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重重危机
近来乾明殿的宫人过得相当艰难，尤其是贴身伺候帝君的掌事太监明德更是摆着一张苦瓜脸。自从皇后将帝君拒之门外，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往日要是有个服侍不周的小差错，但凡娘娘一句话就能哄得帝君多云转晴，抬抬手就过去了。可现在……唉，瞧一眼帝君的脸色，众人都只觉得保不齐下一刻自个儿脑袋就不在了！
那日，冰凝浑身酸疼地爬起来，恨不得生撕了那生龙活虎的混蛋，却又生怕自己冤枉了他，反倒伤了感情。于是特地遣人召了右相来凤粹宫一叙“旧事”，蔺无欢自小和萧辰一起长大，必是无所不知的。
结果那蔺无欢听她“无意”间说起棋局之上曾赢了萧辰十之六七，脸色恭敬尊崇至极，离座拱手又拜：“帝君乃是大梁无人匹敌的第一国手！原来皇后您竟然打败了帝君，那您自然才是大梁的第一国手了！无欢有暇，定请皇后您赐教！”
他哪知道自家主君那个二木头，竟也是被□□得会故意输棋哄心上人了，还当真以为是冰凝棋艺出众，力压帝君呢！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
第一国手？！你第一国手还敢跟我天天伏低做小装菜鸟，这也太轻贱人了！冰凝面子上实在挂不住，脸色由白转红又转黑，当时一句废话也不肯多说，直接就让紫笺送客了。
冰凝不是傻瓜，一连败了十二个晚上心里气得不行。本来她和萧辰在一起是你情我愿，明媒正娶，和他“那个”也实在是天经地义的。只是他怎么能把人像猴子似的这么耍着玩，把她摆弄在手心里就这么理所当然、毫不愧疚？他怎么能就这么心安理得地欺骗自己？！
送走了心知闯了大祸的蔺无欢，冰凝气得抬手就摔了一个茶杯，“今日凤粹宫酉时闭门落栓，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给进！”心里想着还不解气，又恨恨道：“紫笺你替我做个小人偶，不……做个小老虎，我非得好好出出气不可！”我得天天扎小人儿才能解气了！
另一边，萧辰在御书房内听了蔺无欢的禀告，心知这事儿是败露了，不好善了。这丫头气性上来可是不好哄的，这下又得费力气将她劝得回转过来，可哪有人因为夫妻生活太和谐而闹矛盾的？便是使了些小诡计，你就不能当是小情趣吗？
等到晚间过去，竟是又吃了闭门羹，萧辰这才知道这丫头恐怕是动了真格了。自己骗了她不假，这不是准备负荆请罪了吗？可这动不动就把夫君晾在外面算是怎么回事，一次就算了，还敢再来一次，朝野上下、宫里宫外全都看着呢！
明德手都拍红了，瞧着主子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可是要再拍门禀报娘娘？”这站在外面也不是个事儿啊。
萧辰哼了一声，竟是不再坚持，回身就走。
他即位不过半年，正是稳固时局、安插亲信的时候，政事繁多，干脆日日宿在乾明殿。这一日两日还罢，便是六七日，人都只当是皇后身子不宜，并没起什么风言风语。
可这一僵竟是十数日，这下连坊间都在传言帝后不和了。本来前段日子，萧辰日日宿在凤粹宫，一派琴瑟和谐。世人只道大燕公主生得天资绝艳，夺人心魄，得了帝君欢心，便是连一干倾慕帝君的世家贵女心也略灰了灰。
那呼延祈宁身份高贵，天人之姿，又兼之帝君宠爱，哪里有她们的一席之地？可这呼延祈宁不过月余竟是失宠了，勾得众人的心又都活络了过来，一众人翘首以盼都等着八月的选秀之期。
日子兜兜转转就迈进了七月，暑气闷热得很。冰凝照常到宁寿宫里给老祖宗请安，待到进去，一旁站起个盈盈的美人来给她请安。
这人不是屠碧钰又是谁？
冰凝心里莫名难受，可面上并不露出半分来。抬手扶她起来，自己规规矩矩给老祖宗请了安，好似并不在意。
待落了座，她才笑道：“这暑天里越来越热了，凝儿没什么孝敬皇祖母的，带了些香薷饮来。香薷辛温芳香，可解表除寒，祛暑化湿，这天儿里用些是最好的。皇祖母若是喜欢，还有些冰镇酸梅汤，不妨也尝尝吧！”
冰凝没了萧辰日日纠缠，便常常来宁寿宫陪着老祖宗，她向来爱吃，自然送了许多美食来。老祖宗陈氏一辈子不知历经多少风雨，历经太多，便是山珍海味不过尔尔。尝了冰凝的手艺，却是被她收服了心，不几日口味便刁钻起来，竟是爱极了她做的菜肴。
今日见她来，再没有不欢喜的，眼角都要堆满了笑：“小凝儿，你来便来，何苦又要亲自下厨？热天来，倒惹得你一头的汗了。你做的东西，皇祖母哪里会不喜欢呢？”
转头便对屠碧钰道：“倒是赶得巧，碧钰你也来尝尝皇后的手艺，便是宫里的御厨也是拍马难及了。”言语里面倒透出与众别同的亲近来。
屠碧钰连忙起身逊谢，这才坐下小心饮了一口，脸上便自然露出了惊异之色，“这酸梅汤倒和碧钰素日所饮滋味不同，不知是否做法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般制酸梅汤，一般便是乌梅、山楂、陈皮、桂花、甘草一类，多多浸泡熬煮，加入冰糖即可。可做成了难免酸甜之中略带杂质，口感斑驳有些瑕疵。可眼下这汤却是味道精纯，酸中回甘，显然有其独到之处。
老祖宗也是露出了惊诧之色，慈爱的目光便是落在冰凝身上：“丫头你可不许藏私，好好给哀家说来。但凡藏着掖着你那秘方，可是不饶的！”这话一落地，宁寿宫里的侍婢内监俱皆笑了。
冰凝被打趣，脸上便也多有欢愉之色：“哪里敢藏私，这也没什么，只是多加两味玫瑰茹和洛神草，能中和些苦涩辛辣之气。可要味道醇和，浸泡之时就要多费些心思，务必剔除了杂质。若是再讲究些，第一遍熬煮的汤水可以弃了，熬出第二遍来。”
这般麻烦，倒是真能出好汤来，众人皆是惊异，却也服她这般心思细腻。
老祖宗直点头：“既是这般不错，碧钰你便给皇帝送些去吧。他日日在乾明殿处理国事，倒是比咱们这些闲人更该喝些这汤了！”
这话一出，冰凝脸色都变了。她身为帝君的梓童，本该是她才能做这样亲密的事。可她就在跟前，皇祖母却巴巴地要一个外人来给萧辰送汤！
要一个世家贵女送汤关怀勾引帝君，这不是明晃晃打她的脸吗？！
冰凝身子震了一震，咬牙说道：“皇祖母说的是，只是冰镇的酸梅汤难免过寒了，不如送些香薷饮去，药性温和，能给帝君祛热。”
老祖宗锐利的眼光只扫了她一瞬，恍若只是冰凝的错觉一样，“如此也好，碧钰你去吧！这里有皇后陪着，不用你伺候了。”
屠碧钰只愣了一瞬，随即就反应过来，端了香薷饮，跟着领路的侍婢便下去了。经过冰凝身边时，甚至唇角都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来。
这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室内一片寂静，冰凝只觉得心底冰凉慌乱成一团乱麻，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屠碧钰家世虽略逊于她，可架不住人家美艳绝伦，真真大梁朝第一美人。
这样温柔可意的绝世美人，不比自己的刁蛮霸道，定是要讨萧辰喜欢了吧？
老祖宗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只顾和神魂不在的冰凝谈笑。
凤粹宫里，紫笺瞧着脸色苍白的主子，心疼极了，忍不住道：“公主再用些燕窝粥怎么样？紫笺细细熬了，正是温热适口，您近来吃得太少了，身子撑不住的。”
冰凝将视线从那一丛绿油油的的紫藤上挪开。已是盛夏，满树的的紫藤花早就枯萎凋落，化作春泥。
勉力低头要舀了一勺燕窝粥，刚放入嘴里却是赶忙又吐了出来，冰凝只觉得糟蹋紫笺一片心意，脸上露出歉意来：“太腻了，真吃不下了。”
紫笺眉头都皱了起来，近来主子的胃口相当不好，人也瘦了些。从前明明嗜甜，怎么现在却是不爱吃了？
“让黛墨给您瞧一瞧吧，她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
冰凝摆摆手，轻笑着安慰她：“真不用，我身子好得很。”
黛墨垂头略瞧了瞧她的脸色，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没事，该是思虑过度，太想念帝君罢了。”
这话一说，紫笺便也放下心来，夏日里懒怠吃东西也是常事。只是帝君正是快一个月都没再来了，一开始可能是故意冷落，可前几日却是出城到大相国寺为老祖宗祈福了。
转眼就是七月十二，正是老祖宗的万寿节。大梁一向自诩为礼仪之邦，崇尚孝道，这万寿节更是要大操大办的。一时间宫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大殿云集了朝中各路显贵，便是连外邦都派遣了使臣来恭贺。
宴会之上，一班歌女舞者前来献上贺寿赞词，又有许多杂耍艺人，各出奇招，真真是目不暇接。老祖宗兴致高得很，连连称许赏赐，气氛一时热烈至极。
冰凝虽爱热闹，心里却也不喜这样戴着面具的政治场合。觥筹交错之间，不见半丝真心实意，只有机谋算计。可她偏偏是皇后，自然少不得要招徕众人，脸上只含些微笑意，却也让人如沐春风。
眼睛不自主地就扫向那右侧主位之上，心里止不住滑过酸楚委屈的情绪来。那人置气，果真就不理自己了。
冰凝垂了眼眸，只静静饮了面前的葡萄美酒，眸中沉静如水。此间正是多事之秋，宫中盛传帝后不和，老祖宗近日又偏宠屠碧钰。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抓她的小辫子，此时的她真是多做多错，倒还不如不如静观其变。
正是席间酒酣耳热之时，却有一华服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语气中多有不恭调笑之意：“小王眼拙，不知这大梁皇后是席上的哪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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