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波州
姜芷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耐力远不如前，也就这一时半会儿还有些力气。倘若她现在跑不掉，那就有可能永远跑不掉了。
看着前后追堵上来的人，姜芷有些绝望。
“这人多少钱，我买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一个年轻妇人歀步走上前来。
姜芷看见来人也有些吃惊。
这是——灵芝？
她的运气还真是好！
人牙子打量了灵芝一眼，看她衣饰寻常，身边也没有呼奴携婢，并不相信灵芝有钱买人。
可是灵芝掏出了身上的碎银子和铜板，又将头顶的银簪子和项上的金吊坠全都取下来，连称重带折算，竟真的凑了一百一十两银子出来。
“多给你六两，你把她卖给我吧！”
人牙子本来也是求财，见着钱了也没有过多纠缠，爽快地将姜芷给了灵芝。
灵芝是来这里买药的，能遇见姜芷也是巧合。她住的离这里不远，带着姜芷回了家。
这大半年灵芝一直和芳洲住在一起。
芳洲是被流放的钦犯，在波州海边做苦役，为兵卒浆洗衣物。灵芝是自由身。也跟着芳洲在附近租了一间小房子。
芳洲月子没有坐好，落下了病根，经常会生病。前些日子芳洲又生了病，灵芝怕芳洲在营房里受人磋磨，不仅掏钱帮芳洲上下打点，还在附近雇了一个妇人去营房里帮芳洲做工。
灵芝离开相府的时候也积攒了一些细软，若是能省着些花，也足够她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生了，只可惜营房那边花钱如流水，如此坐吃山空，他们只怕也挨不了三五年了。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总不能眼看着芳洲死在营房里。
话说到这里，姜芷也有些不好意思：“你们生活得这样难，为了赎我又花了那么多银子，实在是……”
灵芝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正因为我们情况艰难，这才要救你呢！前几日裴大公子已经到了波州，方才我雇了个小乞丐去驿馆里传信。你在我家稍微歇一会儿，估计裴大人也就到了。等裴大公子来了，别说一百多两，就算是成千上万两他必然也肯掏的。”
姜芷听到了裴昼的消息，也不由得喜上眉梢。
一边说着，灵芝已经带着姜芷回了家。
刚进门灵芝就兴冲冲地喊道：“姐姐，你看我带了谁回来！”
芳洲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抬眼一看，正好迎上姜芷的目光。
姜芷朝芳洲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芳……郭姑娘！”
芳洲也不说话，只是遥遥冲姜芷笑了笑。
姜芷十几年前第一次见芳洲的时候，她还是个刁蛮跋扈的世家贵女；两年前再见芳洲的时候，她是张扬娇艳却锐气逼人的花魁；而今一见，她虽然模样未变，却完全变了一副气质。她身上的锐气尽褪，身上竟生了些温婉淡然的韵味来。
芳洲已经做好了饭，见灵芝回来就开始收拾着布菜。难得有客人，她还特地从窖中取了坛酒来。
三人对坐吃饭，席上灵芝陪姜芷说了一会儿话，芳洲却从始至终未发一言。
姜芷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一直也没敢问，没想到芳洲竟主动用手指蘸酒在桌子上写了几个字给姜芷看。
“你从京中来？”
姜芷点了点头，又吃惊地望向灵芝。
灵芝苦笑一声，解释道：“姐姐她……不能说话了。”
“又得了失语症？”
姜芷起身就要帮芳洲看嗓子，芳洲挣扎不得张开了嘴，姜芷看见了她受伤的舌/头愣在那里。
灵芝正想解释，没想到芳洲却给她使了个眼色拦住了她。
芳洲轻轻推开姜芷，又在桌子上写下几个字给她看。
“我的孩子，还好吗？”
看着芳洲热切的眼神，姜芷跟她讲了一下那婴孩的近况。
得知孩子身体健康，被裴松养在身边，像珍宝一样疼爱，芳洲总算松了一口气。
裴越……裴越……裴越……
芳洲一边做着口型，一边在桌子上写孩子的名字，平淡若水的眸子突然就有了光。
这个孩子最开始其实是她为了保命怀上的，她在所有人面前伪装着对他的深爱，实际上则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并不在乎他。
不过在不在乎的事情，她好像并不能自行控制。
她也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那孩子了，不过能听到他平安的消息总归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情。
三人饭吃到一半，门外突然一阵人声喧闹。姜芷仔细听了一下，似乎还能听到裴昼喊她名字的声音。
姜芷也不顾得再吃饭了，起身就出了门。
裴昼下马进了门，望见姜芷的时候突然就红了眼睛。
“昭回！”
姜芷一边喊着裴昼的名字一边奔了过去，裴昼也迎上来，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那日他们的船上被海寇围攻，打了半宿才险胜。陆言锡差点被海寇杀了，命悬一刻的时候又被人救了。
陆言锡昏迷之前说姜芷被海寇扔下了海，裴昼跳下海找了几圈都没有找到姜芷，自己也差点晕死在海里。
后来众人打探了消息，才得知当时海寇曾下海捞走了同伴的尸体，还拐走了穿山的几个女奴。裴昼总怀着姜芷还活着的念头，这些日子一直在绸缪攻入海寇老巢，没成想姜芷已经被这些人卖到了奴市。
而今终于看到姜芷，他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不过想起这帮海寇，他又有些气恼。
海寇卖人的地方就在波州大营附近，大家却毫无察觉，竟能容这些贼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如此猖狂！
姜芷和裴昼说着话，姗姗来迟的陆言锡也从门口走了进来。
陆言锡在船上被海寇刺伤，而今伤也未完全痊愈，脸上略有病容。
他本来很担心姜芷，可是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卿卿我我的姜芷和裴昼，此处倒五他的容身之地了。
陆言锡本想出去等，没想到一扭头竟然在廊下看见了一身白衣的芳洲。
芳洲看见陆言锡也惊了一下，刚迎上他的目光就连忙躲开，扭头进了屋舍。
灵芝原本正盘着帐，酝酿着要怎么跟裴昼要姜芷的赎身钱，可是在看到目光粘在芳洲身上的陆言锡时，突然又有了新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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