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蛇王阵遇险
竹林深处，三人缓行。左起依次陌轻尘、殷少离和尘晓。尘晓原想走在轻尘身边，硬生生被殷少离隔开了。说来二人乃是为陌轻尘送行。陌轻尘今次是为失窃的灵药而来，如今既已经寻回，即刻便要启程回无陌之渊复命。尘晓虽然不舍，到底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只能在他离去前送他一程，心中希望下次再见便是真的同行共游之期。
尘晓略有惆怅，清软的声音闷闷的，“轻尘每次都是匆匆来去，我才刚见到你，你又要离开了。”
陌轻尘正欲出言安慰，殷少离已轻笑出声，“此刻不愿离别的丫头，可一点也不像初见时夜月下‘愿我来去平安’的那个豁达姑娘呢。”
陌轻尘不着痕迹地看殷少离一眼，但见他眉目间漾出春山般明丽的笑意，眸子里却淡漠如远山云雾缥缈无着。
尘晓轻嘟了嘟嘴，“强词夺理。你也说是‘初见’，那时我并不认识你，如何会有不舍呢。如今自然不同。”
殷少离目中微暖，笑意也真切了几分。
陌轻尘眸色淡然若有所思。
轻风细细，竹林疏影之间，一道人影倏忽一闪而过，风中似余隐隐凤凰花香。
殷少离修长眉峰微蹙，交代一声：“丫头留在此地别动。”脚下步法急动已向那人影追去。
“好，离少安心。”尘晓应声。
殷少离顷刻消失于竹林尽处。
林中风势忽大，竹叶沙沙轻响，平地里一声动人的轻响，如一管隐秘的竹箫悠扬。
陌轻尘不动声色地一步挡在尘晓身前，“站在我身后，别离太远。”
尘晓立即应声，不想他分神照应自己。
陌轻尘长身玉立，从容淡然，清润的目光警醒地注意周身情况。
耳边传来轻微的“嘶嘶”声，如毒蛇吐信，诡秘悚然，空气中一瞬弥漫腥咸之气。一阵风吹竹叶，高高的竹林枝头骤降“青雨”，数十条赤目青竹蛇骤然下落，吐着蛇信扑向陌尘二人。间不容发，但见蛇雨之中一抹银光如一道绚丽的流光飞舞，所到之处，溅起微微血色如青烟疏雨里盛开的殷红佛桑花。陌轻尘轻揽尘晓从容避过一边，手中一柄银丝软剑在摇曳的竹影下流光熠熠。
数十条赤目竹叶青尽数被一刀两断，蛇影零落，一地血腥狼藉。
陌轻尘身形一转，挺立的修长身影为尘晓挡住一地血气，眼见尘晓瞪圆眼不说话，一脸震惊地盯着他，他温润的眼眸带着安抚的暖意，“抱歉，害你受惊了。”
尘晓嘴唇动了动，好半天才动容道：“刚刚那一招好厉害！轻尘，你就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吗？”
陌轻尘好笑道：“方才你半天未说话瞪大眼睛瞧我，就是在想这个？”
尘晓使劲点头，“虽然初次相见就知道你身手了得，可没想到竟了得至此！方才那蛇赤红的眼睛瞪着我，吐出的蛇信子嘶嘶地几乎舔上我的鼻子呢。”她感激道，“谢谢你救了我，轻尘。”
陌轻尘抬手拂去她额间鬓发上一片青碧竹叶，声音似秋山清泉般动听，“你我不必言谢。”
身后兀然腥气涌动，他手中软剑正欲出击，却见尘晓神色一变，奋力将他往边上一推。他从尘晓清澈乌黑的瞳色里看见满地的断蛇尸身之间一条体积略大的半截断蛇突然跃起，张开的蛇口内倏然激射出一股腥气扭动的黑色。说时已迟，一条通体精黑的小蛇已缠住尘晓左腿小腹死死咬住。原来蛇腹之中还藏有一条至毒蛇王！
陌轻尘眸色一变，随手撕下自身月白衣摆缠于右手，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前徒手拿捏小蛇七寸处。精黑小蛇瞬间松口，被狠狠甩出两丈远立时毙命，蛇身化作一团腥臭黑烟消散。
尘晓站立不稳向后倒去，被一把搂住，顺势坐在地上。
陌轻尘二话不说撕开尘晓小腿处衣裤，只见伤口两个细细牙印往外冒着黑血，他俯身以口吮出毒血，自袖中拿出两个瓷瓶，自其中一个瓶子内取出一粒药丸喂入尘晓口中，再将另一瓶中的粉末轻轻倒敷于咬伤处。整个流程快得甚至尘晓来不及阻止陌轻尘以身犯险为她吸出蛇毒的举动。
“轻尘，你！”尘晓眸光颤动，说不出话来。
见她半晌不语，陌轻尘以为她羞恼于自己不顾礼数的举止，他歉意道：“方才危急，冒犯了尘晓姑娘，抱歉。”
尘晓摇头，声音微颤：“你为了救我不顾自己性命，若是你也中了毒，我绝不会原谅自己！”
陌轻尘心念一动，眉间漾出好看的笑，他暖声道：“阿晓莫忘了，我的医术向来不错。”
尘晓眸光一暗，垂下头低声说：“对不起。我并非不相信你的医术，我只是不愿你为我冒险阿晓不值得。”
陌轻尘一怔，心里蓦然生出怜惜之意，他动容道：“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与不愿。因为是你，我才如此。”
尘晓心下震颤，望着陌轻尘不觉红了眼眶，眼见他嘴角尚有一星残血，她自衣襟处取出绢帕，轻轻为他拭去。
陌轻尘淡然的眉眼在阳光竹影里洋溢出丝丝浅笑，如月下白荷次第绽放，盛开在破晓前最后的一抹夜光里。
话分两头。另一边殷少离不过一刻便追上那道诡秘人影。
他凌空一个漂亮的燕子飞旋截断那人去路，身姿卓然立于那人身前一丈开外。他悠然转身，语音是淡漠的威势。
“今日如此沉不住气。”
来人一身青布衣裳，身形清瘦，面部一枚银灰假面罩住大半面容，唇形却十分优美。
“万劫莽撞，请境主降罪。”自称万劫的人垂手请罪，音色冷静沉稳，语音不卑不亢。
殷少离拂手一挥示意无罪，问：“境中发生何事？”
银灰面具之下，漆黑深目一紧，万劫沉冷的音色微黯，“白长老与镜护法相继于辖内遇害，如今轻离别境内人心涣散，还望境主与属下即刻赶回境中稳定大局。”
殷少离沉思片刻，微抿的薄唇渐渐漾出一缕莫测的笑意。
“也好，本座随你回境。”
“是。”万劫垂首听命。
“你的身上，为何会有凤凰花香经久不散？”殷少离不动声色地问。
万劫波澜不惊的目中露出无奈神色，微叹道：“启禀境主，属下曾有一玩伴名曰灵凤，自幼钟爱凤凰花，幼时不幸失散，近日有幸重逢，他跟了属下一段时日，想是那时候沾上的。他原就是制香的一把好手，花香经久不散也是常事。”
“灵凤？可是江湖中盛传的天下第一毒师‘玉手灵凤’？”殷少离微吟。
“是。”万劫坦言。
殷少离面色一凛，“不好，阿晓！”旋即飞速赶回尘晓身边。万劫紧随其后。两道身影踏风飞驰。
“境主且安心，灵凤被称为天下第一毒师，非在于他的毒术天下第一，而是他不论以何种手段施毒，绝不会误伤他人，而真正的目标之人则绝对无法逃脱。”万劫紧随殷少离身后解释，“他不会因个人喜好随意杀人，他没有理由毒害那位姑娘。”
万劫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明白以灵凤的乖戾性子，绝不会无故将自己的凤凰花香随意沾染他人，连他也不例外。只因他对凤凰花的钟爱痴迷已到了癫狂甚乎病态的地步。他这么做绝对有其用意。他现下着实懊恼，自己竟大意了，原以为他与自己定下约期已自行离去，不想他竟跟踪尾随至此。
殷少离一路飞驰不敢耽搁，他怕灵凤已然出手，他若出手，目标绝对是尘晓。如若灵凤的目标是陌轻尘，大可以在其落单时下手，而他却选择了他们分别的前一刻，且是瞅准万劫复命自己不在尘晓身边的时刻！有什么必须避开他的缘由？可灵凤又在万劫身上刻意留下破绽……他的用意是什么？还是他想隐藏什么或者揭示什么？
他只盼一切只是他的臆想，尘晓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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