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梁淑静在苏小芳眼里从来都是“上山能打虎，下河能抓鱼”的女汉子，哪里见过她这么小女儿的模样，看得一愣。
回神问了一句：“他当初那样对你，你就这么原谅他了？”
梁淑静嘿嘿一笑：“他那也是有苦衷的。况且，他也没有骗过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已经是正人君子。”
前几天还是“渣男”，现在就变成“正人君子”了。
苏小芳听着梁淑静的话觉得怎么就那么耳熟？再想，是啦，昨儿苏世海不就是这么说的。“……她也是身不由己。这里面有误会……”云云。
想来自己喜欢的人，无论做了什么，都可以用“身不由己”、“另有苦衷”这样的理由开解。
苏小芳不由想起李宇豪。是不是也算“另有苦衷”？若他回来跟自己说这些，自己会原谅他吗？转念一想，不由嘲笑自己：分手的时候那样决裂，难道还指望着他再回头不成？
一时间心绪纷飞复杂，意气难平。
梁淑静把衣服穿好，问：“我们就在这附近随便吃点什么吧。你还要赶回去上班。”
苏小芳懒懒地说：“不用。”把准备去买衣服的事情说了说。随口问：“你说他是不是过意不去，所以今天才特意给我一张卡？”
梁淑静一边收拾一边打量苏小芳：“我看没那么复杂，应该是单纯为公司形象着想。”
苏小芳：“……”可不可以把对柯少兴的温柔少少地用一点在她身上！
梁淑静不知道从哪里翻出那件蓝色连衣裙。看得出昨晚受到过□□，而且已经被简单清洗过。
苏小芳看着她把裙子揉成一团塞进包里，终于找到“报仇”的机会：“都傍上大款了，还舍不得这件连衣裙啊，不用这么给他省钱吧！”
梁淑静头也不抬：“他是他我是我，干嘛用他的钱？何况我也不是喜欢他的钱……”
苏小芳：“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可这事情怎么突然就峰回路转了？你当初……”
梁淑静：“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苏小芳摇头。
“……我想，就我这么一小虾米，他能图我什么？既然他来找我，自然是因为喜欢我。我当初……费那么大力气追他，不就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吗？”
梁淑静微微一笑：“至于以后……如果我只顾着以后怎样，大概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吃个腌肉怕以后得癌症，跑个步怕以后膝盖磨损，甚至吃个冰激凌都怕以后得糖尿病……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所以我也想的开了。既然现在我还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就先这么着，管他以后怎么样！”
梁淑静向来是嘻嘻哈哈的，这几句话却说得很认真。苏小芳明白她的心意，眼睛不由微热，拉着她的手说：“好的……你高兴就好。”
“倒是你。”梁淑静却不放过她，“少兴专门问起你，知道你现在在柯少隆身边，还替你担心呢！”
“……啊？”
“他说他这个哥哥性格有些乖张，所以……听说他身边的人一向待不长，都是受不了他的古怪性格。”
“呵呵，”苏小芳心说这还用你说，“我也呆不长，就俩月。”她伸出手指比了个二。
她的这些心思梁淑静没有不知道的，笑着推她：“得了吧。不过就算两个月也要小心。听少兴的意思，他脑袋里面还有点什么毛病……”
苏小芳惊讶地问：“什么毛病？”
“没说那么清楚。”梁淑静摇头：“总之你小心点没错。”
……
因为梁淑静的一句话，再次见到柯少隆的时候，忍不住往他的脑袋上看，一边想：“那里面有什么毛病呢？”
柯少隆头发浓密，还带着点自然卷，衬得他五官有点阴柔气质。其实单看他的面相倒是一点不柔。他个子比柯少兴略高一点，却比他略瘦，脸颊也稍微瘦削些，线条犹如雕刻像，比柯少兴硬朗。
总之这柯家的基因好，兄弟两个样貌都出彩。
柯少隆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用手摸了摸脸：“我哪里不妥？”
苏小芳：“哈，没有。”
柯少隆反过来看她一眼：“今天是公务宴请，你打扮成这样……”
对于挑选衣服苏小芳有“选择性障碍症”。遇着梁淑静当然不会放过她，由着梁淑静给她挑了件套装，淡紫色，领子一直高到锁骨，却有一半是镂空的丝线；下面是过膝半A裙，婷婷袅袅的，据说是优雅又不失正式。
梁淑静那丫的眼光一向都好，苏小芳毫不怀疑。听了柯少隆的话，低头看了看：“怎么了？有问题吗？”
柯少隆一指上面：“你的头发……”
说到头发……苏小芳呵呵。梁淑静接了个电话就把她扔美发店自己跑了，典型重色轻友啊。所以发型是她自己选的，满头做成小卷，披发，又染了颜色，显得十分妩媚。
这是她做过最夸张的发型，自我感觉还挺好的。纯粹是因为一天之内有两个人说了同一句话：“……为了公司形象着想。”
她拨拉两下：“头发怎么了？”
柯少隆收回手指：“妖媚有余，端庄不足。”
还妖媚，还端庄……苏小芳偷偷翻了个白眼，心说：你脑子有毛病，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她跟着柯少隆走进吃饭的酒店，发现陈娜也在大厅里。看见他们过来，陈娜已经迎上去：“柯总，苏小芳没和您一起过来？”
苏小芳从柯少隆身后窜出来：“陈姐，我来了！”
陈娜这才发现苏小芳，一看之下，惊讶得合不拢嘴。苏小芳先问：“陈姐，你儿子怎么样了？送医院了吗？”
陈娜这才回神：“没事儿，你放心。”
……
走进酒席，苏小芳才知道，今天是有关彬州项目的宴请。坐上正席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苏小芳见过一次，姓刘，正是甲方负责项目的总指挥；另外两个一个是苏小芳打过交道的，姓张；一个没见过的，姓杨。
实达这边除了他们仨，有负责生产技术的徐总监，还有一个陌生脸，是技术部新来的，姓林。
苏小芳隐隐猜道柯少隆的目的。彬州的项目直接参与的人就是刘丙阳，姜商和她，现在另外两个人都走了，又听说彬州的人不好打交道。难怪会把她也叫上。
不过苏小芳不认为自己来了，情势会有什么改变。
果然席间三个人都很高冷。徐总监每每把话题引到项目上面，刘总就抬起酒杯：“今天高高兴兴地吃饭、喝酒，不谈工作，不谈工作！”
而那个张经理，从前苏小芳和他打交道的时候，还挺容易沟通的，此时也默然不语。
趁着他出席，苏小芳把他堵在洗手间门口。
“张经理，好久不见。”
张经理倒是客气：“苏工，你好。”说完想绕过去，被苏小芳挡住。
“张经理，我们之前一直合作的挺好的，怎么现在闹得这样僵？”苏小芳虚心请教。
张经理脸上堆笑：“苏工，我好像听说你已经调离技术部了。既然不在那个位置上何必操那个心？这趟浑水你就不要趟了。我们合作愉快，再见也还是朋友！”
苏小芳心说，他们消息还蛮灵通的，连这个都知道。低头一笑：“哪有那么简单！我虽然调了岗位，也还是在实达。老总发了话，我也跑不脱关系。”
张经理慢慢收了笑，微微沉吟。
苏小芳又说：“张经理，虽然原来的刘经理走了，但是现在的技术部陈经理工作经验丰富，又敬业，又年轻，只会比从前的更好，绝对不会让你们的项目出什么差错的，您尽管放心。”
张经理这才说：“你们陈经理，我也略微打过交道，是个办事麻利的女强人，我倒是相信你说的话。……不过，这件事情，却没那么简单。别的我不好多说，今儿这场鸿门宴，估计你们也拿不到想要的结果。”
说完一顿，看向苏小芳：“我这是同你相熟一场，才说的实话。你悄悄儿告诉你们柯总，别白费劲儿了。”
苏小芳愣了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也没多余的好说了。这空当张经理一笑：“倒是刚才猛地看见苏工，我都没认出来。苏工你在我的眼里，一直是穿着工作服的苦干形象，这么一打扮，真是让人惊艳啊！”
苏小芳一笑：“哪里。”
两人说笑着一起回席，引得两边的人都看过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酒席早早就散了场。陈娜和林同事做徐总监的车，苏小芳则坐柯少隆的车。
柯少隆惯例是坐在后座。苏小芳上了副驾。马斌看了眼后视镜，压低声音对苏小芳说：“你今儿这打扮挺漂亮的。”
苏小芳觉得马斌真的是个神奇的人。莫名其妙地被他表白了，再见面居然也丝毫不觉得尴尬。还给他一个眼神，意思是你才发现啊！马斌看一眼后视镜，皱着眉头摇摇头：“刚才柯总盯着……”
苏小芳发现马斌在柯少隆面前挺规矩不敢多说。她也跟着看了看后视镜，柯少隆头抵着前座，两手扶着脑袋。
苏小芳：“柯总，你怎么了？”
柯少隆闭着眼睛抬起头。虽然车子里暗的很，他的脸依然白的像个灯泡。
苏小芳：“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水？”
柯少隆费力地摇摇头，靠在车窗边上：“送我回……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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