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意外
宁恪没有刻意迎合或是躲避眭然的镜头。
平常得就像是在随意看风景一样。
“可他分明就在看自己。”眭然心道，本想朝他走去打个招呼，但在看到他身边坐着的穆冉之后又收回了脚步。
微微颔首算是示意，眭然移开了视线。不可否认，她对宁恪有着莫名的好感，可是只要想到他来得不明不白，心里就始终存着一丝戒备和不适。
眭然继续看他们放风筝，孩子们只想着风筝能越飞越高，手中不断放着线。她眼见着风筝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感觉到不对劲时，握着线轮的那个小女孩已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眭然急忙跑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线轮，只感受到轻轻的一根线。
小女孩闯了祸，伤心极了，不停地抽泣，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眭然只好拍着她的背，小声安慰她：“安安，不哭了，姐姐帮你去把风筝找回来好不好。”
安安这才止住了哭泣，双眼却仍是通红。眭然叫来酱敏，让她带着安安去卫生间洗一下脸，自己则去捡回燕子风筝。
风筝在空中飘了很久才掉落，眭然只祈祷着别卡在大树上就好。虽然如她所愿风筝没有掉在树上，但公园很大，她还是费了一些功夫才找到。
当她拿着风筝赶回来时，在坡上看见营地上一群小萝卜头中间站着三个高个子，除了油铭和酱敏……，眭然几步并作一步跑过去。
是宁恪在对着一脸焦急的两人说着什么。
眭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里却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油铭看到她回来，连忙说到：“眭然，莉莉不见了！”
“啪嗒”一声，风筝从眭然手中摔落。她慌张地四下查看，却没有看到莉莉熟悉的那张小脸。
“莉莉人呢？！她怎么不见了？！”眭然心头一时一片空白。
酱敏挪到她面前，断断续续地说：“我……我陪着安安进洗手间梳洗，让莉莉在外面等我们，结果出来的时候就……就看不到她人了……四周找了一遍，也都找不到她……”
“你……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呢？”眭然此时只知道是她把莉莉给弄丢了，语气中带上了些许怨怼。
酱敏心中又是自责又是着急，默默承受着眭然的火气。
油铭看着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忙想开口打个圆场，宁恪冷静的声音先他一步响起。
“眭然，你别着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把莉莉找回来。”
眭然循着他的声音看过去，在他沉稳的目光注视下找回了一丝理智，“对，我们得赶紧把莉莉找到，天就快要黑了，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万一有坏人……”
说着说着眭然又不可控制地联想到了某些坏结果。
宁恪打断了她，不让她再接着讲下去。
“油铭你们两个现在去把剩下的孩子们安全送回福利院去，我和眭然去找莉莉，如果找不到再喊你们回来帮忙。”
“好。”两人应了。
宁恪点了点头，拉着眭然的手臂离开。眭然还处在担惊受怕的状态下，木然地问了句：“去哪儿？”
“她们去的那个卫生间。”宁恪回答道。
眭然回过神来，“对啊，她们出来后没看到莉莉难道就没有问问附近的人，有没有人看到过莉莉吗？”
“我问过她，她说最开始去的那个卫生间排队的人太多，便去了地处较偏的另一个。”宁恪简短地解释道，“出来的时候周围空荡荡的看不到人。”
眭然不再言语，两人加快了步伐寻去。
天还没有暗下来，路灯却已经开了，像是在催促人们归家的脚步。
酱敏没有说错，等到他们找到那座孤零零的公共厕所时，的确是一个人都没有。眭然不死心地在周围草丛找了一圈后，依旧无果。她回到原地，看着女卫生间的大门，冲了进去。
“莉莉，你在哪儿？快出来，不要跟姐姐玩捉迷藏了。”
宁恪不方便进去，听到眭然的话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片刻，眭然垂头走了出来，她把里面每个单间都推开看了一遍。宁恪走上前，轻轻搭上她的肩膀。
“眭然，你冷静点。”
眭然抬起头，宁恪站在她面前，两人相隔不过一个人的距离。他眼神依旧清明，语气也没有变化，却多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她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眼泪涌了出来。
“莉莉才七岁啊，早晨我接她出来的时候还说过要照顾好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向她爸爸妈妈交代。”
只要想到存在这种可能性，眭然哭得更凶了。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她不敢哭出声来，只小声呜咽着。宁恪只觉胸口有些发紧，搭在眭然肩上的右手也微微陷进针织物柔软的表层中，却始终没有再往前一步。
只好继续出言安慰她：“你别急，莉莉说不定是贪玩在公园里迷路了，我们去别处看一看，再找不到的话就报警。”
眭然实在是内心深处害怕极了，此刻哭出来好受了些，也知道现在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随意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于是他们重新沿着临湖大道走去，眭然一边四下张望一边喊着：“莉莉，我是小然姐姐，你在哪儿啊？”
天色一点一点变黑，眭然的嗓子都因为叫喊而有些沙哑了。
不能再这样找下去！
宁恪掏出手机就要拨打110，一个晚饭后出来散步的大妈路过他们身边，停下来问道：“你们是不是在找一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条红色的裙子？”
“是！她在哪儿？”眭然闻言一喜。
大妈指着公园入口的方向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门口有对夫妻带着一个小女孩，那女孩哭得厉害，门卫室的保安感觉不对劲就把他们拦下来盘问了。”
两人向大妈道了谢便朝入口处飞奔过去，眭然跑在前面，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莉莉，小小的人儿手足无措地哭泣着。她立刻冲过去抱住莉莉，莉莉看到来人是她，哭得更加厉害。
在和保安说话的那对夫妻，妻子突然看到有一个人出来抢走了莉莉，作势就要冲到眭然面前拉扯她，宁恪随后赶到，不动声色地挡在眭然身前，止住了那人的动作。
那妻子瞪了他一眼，大声说道：“你拦着我干嘛，她是我女儿！“
眭然看到莉莉哭得眼睛都肿了，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躲在她怀中瑟瑟发抖。她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把莉莉护在身后，对着对面的人说：“什么你女儿？她有爸爸有妈妈，谁知道你是不是冒充家长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你说什么？！”妻子出气的愤怒，死死盯住眭然的眼睛似是要喷出火来，强行想要推开站在前面的宁恪。
没等她碰到宁恪，结束了与保安对话的丈夫走过来制住了她挥出去的手，歉意地弯了弯腰，说道：“不好意思，刚找到女儿，我妻子有些激动了，冒犯了两位实在不好意思。”
眭然这才仔细去看这对夫妻，妻子倒没什么，不过当看到男人的长相时，她心里咯噔一声，莉莉有着和男人六七分相像的眉眼！
不会这么巧现在找到了莉莉的亲生父母吧？
她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虽然这么想着，却也毫不松口。
“你说她是你女儿就是？凭什么证明！”
那女人毫不示弱，还口道：“难道你们俩是？”言语间已是将宁恪和眭然当成了一对。她冷哼一声，“凭什么？就凭我知道我女儿胸前有块圆形胎记。”
眭然根本没注意到她误会了自己和宁恪的关系，只听到后一句。
难不成这女人还想当众把莉莉的衣服掀起来吗？！
有了这个认识，眭然刚刚压下去的怒气又蹭蹭蹭冒了上来，双眼寒气逼人，表情冷酷得可怕。
局面一时剑拔弩张。
宁恪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却开口了。语气再不平和，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排山倒海般地向他们压去。
“这位夫人，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就想让我们把孩子交给你绝不可能。“
他看起来没有很生气，但偏偏就震慑住了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妇女，夜色下一袭黑色正装的他像座高山似的护在了眭然和莉莉面前。
丈夫是个察言观色的人，见到宁恪如此，便看了妻子一眼让她不要再行相逼，退了一步说：“今天天也晚了，在这也说不出个结果。这样，你们给个联系方式给我，过两天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行嘛？”姿态已是放低了。
宁恪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了出去。
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开始散去，眭然也等不及想带莉莉走了。
倒是拦下那对夫妻的保安跑过来问莉莉：“小朋友，你告诉叔叔，这个人你认识吗？”
莉莉不再嚎啕大哭，可还是泪眼朦胧，抽噎着说：“她是我的小然姐姐。”
眭然揽过莉莉，对保安投去感激的一笑，要不是他真不知道莉莉会怎么样。
保安也放下心来，让他们早点回家。
没等眭然拉过莉莉的手，宁恪抢先一步抱起了她，另一只手自然地牵过眭然，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公园大门。
莉莉累极了，上了车座便窝在眭然的怀里。她脸上的泪痕依旧清晰可见，眭然没有询问她刚才的事，只安静地轻轻抚摸她的头。
一路平稳地开到了陈晨王卉家。
按响门铃，是王卉来开的门，宁恪横抱着已经睡着的莉莉站在眭然身后。王卉忙接过来把她安置在床上，看到莉莉这个样子王卉吃了一惊，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眭然不欲与她多说，便谎称是在公园里遇到疯子受到了惊吓。好在陈晨不在家，王卉专心用热毛巾给莉莉擦着脸，就没有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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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已经过了九点。
做完这一切眭然才给油铭和酱敏打电话报了平安，两人俱是松了一口气，还想再问些什么，眭然已经挂了电话。
没有拒绝宁恪送自己回家的好意，想到他为了莉莉累了一晚上，眭然有些过意不去，便邀请他上楼吃顿晚饭，宁恪自然也没有拒绝。
家里没剩下多少食材，眭然就简单地做了两碗面。
从下午四点多钟到现在，连一滴水也没有喝过。两个人都饿了，安静地埋头吃着。等到一碗面下肚，身上微微有了热意，眭然才觉得舒服了些。
才发现宁恪早已吃完。
她轻咳了一声，想要找些什么来说。
“今天谢谢你……对了……你先走了你女朋友没生气吧？”
女朋友？宁恪迟疑了下，“我没有女朋友。”
“哦......那长椅上你身旁坐着的是你妻子？”眭然一边随口说着一边端了杯水喝。
“也不是我妻子。”宁恪好笑道，“如果非要定义的话，她应该算是我的相亲对象。”
“咳咳……”眭然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
她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尤其还是面对宁恪。只不过经历过今天的事，不知道是因为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还是某些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因素。眭然便有些口无遮拦：“没想到你这么个大教授也要操心个人问题啊。”
宁恪没有回应她，只撑着头静静地看着眭然。夜晚一片寂静，静得似乎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餐桌上方的吊灯倾泻着暖黄的光芒，气氛有些暧昧。
眭然话说出口时就已经后悔了，只好干笑了两声，“哈哈，没关系，我也是单身，大家都是单身……”
显然她不是一个会找话题的人。
幸而宁恪没有让她尴尬太久就告辞离开，眭然送他到了楼下。
宁恪坐进车子，复又打开车窗，对着眭然说道：“剩下的事慢慢解决，早点休息。”
“你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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