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雨夜
许长阳斜乜着眼觑了觑林岳川，她气消了并不代表她会原谅狼狈为奸的两人，她嘴上叼着一根巴根草，像极了一边的痞子，还一边抖腿，草根甜中带苦的味道让她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句：“这他妈的就是人生的味道呀！”
林岳川极其看不惯许长阳天生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样儿，他想起小学时的一幕，见许长阳扒着一个圆滚滚男生的后背衣服，愣是把一只黑天牛扔进男生的衣服里，吓得那男生屁滚尿流，哭着喊女王饶命。
他看得目瞪口呆，事后才知道原来那男生极其喜欢揪宋引章的麻花辫，有一次在上课时竟然把宋引章的头发揪散了，虽然课堂上老师也罚了站，许长阳还是此仇不报非君子记下了，下课先是揪住他一顿胖揍，又抓了只天牛仍他衣服里去。
想到这里，又见十六岁的许长阳仍旧一副当年模样，心中的某片地方好像再次被触动。永远无法忘怀第一次在游乐园的鬼屋里牵起她的手的感觉，柔软而濡湿。像是三月的凉风，吹过二月的抽芽的柳条，。
见林岳川走神，许长阳绕着他转了一圈，头顶上浓荫密布，叶与叶间摩挲细细作响，阳光筛下斑驳的影子，混合着阴影，让人看不清神色。
还是就地正法吧，林岳川无奈。
许长阳还没绕过第二圈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往一旁的玉兰树一带，叶子簌簌作响，大片绿叶中夹杂的雪白玉兰花整朵的落下，掉落的速度因了花的分量而显得极其迅速，许长阳眨了眨眼，手腕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扣住，抵在粗壮的树干上，她感到一阵温热的气息，林岳川的脸贴面而来，她不知如何形容这种零距离接触的感觉，心下扑通作响，跟鼓点似的，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听得清晰。
唇上传来极其清淡的感觉，好像童年时的荷塘面上，蜻蜓点水而过，却带出了一圈圈的波澜。
她当时觉得林岳川神色自若，后来回想起来，大约林岳川那时候比她还紧张，毕竟，这样的举措可能面临着成为陌路人的后果。
难怪有人说告白就是孤注一掷。要么皆大欢喜，要么分崩离析。
很幸运，他们属于前者。
这大概是林岳川第一次看到许长阳脸红的样子吧，平日里撒谎都是脸部红心不跳的许长阳，脸上终于浮出了一抹红。
这壁咚，或者说树咚真是可以看出一个人撩妹的技术含量啊，这里，许长阳表示给林岳川六颗星，多出一颗允许他骄傲。
“你的回答？”林岳川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她，让她想起了赵老爷子花园里的那颗墨石，色泽清润，却能投射到心里。
“……”许长阳脑袋卡住了，真相让她触不及防，她清了清嗓子，终于缓缓说道：“所以，你不是喜欢引章，嫌弃我这一亮度堪比探照灯的电灯泡了？”
“许长阳，你怎么会这么想？”林岳川颇感无奈。
老实说，许长阳从幼儿园到高中，几乎都是宋引章的护花使者，自己也觉得这份工作禁止自责，谁让她是死颜控，而宋引章又长得貌美如花呢。
好吧，一个护花使者，突然有一天被人告诉，她也是朵花，虽然是狗尾巴花，那也是颇为震撼的。
“原来你一直想和我处对象啊。”
“……”
从那日起，所有的事情好像是默认一般，她开始和林岳川重归于好，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同宋引章三人一起上食堂吃饭，只是有些地方变得不太一样，比如两人时，会拉拉小手，时不时地还上小树林里亲亲小嘴，每次许长阳都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深怕被抓现，毕竟学校明令禁止谈恋爱的。
突然有一天胆子也会变小，这大概是恋爱带来的既甜蜜而又惆怅的结果吧。果然人心极小，只装得下部分的东西。
……
时至今日，许长阳还清晰地记得两人算得上质的突破的一晚，那时林岳川已经高三了，还不容易抽出一天的时间，两人一道去城郊赵老爷子那儿看李子，却不料赵老爷子读书会友去了，要一星期才回来，大约是五月天，一院的榴花开得绚烂，气压却低得厉害，一院子的绿叶墨得都要滴出水来，多日来无雨干燥的青瓦上似乎在等待着一场疾风骤雨。
林岳川喂过李子后，见屋檐下的许长阳光洁的额间沁出细细的汗珠子，对她说道：“进屋吧，开了空调。”
许长阳点点头，一返身的瞬间，外头的树叶抖得更厉害的，啪啦啪啦的一阵，紧接泼天大雨，总算，盼来了这场雨。
本是窝在摇椅旁的李子突然被惊醒，喵了一声，侧了侧前肢，继续睡觉。真是一只处变不惊的猫啊，许长阳心中感叹。
雨越下越大，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了，许长阳拨通家里电话，告诉许妈今晚可能要住在赵老爷子这里了，许妈一听，见是熟人，也不怎么在意，只让她早点休息，别瞎疯。
洗过澡，她穿着林岳川的纯棉T恤，T恤很大，足够盖过大腿，窗外雾雨迷蒙，她小小地开了客房卧室的窗口，伸展的枝干，大片的绿叶，滚落的大颗大颗的水珠，果然盛夏将要来临了，算起来，林岳川也该毕业了。
心中有些莫名的惆怅，房间里空调的温度很低，她也不觉得冷，侧身歪在床上，柔软蓬松的棉被还有洗衣粉的清香，让人想起了某部电影里女主和男主在天台接吻的场面，大片大片雪白的床单，被盛夏的东南风吹起，远方朗声如潮，空气中满是海水的咸腥和柠檬果的清香。
天空像是被重重的黑幕遮蔽，时不时白中带绿的闪光将黑幕劈开，过了几秒，雷声大作，一浪滚过一浪。这样的雷雨夜意外地让人觉得十分安心。
“咚咚咚——”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
偌大的老宅除了他们俩，没谁了，许长阳天生胆子比什么都大，这雷雨夜里明明容易女鬼现身的错觉，盘旋的楼梯，轻飘飘的鬼影，猛然间，在旋转处回过头，惨然的笑容，一段不为人知的悲辛往事。
一壶清茶，大家愉快地聊聊天，人世间哪真有忘却不了的仇与爱，一抔黄土，风流烟消云散。都是过客罢了。
她趿着拖鞋，看到床头柜上的手电筒，脑海中想了一幕，穆罕默德，鬼不来就我，我就装鬼。于是她嘿嘿地笑了两声，拿起手电筒，幽蓝的灯光投射在下巴上，连走起路来都有三分神似，她缓缓地拉开门，声音凄然：“公子，五百年前的风流债，时至今日，也该还清了罢。”
“……”门口的林岳川木立，眼中却有一丝笑意。
“公子，公子……还记得秦淮旧院的玉娘吗，你说过，等你到了京城，定会派人来迎娶玉年的，玉娘盼了又盼，不过等来一句‘此生已是陌路人，勿念’，呵，你是娶了牛丞相家的小姐，攀了高枝，把那月老庙下的誓言都抛得一干二净了。”许长阳越演越投入，在这漆黑的雨夜中，倒真像一场讲述了五百年痴怨的评书。
许长阳一声惊呼，早已被林岳川腾空抱起，顺手甩上门，还没反应过来，身子早已陷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下是平铺着的棉被。
“所以我今天来还债了……”林岳川的声音沉沉，比这浓墨般的夜色还重，一字一句都说进了许长阳的心头。
许长阳双手撑在林岳川的肩上，赶忙赔笑道：“阿川，我演玩的，你认真做什么？”
林岳川的手掌从她的发顶覆下，随之流连在她额头，瞬间让许长阳有种林岳川这是在逗猫的感觉。
许长阳脸颊发热，大概是因为林岳川的手停留过的原因，他的另一手还箍在她的腰上，力道逐渐加重。
林岳川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鼻尖，脸颊，唇角，温度有些灼热，所过之处，开出了一朵朵红莲。
窗外雷雨交作，屋内却是一派痴缠，两人唇齿交织时，许长阳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压力，就连她一几乎平胸的人都能感觉出来酸胀的感觉，确实不容易啊。
她觉得再这么下去，今晚过后，她真的会在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
大腿腿根处抵着的东西越来越火热，质感也不断变化，许长阳心惊肉跳，连着接吻都变得不专心。
她下了决心，握住林岳川从T恤下摆探入的手，咳了声：“阿川，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干这回事的好时机。”
虽然空调温度极低，林岳川的额头还是渗出了大颗的汗珠子，许长阳于心不忍，帮他擦了擦汗，心想着，再心软下去，阵地不守啊。
许长阳的眸子清清朗朗，林岳川一见，将脑袋她脖颈处，大口呼吸着她身上橘子沐浴露的清香，过了许久，才将身子一侧，躺在床的另一边。
本以为这样算是解除警报，谁知过了一会儿，林岳川突然侧着身子，不甘心道：“不行，这样太便宜你了。”
他拉过许长阳的手，覆盖在他身下的热源处。
滚烫而火辣的感觉让许长阳一愣，手都来不及缩回去。
林岳川这厮的意思是让她帮忙撸一撸啊。他看过小短片里打飞机的，但还真没帮别人打飞机过。
“怎么撸？上下？左右？”许长阳虚心请教。
“……”果然刚刚就应该霸王硬上弓，反正许长阳从来不知‘羞’字怎么写。
于是林岳川“耐心”地指引着许长阳，一板一眼地言传身教。
女生的手多半柔弱无骨，跟男生的骨节分明完全不是一回事，林岳川的呼吸随着许长阳并不熟稔的动作而加重，不知过了多久，许长阳的手早已酸得不行，可林岳川似乎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只好埋头继续耕耘了。
许长阳心血来潮，想起了小说里常见的一幕，说道：“你不问我‘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
“啧啧啧，太白的诗写得真好，‘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许长阳，我记得你语文成绩并不是很好。”林岳川喘着气，耐住性子说道。
“这并不妨碍我私底下的用功啊！”许长阳一脸诚恳。
“……”
林岳川心想，下次再有这样的场景，还是先把许长阳的嘴堵住吧，免得叨扰了“性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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