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献丹
献丹当天，裴昼作为司天监的监正，需要亲自带着众方士朝见天子。
其实裴昼也不是很相信林灵素，他不知道林灵素的丹药匣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很怕献丹仪式会出什么岔子，真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趁献丹仪式没有开始，裴昼还在想兜底的办法。
头一天丹药刚刚练成，皇帝第二天就要丹药，时间这么紧张，林灵素怕他抢功劳，这两日又像防贼一样防着他，他根本没有接近丹药的机会。
倘若他能查一下药的成分，确定这药到底会不会害人，那必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不过眼下形势比人强，这确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反正他前些日子已经联系好了出洋的舰队，倘若真有意外，第一时间就会有人护送姜芷离开京城。
倘若快马加鞭，她一日就可以到胶州湾。只要能上去吕宋暹罗的船，皇帝这辈子都不会找到她。
司天监众人一齐进了宫，皇帝的玉辇未至，众人都立在殿外焦急地等待。
姜芷立在一边，见裴昼愁眉苦脸的发呆，主动凑过来拽住他的衣服，要同他耳语。
裴昼低下了头，只听姜芷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你不用担心，今天凌晨我到司天监附近的药铺里配了几颗温补的药丸，将林灵素药匣子里的仙丹都换掉了！”
“你真是胆大妄为……”
裴昼本来也没有多么担心，听见这话突然开始担心了。
姜芷看着裴昼恼怒的神色毫无愧意，反过来问裴昼：“难道这不是眼下最好的方法吗？”
裴昼被姜芷问住了，愣了一会儿没讲话。
换掉林灵素的药，确实是眼下最好的方法。
大家都知道林灵素不可能做出来让人起死回生的丹药，他用丹砂硫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配出来的药丸，但凡能不把人毒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倘若皇帝吃了他配的丹药真出了事，整个司天监的人都难免受牵连。
姜芷也是怕裴昼步芳洲父亲的后尘，所以才大着胆子做了这样的事情。
现在姜芷将林灵素献给皇帝的药换成了普通补药，虽然吃了之后并不能让人长生不老，但总归是没有害人性命。皇帝一怒之下顶多是训斥他们一顿，总不至于将他们全都杀了。
毕竟姜芷跟皇帝约好的时间是两个月，离现在还有一半的时间。
但是姜芷这么做确实是有失妥当。
她做了这样的事情，总会留下痕迹。倘若这次朝会不出事也就罢了，但凡有什么事情，她既然做过惹人怀疑的事情，难免会沦为众矢之的。
他不想姜芷因为保护他冒这么大的险。
裴昼叹了一口气：“你总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的。”
“时间哪里来得及啊？”姜芷颇不以为然，“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也不是早有预谋，我今天早上路过丹房的时候突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
姜芷又跟裴昼细讲了下当时丹房的情况。
林灵素怕有人动他炼好的仙丹，安排了好几个人拍板，一天十二个时辰地守着。
从昨晚后半夜到今天凌晨负责看守丹药的是个姓李的小道童。姜芷是林灵素的师侄，跟他身边的几个道童都算熟识。
这个小李是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又懒又马虎，凌晨的时候一直守在丹药旁边打瞌睡，中间睡死过好几次。
姜芷见机会难得，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就跑到司天监附近的药铺里配了几颗丸药回来，之后又趁小李打瞌睡的间隙，将药匣子里的丹药换掉了。
裴昼听完了整个故事，觉得姜芷的行动顺利的有些离谱，正欲追问，没想到皇帝的玉辇已经到了。
“陛下有旨，宣司天监监正裴昼及僚属林灵素等人觐见！”
太监站在御阶前喝了一声，引司天监众人进了大殿。
虽然这次朝会的主角是林灵素，但裴昼作为一司堂官还是需要在最前面打头阵。
姜芷和抱着仙丹的林灵素都跟在裴昼后面，裴昼给皇帝行了个大礼，众人也跟着扑倒在地给皇帝叩头。
“恭请陛下圣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自然知道自己很难活到一万岁，他能千年万岁长生不老的机会全在底下那个半面骷髅的方士身上。
“诸位爱情快平身！”皇帝激动地向众人挥了挥手。
皇帝虽然欣赏林灵素，但是他胆子小，始终不敢盯着林灵素的脸久看。
他盯着林灵素手里的药匣子看了一会儿，随手招呼了一下裴昼。
“乖甥侄，你把那药匣子给朕拿过来看看。”
裴昼看着皇帝的手势，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皇帝叫的人是他。
从他现在的身份看，皇帝的皇后裴氏是他现在的姑母；皇帝的胞姐乐康长公主是他的嫡母，他确实是皇帝的外甥加侄儿。
自他回中原以来，这是皇帝第一次如此亲近的叫他，确实有点奇奇怪怪的。
去年他刚会中原的时候。裴松就曾带着他和裴曙一起去宫里拜见皇帝和裴皇后。
裴曙被嫡母抚养长大，经常跟着乐康长公主一起入宫面圣，如今也不见外，看见皇帝就凑上去舅舅、姑父的叫了半天。
偏偏他这个与皇帝有着血缘关系的嫡亲外甥，在看见皇帝之后只是冷漠疏离地磕了个头，唤了声“陛下”。
好在皇帝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以为他是已故姐姐府上的庶子，也没打算再讨这么个便宜外甥。
之后他进了司天监也经常会见到皇帝，皇帝对他颇为宽容照拂，但也只是因为他是裴丞相的长子，和他的爱妻裴皇后的亲侄儿。
皇帝如今这么叫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是看见长生不老药高兴疯了吗？
“是！”裴昼躬身应了一声，径直到林灵素身边接过药匣子。
林灵素本来还想自己亲自给皇帝奉上仙丹，见被裴昼抢了风头，面色隐约有些不太好看。
裴昼捧着药匣子送到皇帝的案前。
他打开了盖子，里面是四颗灰扑扑的蜜蜡丸，既没有闪闪发光，也没有异香扑鼻，外表十分普通。
“这就是——你们司天监炼出来的仙丹？”
皇帝本来想看一眼林灵素，可是目光还没有到林灵素身上，皇帝就调转方向盯住裴昼，表情看起来不太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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