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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峰回路转


身为大梁皇后,居然被人在老祖宗的寿辰宴上这般无视,可是被人上赶着踩脸了。说得好听点儿叫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说的不好听点儿就是痛打落水狗了。

        冰凝心中冷笑,难不成自个儿生了一张招仇恨招垂涎的包子脸,是个疯狗都要咬一口不成?!脚趾头想想都知道,要不是伴着萧辰这个天然发光体、万年祸害精,自己用得着这么被人扎小人吗?这都男女不论,生冷不忌了!

        身旁的黛墨眼神一瞥,附耳道:“是庆王萧烨,先皇六子,老祖宗寿诞,特地从涿州赶回来的。”

        呦呵,又是一个争储夺位的失败者,万事不论,怎么一回来就要挑弟妹的不是?是个人在这种时候都坐不住了,可这时节怎么也不该是她跳出来责问。冰凝身为人妇,又是国母,本就该是端庄秀致的,面对的又是名义上的“六哥”,怎么也不该她来开这个口。除非……

        除非这老祖宗或是萧辰出声问责,天下至尊至贵之人,才是最有说服力的,也最震慑人心。

        可这如今的状况……两人刚刚闹翻了,现下想要他开口给自己正名,比登天还难呢!

        一股失望的情绪倏地滑过心底,冰凝忍不住抬眼去看对面的萧辰,金冠玉带琉璃樽,婉转风流不尽数。不说这天下,单是长安城内不知就有多少世家贵女要自荐枕席。现在又是他的兄弟当众为难,心口直像托了千斤坠,说不出的难受,只看着案前一碟玛瑙盘的荔枝甘露饼发呆。一圈白生生若明珠的荔枝围着黄澄澄的小饼,焦香桂香一时引得人食指大动。

        非要拌而后搓,搓而后擀,擀而后煎,精细至微,才能得这样的美味。可若是步步都行得这样艰难,人生在世还有什么趣味呢?倒不如闲云野鹤,幕天席地岂不逍遥自在?!

        冰凝兀自乱想,思索至此已被自己的妄念吓了一跳,心里慌得砰砰乱跳。

        那庆王萧烨浑然不知自己鲁莽一般,半分不顾席上众人已变的脸色,仍是梗着脖子说道:“国母之位,不得轻率。咱们大梁好女子多矣,人间绝色有之,贤德淑女有之,要什么样的找不着?番邦之女,何苦来哉?”

        左右的兄弟闻听这通浑话,已是吓得面如土色。最小的八皇子萧陵尚未封王,不过也是一十八岁,手里的杯盏倾在朱红锦袍上,濡湿一片,狼狈至极。

        大皇子萧湛,也就是现今的瑞王,已是厉声喝他:“老四喝醉了酒便该去偏殿歇息!”转脸又喝问萧烨的随身太监,“你主子醉了,速去取醒酒汤来!”

        什么酒醉,这才开宴不久,他一个年近而立的王爷就醉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借酒撒泼呢!精得很,骂得妙!

        冰凝被瑞王这话激得一团火起,自嫁与萧辰的怨气一下子就如火山喷发一般齐齐涌了出来。她当下毫不犹豫,径直趋行到大殿中央,屈膝行了大礼,正声说道:“呼延祈宁年幼识浅,又得父兄娇养,无姿无容,无德无才。上对社稷黎民无功,下对皇室子嗣无益,本不该忝居国母尊位。然得帝君垂爱,国书求亲,十城下聘,也是荣宠至极,明媒正娶,万民见证从乾京门抬进来的。今日庆王之言,辱我是小,欺君事大。欺君事小,伤大梁国体事大。虽弃帝尊、国体于不顾,害梁燕之好事大矣!呼延祈宁人微言轻,身单力薄,不敢担此千秋万世之大罪矣!”

        冰凝本不欲出言责辩,这“可以全身,杜明塞智”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既然世间皆浊,不如蒙目塞听、明哲保身才是。可她是谁?堂堂大燕国的嫡长公主,赐号沁阳,大燕国主为她亲父,大燕储君为她嫡兄。她在大燕住了二载有余,纵横宫侯王府,无人敢惹,难道是好欺的角色?现今说出这番话来,真真是置自身于险地而不顾了。大不了就是被废了又怎样,自会更有一般活法了。

        可她却不知这番话撂出来,真是把席中众人惊得神魂俱散。有几个进谏的言官,白净脸皮涨得通红,额上滚珠般流下汗来。貌似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却是狠狠插了别人一刀。这也太胆大了,纵是说的句句在理,也未免强硬太过。这等说辞下来,竟是皇后无德无才却无过,庆王酒后失言误国了。

        庆王萧烨登时傻在当场,似是根本没料到冰凝竟敢离席自辩,将酒席上的“醉话”扯到乱国欺君的大罪上来。大燕国的女子,都是这样出言无忌、言辞犀利的吗?

        在场的皇亲贵戚也是个个惊疑不定,只靖边王卓翼眼底里闪过惊艳欣慰来。这丫头愈发长进了,辩得人哑口无言起来,偏还是既占法理,又兼人情。锋芒不露则已,一露则如出鞘利剑,直刺要害。只是可惜了……

        现下乱成一团,老祖宗的脸色已是不豫,众人都偷眼瞧帝君的脸色。只见坐在右首的帝君缓缓放下手里的酒樽,白玉也似的俊脸上并没有丝毫不耐和怒色,“皇后掌后宫凤印,贤德淑贞,并无半分不妥之处。纵是有不妥之处,亦是朕的家事。既是国母之位,到底身份贵重。”

        他顿了顿,抬头扫了一眼阶下王室群臣,眼里就有疾怒之色一闪而过,快得叫人以为是一时错觉。萧辰转头便起身向位居正中的老祖宗行礼谢罪,态度恭谨有礼,吐出的话却生生让人打了个寒战。

        就听那人声音清冷至极,朗声道:“大梁历来是谨遵孝道、敬服尊长的,便是百姓家也知晓“百善孝为先”。皇祖母的好日子,搅得您不得清净,便是孙儿们大不孝了。酒后失德,原不是大错,年轻识浅罢了,还要老祖宗宽宥后辈。”

        这话若说开来,可不就是皇后好得很,样样都好。但凡有半点不好,也没有别人置喙指责的份儿。便是龙子凤孙也没有对身份贵重的皇后指手画脚的道理,更何况是别人呢?至于庆王,那便是失德不孝,不知尊卑,年近而立却说他“年轻识浅”,可不是还不如幼弟吗?无德无才,罔顾孝悌,这可比酒后失言之类的托词严重多了。

        在场诸人,谁不是人精?这般情势,早看出帝君对皇后颇有偏爱,简直到了蛮不讲理的程度。皇后身份再尊贵,毕竟是国母,是家事更是国事,臣子谏言也是应该的。可此时此刻,难道还有人敢上去顶雷不成?

        一众王孙群臣眼见帝君请罪,更是齐刷刷跪了一地,庆王“酒醉”被兄弟们扶着,早软了双腿,狂吐起来。这下好了,殿前失仪,脸面丢无可丢。瑞王挥手示意身边太监,赶紧让人把他抬下去。

        老祖宗早让身边人扶了萧辰和冰凝,脸上已是一副慈爱的笑:“这哪干你们什么事?庆王出去几年,却是越发浮躁了,恐怕还得好好磨上几载。小宁儿受委屈了,皇帝可得好好补偿她才是。”

        老祖宗一开口处置就是泾渭分明,毫不拖沓,她的态度再清楚不过了。

        众人折腾一番,重新起身整理衣冠坐定。冰凝低头看着眼前这碟荔枝甘露饼,嘴角掩不住逸出点点笑意来。他还是在意我啊,在意得很呢!如果为了他,是不是可以忍耐,忍耐现在所受的一切痛苦?

        身边的紫笺见自家主子露出笑意来,便执了雕花银筷和银汤匙给她布菜,小心翼翼用玉鹿纹碗盛了一小半肉粥,笑道:“这‘小天酥’滋味好得很,嫩鸡肉、乳鹿肉剁碎拌了糯米糁制而成,想来肯定合公主的口味。”

        鹿肉是肉中珍馐,冰凝口味刁得很,鹿肉倒是她的爱物。从前在天香楼一游,梅香鹿糜便尝了三次也不腻,原因正是在此。鹿肉筋道,米粒糯软,一进口便是鲜香微辣,回味无穷。冰凝心中舒畅,面前又摆着垂涎的美食,难得的胃口大开,眯着眼幸福地喝了个底朝天。

        未及抬头,就听见对面那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既然皇后胃口不错,这两道菜便给皇后尝尝,随意用点儿,也不必谢恩了。”

        待到冰凝反应过来,一碟肉脯、一碗汤菜已经由伺候的宫女端到了面前。

        那唱菜的太监细声细气地说道:“陛下赐娘娘两道菜,一为脍鱼莼羹,一为鳢鱼脯。”

        冰凝熟读天下食经,自身的厨艺也是极其高超,听他一唱名,心里已明白了七八。鲙鱼莼羹不消说是天下名菜,这里的莼菜乃是蔬菜里极鲜美之物。最好的莼菜当取农历四月份生茎而未长叶的幼芽,名为雉尾莼。鱼脍配此莼菜,味绝鲜美,早在晋朝已为至味。而这鱧鱼脯,则是“益脾除水之要药也”,乃是鱼中珍品。制成肉脯,其肉白如雪,软如绵,鲜味无与伦比。

        眼见着面前这两道珍馐,冰凝未及表态,紫笺、黛墨二人已是皱了眉头。帝君明明知道公主不爱吃鱼,厌其荤腥,怎么还巴巴地送两道鱼来?公主一年都吃不得一尾鱼,这不是故意整治公主吗?!这样想着,两人脸上皆隐隐有了怒色。

        冰凝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刚刚他维护自己明明不遗余力,怎么转身就要整治人?是怒气没消,故意恶心折腾自己么?你整日压制我也就算了,怎么饭桌上还要特意埋汰人?都当帝君了,执国之重器,就不能让让我吗?

        冰凝再好的心情,对萧辰再多的感激,看见这两道鱼都止不住烟消云散了。偏偏,帝君所赐不能辞,必须得吃,还得吃完!

        忍着恶心,勉强吞了几口鱼汤,一股腥膻之气直冲脑门,恨不得一气掀翻天灵盖儿。冰凝久不吃鱼,偏这汤又极鲜极美,先头两口还成,勉力咽下去。可一想到萧辰故意使计刁难,一生气竟是大半月都不肯低头回转,竟是又委屈又伤心,真是平生所有吃过的苦楚都不及此刻半分,胸中一阵恶心难受,竟是全将汤吐在紫檀的梅花案上!

        这一吐简直是开了水闸一般,冰凝止不住干呕。滚滚的泪珠簌簌流下来,白嫩的鼻尖红成一片,眼角也泛起了血丝。等不及紫笺捧来漱盂,冰凝只得用绣帕捂着唇,显然是难受至极。

        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帝君所赐的菜肴,怎么吃了几口就吐出来呢?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藐视皇威,是大不敬之罪!冰凝简直要忍不住苦笑起来,不会是萧辰故意要自己出丑吧?

        正是乱时,老祖宗已是一叠声地要人去传太医来了。这好好的人喝了鱼汤怎会呕吐?不是故意为之,便是被人下了毒了!

        结果,太医院院判急匆匆赶来把了脉,花白胡子随着嘴唇一翘一翘,脸上颇为惊奇,翻身下去就给面露焦虑的老祖宗和帝君磕头,侧身让其他人再诊。

        冰凝简直想捂脸,喝个鱼汤吐了满地,被人当做中毒也是很丢脸的啊有木有!

        结果太医们一个个上去又诊脉,私语了一阵,又引了紫笺到一旁问日常行止。确是慎之又慎的诊法,不敢有丝毫怠慢。笑话,现在明摆着皇后荣宠至极,就是将帝君赐的汤吐了一地也没见帝君半分恼怒,谁敢不长眼给她使绊子?

        最后院判花白胡子一翘,领着众太医磕头才道:“娘娘脉势圆滑,往来流利,如珠走盘,是滑脉无疑。这是有喜的脉象,胎儿一月有余了,臣等给老祖宗、给帝君贺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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