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早产
自打裴昼等人到了波州之后，海寇又几次前来骚扰海岸。
沈家从大锦建国初年就奉皇命镇守东南几省，世代袭大将军职。沈怀沙自幼跟随父祖对抗海寇，到如今也有十几年的时间了。
沈怀沙虽然没有即刻将海寇歼灭的本领，但是与海寇周旋却是基本功。海寇来攻几次，都没有讨到好，又暂时隐匿起来。
裴昼将从京城带来的红衣大炮以及燧发连珠铳全都交给了沈怀沙，一边教授沈家军这些火器的用法，一边同沈怀沙商议对付海寇的办法。姜芷对这些也是一知半解，但是难得有学习精神，一直跟着他们旁听。
从京城来的这一行人中最闲的还要数陆言锡。
大家都忙着打仗，朝廷与外邦的朝贡通商之事暂时停滞了下来。陆言锡平日能做的无非是安抚困在这里的外邦使臣，一时间确实没有什么事情。
自打上一次众人从芳洲的小屋离开之后，灵芝就常到官驿旁边转悠，想着什么时候能再搭上陆言锡。
功夫不负有心人，陆言锡一次出门闲逛，果然留意到了在街边摆摊卖绣品的灵芝。
其实这不是陆言锡第一次在官驿边看见灵芝，但是灵芝不曾跟他打过招呼，他也不想再招惹当年云韶馆的旧人，所以每次只当看不见，直接就走过去了。
这一次是事不凑巧，灵芝摆摊的时候被地头蛇针对，地头蛇嚣张跋扈，掀翻了灵芝的摊子不说，还对灵芝动手动脚的。就算不是故交，他遇见这场面也应当出手相助。
地头蛇被赶走之后，灵芝并没有感谢陆言锡，只是抱着一堆被撕/扯成破布条的绣品哭得肝肠寸断。
“我姐姐没日没夜地绣了几个月才出这么点料子，全被那些混蛋毁去了，我回去要怎么跟姐姐交待啊？我姐姐还生着病，这下只怕连药钱都成了问题！姐姐……我苦命的姐姐……”
陆言锡知道灵芝说的姐姐就是芳洲。
他想起那日在海边茅屋看到芳洲时的场景。那天芳洲穿了身素衣，一张脸白得像覆了雪，柔弱又憔悴，确实是病了很久的样子。
那次他本来想上前跟芳洲说几句话的，但是芳洲似乎并不愿见他，一看到他就躲了起来。他也是不想自讨没趣，所以才离开的。
陆言锡看着正痛哭的灵芝，从袖中掏出一袋银两交给了她。
“我这有些银子，你拿回去给芳洲看病吧。”
灵芝闻言抬起了头，但是并没有收陆言锡的银子，只是一脸愤懑地盯着他的眼睛。
“陆大人的银子，奴家可不敢要！”
陆言锡皱了皱眉有些不解。
他与灵芝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包括芳洲，他自问也没有任何对不住她的地方。这人真是疯了，他好心给银子她不肯要，反倒要朝他甩脸子！
陆言锡没有再理会灵芝，扔下钱袋子就打算离开，没想到他还没有走几步灵芝又上前拦住了他。
“陆大人将我姐姐害到这步田地，如今这样就想走了吗？”
陆言锡强忍怒气：“什么叫我害得你姐姐？”
“我姐姐是产后落下的病，除了花钱买药吃之外还要休息，姐姐是波州军营里的苦役，要想让她休息还得再花钱疏通关系。你知道里里外外要多少银子吗，你真当你这点银子就能救她的命了？
灵芝将银袋子扔回了陆言锡的怀里，扭头就打算离开。
陆言锡盯着灵芝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仔细想想，还是觉得灵芝的话里透着古怪。
他扭头叫了一声身边的随从，指着灵芝说道：“你去把她追回来。”
随从应了一声，朝灵芝离开的方向径直跑了过去。
芳洲在房间里又绣了一整天的帕子，直到日色西沉都没有等到灵芝回来。
她有些担忧，刚要起身出去看看，没想到大门处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芳洲记得灵芝的脚步声，可是门口的脚步声十分杂乱，竟像是来了四五个大汉。
芳洲有些疑惑又有些害怕，刚要去拿门闩，灵芝却推开门走了进来。
“姐姐，你看我带谁来了！”
一边说着，灵芝朝身后伸了伸胳膊做出个“请”的收拾，陆言锡负手进了房间。
芳洲看见陆言锡时惊了一下，她本想问问灵芝，可是她不会手语，嘴巴又发不出声音，一时竟无可奈何。
灵芝朝芳洲笑了笑：“姐姐，我把你和孩子的事情都说给陆大人听了。事到如今，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他了。”
没等芳洲反应过来，灵芝又扭头看了看陆言锡，“陆大人，你就和姐姐好好叙叙旧。天色晚了，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话毕，灵芝就退出了房间，甚至还贴心地帮两个人关上了门。
芳洲也不知道灵芝都跟陆言锡说了些什么，倘若她还会说话的时候，她兴许还会主动问上两句，可是今时不比往日，她也只能呆呆地坐到榻边，等着陆言锡开口。
“灵芝说，那个孩子是我的，是真的吗？”陆言锡问道。
芳洲愣了一下，想起灵芝今日奇怪的反应，顿时明白了灵芝都跟陆言锡说了些什么。
陆言锡又道：“裴家说那孩子是早产，原来并不是早产，是你怀着我的孩子嫁给了裴曙。”
芳洲悄悄抬头望了陆言锡一眼，在迎上他的目光时又很快又红着眼睛低下了头。
陆言锡并没有看懂她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她这是——心虚？感伤？还是后悔？
一如一年前他看不懂她的心意。
他走到芳洲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垂眸时，正好有一滴眼泪砸到他的手心。
陆言锡看着芳洲的眼泪心底一动。
不过一年的时间，芳洲真的变了很多。以往的她桀骜不驯，浑身长着扎人的刺，谁能想到她也会有像如今这样温驯的模样？
芳洲看着钳制着自己下巴的手，揣测着陆言锡的意图。
自从她生下那孩子后，她就没能再见着那孩子的第二面。她若还想见那孩子，能指望得上的似乎也就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她心一横，索性伸手揽住了陆言锡的脖颈，一点点靠近陆言锡。她一边解着他的衣带，一边小心翼翼地亲吻着他的嘴唇。
陆言锡并不喜欢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一把将芳洲推开。芳洲还在病中，身体羸弱，经不住陆言锡这一推，一下子倒在了榻上，还磕到了后脑勺。
芳洲捂着脑袋又红了眼睛，可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怯生生地瞪大眼睛看向陆言锡。
陆言锡看她这副模样又有些心软，伸手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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