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紫阳花海空许约
殷少离已动身前往轻离别境，如今只有尘晓与陌轻尘二人。
“腿伤好些了？可有不适？”陌轻尘温言相问。
“嗯，不碍事。”尘晓走在陌轻尘身边漫不经心回答，眼见他即刻便要动身前往无陌之渊，她心里琢磨着怎么跟他开口才好。
“轻尘，我与离少在破庙偶遇微月姑娘之时，无意之中听她说到‘无陌之渊’”她偷偷瞟一眼陌轻尘神色，“你，与无陌之渊有关系吗？”
陌轻尘淡淡然道：“我与无陌之渊确实渊源颇深。”
“哦。”尘晓状似了解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又问，“你是无陌之渊的人？”
“曾经是。”陌轻尘脸色淡淡的，温润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绪。
“曾经是？”那现在不是了？尘晓心下一松，若是轻尘身属无陌之渊，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毕竟现下她算是逃婚在外，逃婚的对象正是无陌之渊的渊主墨九晏呢。
陌轻尘微一颔首：“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我再细细说与你听。”
“不说也没关系的。”尘晓略感抱歉地笑说。她想，眼下对轻尘来说最要紧是将灵药送还墨老夫人，自己却在这里问些有的没的，实在无聊得很。
陌轻尘脚步一顿，音色略轻，“我以为你想知道。”
尘晓跟着停下脚步，她摇头轻笑，“过去的已经过去，未来的还未发生。对我来说，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陌轻尘望向身侧的尘晓，她乌灵灵的眼睛静谧清幽，一缕错觉般的落寞一晃而过，很快溢出满眼的明朗笑意。转而她又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眉头。
她想到了无陌之渊是享誉九州的第一医药世家，威望甚高的名门大派，明里暗里的眼线多不胜数。当初听墨儿断断续续的描述就可知墨九晏拥有极为庞大严密的情报暗杀组织，她逃婚之事定然瞒不过他。此刻他之所以不管她，也许是此地距离无陌之渊甚远，他懒得因她浪费人力。可她若冒冒失失跟着轻尘前往，到了他的地界，那情况可就大不同了。怎么想都觉得离无陌之渊远远的才比较安全。
“怎么了？”陌轻尘柔声问。
尘晓怯怯地望陌轻尘，为难地小声说：“我能不能不跟你去无陌之渊？”
陌轻尘沉吟，清润的眼眸淡淡地望着她。
尘晓心虚，弱弱地接着道：“我知道你势必要尽快赶去无陌之渊，可我有自己不能去的理由，是什么理由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对不起，离少才请你照顾我，我却想要留在这里，害你为难了。”
陌轻尘面上些许无奈的温和笑意：“你腿上有伤，的确不宜长途奔波，你不想去，那便不去。”
尘晓惊讶地微张小口，“你答应了？”
陌轻尘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是前所未见的温存和无奈。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初次分别后，我对你虽偶有挂念，却并不会担心你的安危，分明那时你也是孤身一人。可如今，却总想着要你在我跟前才能心安。护你周全，并非殷少离所托，而是陌轻尘自身所愿。关心你的，并非只有殷少离一人。”
尘晓怔怔地盯着陌轻尘，脑子混乱，深怕自己误解他话里的意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陌轻尘突然低低笑了一声，笑容如清风明月，轻爽皎洁。
“说得拗口了些，你不懂便罢了。”
尘晓迷糊地点了点脑袋，“我果然不是很懂。”
陌轻尘温柔地凝视她，漾着笑意的眸光有点点轻暖光晕。他说：“我自小心性寡淡，除了舍弟，别无牵挂。如今，心中有了新的挂念，这份念想令我很开心也很满足。”
尘晓安静而认真地回望着他，她其实并不十分明白陌轻尘话中的含义，只是感到他打从心里涌出的知足和快乐，令她也不禁为他感到高兴。
“可还记得你我的共游之约？”陌轻尘忽然话锋一转，问。
尘晓：“自然记得。”
“如今，你可还愿与我同游？”
尘晓笑，“只要你不反悔，我求之不得。”
陌轻尘清润的眸光星光熠熠，“我不会反悔，更不会轻易相让于他。”
“什么？”尘晓疑惑。
陌轻尘眉眼含笑，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你既不愿随我去无陌之渊，我带你去个地方，相信你会喜欢。”
青川绿水，幽谷弥香。
一望无际的深蓝花海，与蔚蓝的天空连成一脉，花香如连绵不息的蓝色海浪翻涌，摇曳的花枝蘸着清香随风轻舞，连空气都是清甜的。
仿佛置身于广阔蔚蓝的天空中，自身已化为虚无与天地融为一体，真切地感受到天地的博然大气，生命的豁达绮丽。
尘晓几乎看呆了，“你说的地方，是这儿？”
陌轻尘微笑颔首，目视这一方天然去雕饰的鬼斧神工。
“紫阳花期原是初夏，此处的蓝色紫阳花却四季常开永不凋零，倒是清奇。”
清风盈满花香，身边人当风轻飏的雪白衣袂怀袖余香，他清谧如夜的眸光衬着发光的笑意，一缕如墨鬓发随风轻拂白玉温润的面颊，美好不似凡尘之人。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尘晓问，深嗅花香，眼睛仍自流连花海。
“舍弟幼年曾负气离家，家人遍寻不见，我便是在这里找到他。”他回忆往事，平和的语气下似有淡淡怅惘。“少年时，他每次受伤都会来到此处，我便安静地陪着他。后来，家父离世，他便再也不曾来过这里。”
“你很疼你弟弟，是一个好哥哥。”尘晓轻声说。
陌轻尘有一瞬的失神，他笑得无奈：“若能回到当初，我也许真的会是一个好哥哥。”
幽谷清风，微微拂面，悄然吹散他眸中尚未凝聚的几缕怅然。
尘晓无从安慰。
陌轻尘却已恢复从容，面上是平日淡然的笑。“此地极为僻静隐秘，我在入口处施了些阵法，料想还算安全。”
他引尘晓进花海前的木屋内。
“这里日常起居所需一应具全，水源食物亦是新近备下，你且安心住下，七日之内，我即会回来。”
他自衣襟内取出一只银色香囊，轻轻拉起尘晓的手将之放于她掌心。
尘晓轻手轻脚打开，只见香囊里是一块上等的墨玉，漆黑如墨，触手生温，十分光洁典雅。尘晓心下很是喜欢。她笑盈盈问：“给我的吗？”
陌轻尘温雅含笑，柔声道：“此玉本是珍稀墨玉，后经我父亲之手雕磨，更有趋避百毒之功效，你将它带在身上，我走得也安心些。”
“如此珍贵，你竟将它给了我？”尘晓喃喃，心下一时些微惶恐。
陌轻尘眼色温柔，“珍贵之物方可赠珍重之人。”
尘晓鼻头一酸，“谢我很喜欢。”她忽然想起轻尘曾说“你我不必言谢”，立刻改了口。轻尘如此诚心待她，她再要回以此等虚礼，岂非糟蹋了他的心意？
“喜欢便好。”陌轻尘低缓的语气带着一丝欣慰。
手心细腻的温润玉质温暖了心口，尘晓握玉的手微紧，仿佛她抓住了得来不易的丝丝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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