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
此时正是大课间，两人趴在栏杆上，看下面操场上一片人生鼎沸，许进龄忽然打趣道：“怎么也没看你有多伤心，果然是周煊的妹妹，感情上一样拿得起放得下。”
这话不知是褒是贬，她当听不懂，眼神只是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逡巡，她眼神落在一个男生穿11号球服的男生身上，慢慢不动了，而他，竟心领神会般地朝她所在的方向扭头看了一眼。
她像被那眼神刺了一下，很快移开眼睛。
她想起来那天早上秦昊挂了彩来找她，他头上包了一圈纱布，看起来十分可笑，她却笑不出来，心虚道：“你没事吧？”
“那你希望我是有事还是没事？”少年的眼神如此清澈，忽然让她觉得无所遁形。
“我……你这不是废话吗，我当然希望你没事，不然我有病啊。”她故作恼怒道。
“你没病，是我有病，知道你有喜欢的人还巴巴地凑上来，死皮赖脸地非要你当我女朋友。”他眼眶有些微微发热，仰头努力向上看，临市随处可见高大的桦树，在这个时节蓬勃生长，郁郁葱葱，阳光从密密的枝叶中漏进来，晃得人睁不开眼。他深吸一口气，嘴角用力上扬，笑容却比哭好不了多少，“哪怕你说一句，一个眼神都好，我就是被打死也是心甘情愿。但我知道，你心里的人不是我。”
她被这一番掏心掏肺的表白弄得不知该作何反应，不是不感动，但此时此刻，还是尴尬多一些，她摆了摆手，讷讷道：“哪能让你被打死，这可是犯法的。”
秦昊嘴角勉强扯了一下，轻声道：“那就今天说再见吧，也为了我自己的人身安全着想。”他犹豫了片刻，终于问出口，“那个人，是他吗？”
这句话像空谷骤然响起的钟声，一瞬击溃她所有的心神，不断有个声音在心里反复拷问，是他吗？她脸色苍白，咬住唇，直到白色的印子泛出来，最后她小声说：“那个人是我永远也不会喜欢的人。”
秦昊听得似懂非懂，不过他也清楚，这一切都与他再无关系。
他张开双臂，微笑：“那最后拥抱一下吧。”
她不知所措地被他拥到怀里。他的手臂箍得很紧，她有些惶惑和不安，也许是出于同情，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她并没有挣脱。片刻后他终于松开手，在她耳边喃喃道：“何知星，我是真的，喜欢过你。”
高考何知星考得不好不坏，这个分数在临大，所有的专业随便挑，但对西大来说就有些勉强了。
她当然想上西大，毕竟是全国闻名的学府，临大虽然也算985，但到底不在一个档。
许进龄得知后很高兴：“好啊，来西大当我的小师妹。你想读什么专业去问你哥。”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周煊几眼，“周公子在西大交游广阔，几个相熟院系的导师还有些忘年交，看看能不能调剂到理想的院系里。”
周煊没接话，只是悠悠道：“过奖。”
他们自冷战后关系还未解冻，她才不会去求他，何知星很有志气地想。
接下来就是报志愿，她很是头疼了几天，倒是许进龄不以为意地说：“当然要选自己喜欢的。”她刚从希腊度假回来，地中海气候确实顶适合人类居住，她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容光焕发。
她只是一笑：“不知道喜欢什么，先看看如果上西大都能选什么专业吧，我要找个好就业的。”
许进龄真仔细想了想：“或者问问你们同学都报的什么。”她心念转了转，坏笑，“那个秦昊最后志愿填的哪里？”
她努力地回忆着，不确定道：“好像是西京吧，他妈妈是西京科研院院士，以前他仿佛说过要去那里读书。”
许进龄啧啧道：“看来想上西大是假，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都忘了，这下你们可不算早恋了。”
她勉强一笑，还未答话，周煊却斩钉截铁道：“不许。”
钥匙砸在茶几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明明外面很热，此刻他身上却像隐隐笼罩着寒气，他嘴角勾起，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不许报西大，就临大了。”他淡淡道，“今年我可能会长待临市，你在家读也有地利的便利。”
何知星气得又要砸东西，被许进龄好容易拉走，外面近四十度的高温，暑气逼人，二人没处去，索性去逛商场。玻璃门内冷气开得很足，何知星“嘶”了一下，余怒未消：“想我听他的，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许进龄根本不信，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那秦昊的事，你不还是听了他的话。”
她怒视许晋龄，辩驳道：“我那是服从大局的缓兵之计！”伸手扶扶肩上往下滑的包包袋子，她嘟囔着抱怨，“姑奶奶，可别提这名字了，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好啦，不提就不提。”她漫不经心地应着，眼神已投向橱窗，大理石地板被擦得锃亮，光可鉴人，地上模糊地映着两人的影子，导购小姐眼睛一亮，温声细语地在向许进龄介绍当季新款，妆容精致，仪态万方，重点是真有眼力见，直接找准目标客户。她百无聊赖，脚尖在地上蹭来蹭去，才听许进龄声音忽然高了一度：“36码的没有了？那这双是什么？”
导购一脸为难：“这双鞋子有人定下了，您再看看别的？这是我们新到的蛇皮纹款，只此一双……”
许进龄微笑着，非常坚持：“我就要这一款。”
高跟鞋“哒哒”的声音由远及近，导购小姐忽然如蒙大赦地迎上去，来人长相十分甜美，不施粉黛，有种清冽干净的学生气，她诧异：“原来是许小姐。”
许进龄顿了顿：“哈，郑……小姐，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可不就是冤家路窄。
何知星不认识，目瞪口呆地听二人夹枪带棒地一来一往。原来那人叫郑惟，是许进龄的西京的校友，她笑笑，温文尔雅道：“既然是郑小姐先看中的，凡事讲究先来后到，那我就退一步让给你吧。”
郑惟也假笑：“君子不夺人所好，还是许小姐先。毕竟这双鞋对我而言，只是差强人意。”
最后两人都矜持地表示不要了，导购小姐欲哭无泪，默默收起来，然而这边的好戏还没结束。
郑惟抿嘴一笑，十分开诚布公：“没想到许小姐是这么有原则的人，平日里做事可看不出来哪。”
“过奖了。”许进龄也很客气，“抢自己闺蜜男朋友这种事情，十个我也做不出来，这件事我真是甘拜下风。”
郑惟脸上忽地浮现出怒气来：“许进龄，我知道你对周煊别有用心，你们的圈子我进不去。”她咬咬唇，有一种绝地搏杀的狠劲，“不过别忘了，想得到男人的心地位身份一丁点用都没有，你以为你比我强多少呢。”
“哟，总裁小说看多了吧，灰姑娘的梦做做就算了，可别代入自己啊，会死得很惨的。”她笑吟吟，“我又不需要自贱身份去拼命地取悦男人，只要等着当他的妻子就够了，门当户对才是这个社会的法则，不是么。”
郑惟冷哼一声：“话说得再漂亮也没用，就看最后谁笑到最后了，你说呢，许进龄。”
她神色不变，温温柔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走远后何知星一脸八卦相：“这谁啊？”
“周煊的第十三个女朋友。”她施施然道。
她很有眼色地马上住嘴。
逛了一下午，许进龄满载而归，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地把纸袋放到车厢中，她抱怨：“累死了。”
她两手空空，许进龄劝她：“下次找你哥要附卡，他惹你生气你就花他钱。”
她摇头，笑嘻嘻：“欠下来的东西都是要还的。”
许进龄怔了一下，好半天才没头没尾地说：“可惜有些事情，欠和还，根本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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