塞钱的机会。
裴钧行没回复。
时间来到下午4.30，嘉宝今天玩累了，还在睡觉，裴书君纠结了一会，自己已经在家休息了，总不能等裴钧行回来，依旧让他洗碗做饭？
想着还他这个人情，她化了两块牛排，试着蒸了一个水蒸蛋。
给他留了言：“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不嫌弃的话，今晚吃我做的。明天育儿嫂回来，就不麻烦你了。”
可裴书君不仅没有等到他的回复，一直到晚上9点，他还是没出现。
嘉宝吃了蛋，洗澡后10点多，睡着了。
裴书君忙着照顾嘉宝，并没有煎牛排，饿着肚子抱着嘉宝一起睡下。
裴钧行回来的时候，客厅灯全黑了，她没想过他会回来，当然也不会给他留灯。
灯照亮了他买的花，还有空空如也的餐桌。
什么都没留。
但裴钧行脱了鞋，还是第一时间去了厨房，他检查了厨余垃圾和冰箱——即便她不留余地，他也想知道，没有人照顾，她们母子都吃什么。
垃圾桶里只有两个鸡蛋壳，除此之外，就是冰箱里已经化冻的，准备好配菜的，两份牛排。
其中有一份，是给他的。
裴钧行在冰箱前呆立一会，不知在想什么。关上冰箱，他脱了外套直接丢在沙发上，来到裴书君的房门外，举起手准备敲门，又僵在半空。
掏出已经没电的手机，充上电，等屏幕亮起，消息涌进，他打开微信，在上百条消息中，打开置顶的对话框，裴书君给他留言的一条未读。
她说，晚上她做饭。
裴钧行看到后皱着眉，有些烦躁地捻着食指和拇指，敲下键盘：“睡了没？”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屏幕上出现这几个字的时候，裴钧行被手机屏幕照亮的眼底，涌现斑斑往事——从前他每天跨城回到家，她都已经睡了，他也是这样，时而走到床边，时而从身后拥住她，轻声问她：
我回来了，你睡了吗？
可她从来没有给过他回应。
今天也是一样。
裴钧行靠在沙发上，双手下垂，闭眼长抒一口气，为了补上陪她和嘉宝欠下的工作，忙了一天，尽显疲态。
他看了一会，依靠着意志重新振作，准备起身时，摸到了被自己的外套遮盖的，沙发上的睡衣。
她替他准备的。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听到动静，开门走到了他不远处。她睡衣宽大松垮，锁骨尽显，白的耀眼。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回答说：“抱歉，在加班，你久等了。”
裴书君看他一身疲惫，也没有计较他话里的细枝末节——即便这几日的相处再像从前的婚内生活，也只是短暂的昙花一现罢了。
“你吃饭了吗？”
“没有。”
“我给你叫外卖吧。”她说。
裴钧行却摇头：“不是说吃你做的？”
裴书君面露难色：“我已经洗过澡了。”不想再弄脏手。她向来不做这些。
裴钧行笑了笑，眼下有乌青，却还是站起来：“我来做，你也没吃吧？“
“我不吃了，就当减肥了。”
“饿肚子睡不着。不想吃我做的，那叫外卖？”
裴书君却摇头：“刷过牙了。”
他没有坚持：“好吧，那我也不吃了，牛排留着明天当早饭吧。能借浴室洗个澡吗？”
“嘉宝睡了，会吵他。你在公共卫生间洗吧。那里平时只有育儿嫂用。”
裴钧行眼神疲惫又带着无力，点了点头：“好。”
拿起睡衣，转身去公共卫生间。
裴书君却又喊住他：“裴钧行。”
他停住脚步，没回头。
她攥紧了衣角，踌躇一会说：“一码归一码，今天谢谢你。”
裴钧行迈开步子，裴书君却似有若无地听到他叹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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