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为你读诗
我看着他牵着我走进一间首饰店,铂金店?我试图甩开他攥得紧紧的手。
走进去的时候,却和以往的铂金店有什么不同。店员鞠躬嘀咕一句我听不懂的话。就被带上木质二层楼上,像什么呢?踩着咯吱咯吱的木梯上,像电影里,民国古旧洋派的老门坊店,易先生携王佳芝去一家珠宝定制店选购鸽子蛋的情景。
掷千金博美人欢心。我脑子充斥这样荒诞的场景,走上楼在一方铺上温软质地绿毯的漆红西洋桌边,另一面坐着一个曲卷白发与大胡子的老头儿,他带着大大厚厚的圆边眼睛,像一个智者,也像一个老艺术家。
他站起身,伸出手做出请的姿势,吐出一口怪异的英文腔调。他也像个老绅士。
“ye.”叶太太?我坐下,疑惑看叶凛,他只是示意我安心坐下。
“.”叶凛开口,之后就看你了请求的意思。
老头儿请我伸出手,量我的手指,问我喜欢什么样式。我对此一无所知。
并且我没有任何想去订做戒指的心情,甚至觉得讽刺。他这是什么意思?我觉得可笑。
我不想合作,闭口不语。
他以为我听不懂,耐心解释,“问你喜欢什么样的样式,他为你设计指环。这是一家珠宝行,订做珠宝。”
“我不喜欢戴戒指。”我抬头看着他。
“那…耳环项链呢?或者你去下面选购已设计好的?”他好脾气的征求我的意思。
我转身下楼,我真的敷衍不下去了。他这样的讨好,让我觉得莫名难受。
他紧紧尾随着我,在我身旁依旧好脾气,“你喜欢什么呢?你喜欢我陪你去好不好?”
“你不是喜欢旺角吗?你喜欢旺角肯定有理由的,你喜欢它的什么,我陪你。”
我觉得他愈说,我愈委屈。我想我孑然一人在这个地方,他打电话来,却告诉我他的爱人为他生下孩子的消息。那日以后此生我再也不想来旺角。
他小心翼翼,“去金华冰室吃东西?冰火萝卜包,冻奶茶听说很好吃。”
“你不要说了!叶凛,我只想离开这里。”这个地方,这个人,快让我窒息。
我不再理他,闷头向前走。我也不知道去哪儿,我只想快点离开。
他跑过来,一把攫住我的手腕,呼吸不稳,他瞅着我,缓缓才开口,“也是,一下飞机就来这里玩,肯定很累吧…是我的失策,我带你回旅舍。”此后再也一声不吭,却坚持拉着我的手腕。
回到旅舍,我已精疲力竭,我大刺刺躺在床上,叶凛收拾衣物准备洗澡。
我嘶哑着喉咙,低声对蹲在地上的人,“叶凛,我是个工于心计拜金物质的坏女人,你应该离我远一点,以前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你看我离过婚流过产,孩子也怀不上,我现在有一个不嫌弃我的陆忍冬,我要好好巴住他才是呢,你不要老来纠缠我好不好?这样对他多不公平。”
“你突然对我这么好,是想报复我对不对?报复我欺骗你,拆散你和夏瑚,欺骗你的婚姻…还是你想将我玩弄过然后毫不留情的丢掉呢?放过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我已不知道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突然起身,死死将我盯着,又像白天似的,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眉间有浓浓的怒意。
我面不改色的起身,“你既然还在清理,那我先去洗澡咯。”
还未走两步,他像飓风一样袭来,蛮力的拧过我的手腕,将我摔在床上。
他眉间有讽意,嘴角恶狠狠的弯着,“温菁,你以前赶都赶不走…现在勾引上陆忍冬,是急不可耐就想逃离我身边吗?你怎么这么贱,我他妈瞎了眼居然想尽我一切去弥补你!”
我只是冷笑着回视着他。弥补?我这是听到了什么,简直是天方夜谭。
“对啊,我这么贱,你还要上我?”我故意激怒他。
“温菁!”他黑眸里似有受伤,他似乎压抑着情绪,闭了闭眼,“这两天一夜咱们不谈我们之外的任何事任何人,忘了一切好不好?咱们好好相处。”
“我反正是你的交易品,你是老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我故作轻松的笑。
“不准你想他!”他恶狠狠的命令,俯身死死压住我,无一丝缝隙。他咬住我的嘴。
我这是自作自受,我知道,我的阴阳怪气让我面目可憎。我默默承受他的怒气。
他放开我,紊乱的呼吸洒在脖颈,好一会儿他呼吸平稳,支起身子。他掰正我的脸,眸色深深将我看着,我也看他。倏尔他轻轻在我的额头落下一吻,仿佛刚刚一切从未发生。
“你不是喜欢看电影吗?我等会陪你一起看好不好?”他轻声的哄。
我怔忡。我以为的他的怒气,会立马将我打造回府。
他起身去洗澡,我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白炽灯刺眼的往我眼睛里戳刺。
怎么这么刺眼呢?我摸了摸眼角突然涌出的泪渍。
空荡的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关着,只有电视机的荧光忽明忽暗的亮着。
1995年5月8日,剧终时异国他乡,纽约唐人街的某商店的透明橱窗前,李翘与黎小军经年之后的意外相遇。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多年老友熟稔寒暄,千言万语,化作一句“你好吗”,“好哇”。
全世界蓦然无声,橱窗各自一端的两人相顾无言,只剩橱窗里老式电视机里播报着邓丽君去世的消息,以及那首他们在香港街头欢声大唱的甜蜜蜜。
“这两个人折腾了一圈,最终还是相遇了。”我不禁感慨。
“他们以友谊万岁粉饰太平。”他拥坐着我坐沙发上,满脸不苟同。
“好了,看完了,你放开我。”从电影里男女主角情不自禁滚上床单激吻的时候,他那里就…。他还是硬是要面不改色的拥着我,那里抵着我的臀。我挣脱,他就搂的更紧,让我别闹。
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气馁,又很困窘。比不要脸,我比不过这个混蛋。
“我来香港的目的是你。”他突然把头埋入我的脖颈,撒娇似的叹息。
恍然间如电影昏暗灰蒙的镜头里,男女主在香港街头自此决裂分道扬镳的那句话。李翘一句话戳破所有暧昧不安。
“我来香港的目的不是你,你来香港的目的也不是我啊。”彼此狼狈的她对黎小军说。
我哑然无言,内心思绪翻覆冗杂。电视机里明明暗暗,片尾邓丽君甜美婉转的甜蜜蜜悠扬的放着,我挣了挣,无意识想解脱他的桎梏。
一个趔趄,不小心踢到他的小腿,他突然吃痛的闷哼一声。我定眼一看,他微微抽搐的右小腿,从小腿肚到脚踝,有一条长长的蜿蜒丑陋的疤痕。
他…那时小姑说的话…
我愧疚的蹲下抚摸他的腿肚,他却闪躲开我,用身子遮挡住,对我开玩笑,“滑雪的时候不小心被石块划伤的。”
我心里不知如何却异常难受。
“困不困,要不要睡觉吧我们?我给你念。”
中文译名龙萨,文艺复兴时期法国七星诗社的创立人,他是最早用法语写诗的诗人之一。叶凛骨子是个爱浪漫与坚贞的人,所以他爱这位浪漫的先驱者,这个写下古典与爱情完美结合的情诗的贵族信教徒。
那时候,我最幸福的时候,是我胎动最厉害的时候。宝宝在肚子踢得厉害,大半夜左右难眠,吵得好眠的叶凛也无可奈何。他向我和宝宝妥协,“我说肚子里的,你能不能安分些,没出生就这么会折腾…”
我作可怜状,“宝宝说他想听他的爸爸念诗。”
他满脸不屑,“嘁,他还真是个天赋异禀的怪胎。”但他已做妥协的姿态。
我笑着捧住肚子,“宝宝说,他要听龙萨。给海伦的十四行诗。”
他又嘁,“小混蛋要求还真多。”却认命的去书房拿书。
叶凛父亲曾为驻法外交官,他便一直在成为新的外交官的殷殷期待下长大,大学主修的又是法语,法语于他,早已信手拈来。
他恨他从出生的一生就一直被安排被操纵,就连自己的婚姻也是。他与老爷子斗智斗勇多年,怎么肯轻易妥协,他答应与我结婚的条件,便是放弃学习法语转而念广告学。至少,婚姻不能自主,自己的兴趣事业怎么也要拼一拼的。结婚的人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就顺水推舟,绊脚石一样可做垫脚石。
他起身,从行李箱里小心翼翼拿出来书,“来,睡觉。”
我窸窸窣窣的站起来,他已经低缓的念了起来,宛若天籁:
soir,àla>sdu>我有些迷茫,我听不懂法语,但梦呓一般的絮语喃喃,如缓缓拉着的大提琴声低沉。法语听不懂,也是这样迷人,令人恍惚又怅然。
他有几分促狭,向我招手,“过来。”我不受控制恍惚的走过去,乖乖窝在被子里躺下。
:
j'.
…
他在我耳边低喃,我感觉眼皮重了。恍恍惚惚间,他用中文念:
当你老了,暮色里将蜡烛点燃
在炉火边纺着毛衣,
读起我的诗篇,低声抱怨道:
“我年轻貌美时龙萨曾写诗赞美我”
…
摆脱了苦痛,静静地在桃金娘的树荫下长眠,
而你,也会是炉边一个佝偻的老妇,
...
我闭着眼睛糊里糊涂咕哝,“这是什么?”
他轻轻在我耳边说,“龙萨写诗这样追求海伦,他戏谑调侃的说,当你老了青春美貌不再无人问津,不如现在接受我向你热忱诚挚的爱意。”
“老混账。”我只想到男人的劣根性,迷糊的嘀咕。
他轻轻笑了,“有这样一人向你写诗,示爱,女人是否会心动?”
“我不是青春美貌的美人。”
睡睡沉沉之间他似乎拥了我一下,“…我眼里你很美…你干净纯粹,你青春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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