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柯少隆的样子看上去很难过。苏小芳有些傻眼，问马斌：“他这是怎么了？要不要送医院？”
谁知道柯少隆听见“医院”两个字，仿佛被火点着一样，喝道：“不要去医院！不去！回公寓！”
苏小芳：“好好好，不去医院，回公寓。”
柯少隆这才安静下来，靠在车窗边上，又闭上眼睛。
马斌发动车子。苏小芳一会儿看看后视镜，一会儿给马斌使眼色。马斌就好像没看见一样，专心致致地看着前面的路。
几分钟以后后面传来低沉的吼声，好像是□□，又像是发泄。苏小芳不知如何，看看后视镜，柯少隆抱着脑袋蜷在后座上，十分痛苦的模样。
苏小芳阴险地高兴了几秒钟：“呵呵，报应来了吧。”不过看他难受的样子，到底不忍：“马斌，我看……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柯少隆声音发颤，却十分坚决：“不要……回公寓！”
苏小芳脑子一转又想起一个人：“柯总，要不要联系柯副总。”
柯少隆：“回、公、寓！”
苏小芳还想说什么，觉得有人拽了拽她的衣服。回头一看，马斌给她打眼色。
马斌自然更加熟悉柯少隆。苏小芳马上闭嘴。
柯少隆的公寓就在H大附近，只隔了两个路口而已。马斌停好车，把柯少隆架了出了。苏小芳拿上他的手包跟着。
柯少隆的脸色在电梯间的白灯下，显得愈发卡白。苏小芳征询地看了看马斌。后者再次轻轻摇了摇头。
一路无话。
下来电梯，马斌扶着柯少隆进了房间，直奔主卧，将人放在床上。
他对苏小芳交代一句：“我去拿药，你稍等。”
苏小芳把他的手包放在床头，看他的模样，也不知道能帮什么，只好在床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
头疼已经许久没发作了。突如其来，还真是招架不住。柯少隆闭着眼睛，感受着脑子里面一阵一阵的痉挛似的疼痛，连带着脸部的都跟着发麻发木。
他的理智尚且清晰。正因为如此，疼痛也显得格外清晰。只是除去理智，五感都模糊不清。柯少隆仿佛置身与一片混沌之中，看不到，听不到，感觉不到。
好在马斌熟门熟路，不必担心。
而除去马斌之外，跟进来的似乎还有另外一个人。
柯少隆不甚在意，也不愿费脑子多想。
直到额头上轻轻抚上一只温暖的手掌。那一瞬仿佛混沌被撕开一道裂口，触觉嗅觉听觉突然变得鲜明起来。有淡淡的果香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围，一个声音响起：“看来真的是脑袋有毛病。”
于此同时，疼痛似乎被这三感驱逐，变得稀薄起来。那个声音接着说：“幸好没发烧。”同时额头的手掌微微向下，摸了摸他的眼睛：“不过体温是不是太低了？”甜香的气息袭拢过来，脑子中疼痛仿佛被三军包围，节节败退。
那声音说完，额头上的手掌移开，气息变淡。脑中的痛感瞬间重新积蓄，仿佛打算再次覆上来。
柯少隆还来不及思索，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动作。他胳膊一伸，不知道捞了个什么，就往怀里一带。
就听见低低的一声惊呼，什么柔软的东西重重地压了下来。甜香的气息顿时包围他的周遭，脑袋里的疼痛又如潮水一般退下。
怀中的人挣扎起来。柯少隆却不敢放手，直觉这就是解救他的救命稻草，顺势一滚，把人压着身下。
怀里的人还在继续挣扎。只是这就是小儿科。柯少隆不费半点力气，只靠体重就叫她动弹不得。拳打脚踢都好像挠痒痒一般。
柯少隆感觉脑子中的疼痛慢慢退却，清明也渐渐回来。耳朵边清晰地听到“混蛋！放手！滚开！”这样的话。
他用一半的清明理智，突然意识到这个人是谁，吓得弹了起来，退后半个人的距离。疼痛在脑中再次袭来，不过毕竟比刚才弱些。
他重新抱着脑袋蜷缩起来，却不敢再去靠近那个“救命稻草”。
……
过了一会儿马斌推门而入，看了看苏小芳：“你……”
苏小芳懊恼地一指床上抱着脑袋的人：“他……”看见他面色卡白，一脸痛苦，又不知道该如何说，放下手指：“算了……”
……
两人安顿好柯少隆，一起出来。苏小芳因为刚才事情气鼓鼓的，问：“你为什么不把人送医院？”要是送医院，就不会有那事儿了。
马斌：“不敢。当初请人的时候就说了，如果头疼发作，不许送医院。而且，绝不许告诉别的人。”
“……为什么？”
马斌：“不知道。也许呆医院时间太长，怕了吧！我也就跟着他三个多月时间。这样发作也是第一次见着。不过听说他之前一直在国外休养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病。”
柯少兴说他脑袋里有毛病。看来的确是有毛病。
马斌：“挺可惜的。那么一个人，什么都不缺，却身体不好。所以说有什么千万别有病。”说完老气横秋地摇摇头。
苏小芳也有同感。
算了，跟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马斌：“你这发型真好看。”
苏小芳惊悚。这话题转换，别具一格啊……
……
第二天早上，柯少隆照例和一起过来上班。一切照旧。
十点钟陈娜和徐总监上来汇报，苏小芳送了茶过去。柯少隆招了招手：“苏小芳，你也坐下一起听一听。”
苏小芳便挨着陈娜坐下。
徐总监继续说：“……彬州那边工程已经进展到一半了。两个主体已经完成一个。自从刘丙阳离开，那边就开始不配合我们。我们估计，可能是刘丙阳想把这个项目搅黄，再拉到景隆那边去。”
柯少隆沉吟：“景隆那边的技术力量……”
徐总监：“刘丙阳带着姜商过去，普通技术对他们来说估计没什么问题。只有一项，涉及到国外专利的技术，他们拿不到授权，想必他们一时也没办法解决。不过，刘丙阳一直管技术，说不定他……”
柯少隆：“我相信公司IT系统控制权限做的到位。何况刘丙阳走的匆忙，应该没有足够的时间把专利带走。所以，我们不必太担心彬州那边。他们拿不到核心专利，就没办法啃这块硬骨头。”
徐总监：“可是彬州那边态度极其强硬，如果真的没有技术，他们怎么会那么嚣张？我担心的是……”
柯少隆：“你担心的是他们会采用非常手段拿到技术资料？”他望了一眼苏小芳，“你放心，刘丙阳的人我已经清理出技术部了。是不是，陈经理？”
陈娜连忙表态：“是的。”
徐总监也跟着看了苏小芳一眼：“那就可以放心了。”
被顽固地划拨到“刘丙阳一伙”，这个事实令苏小芳心里十分不爽。她拿起陈娜的笔，往记事本上狠狠地戳了两下。
只是柯少隆现在在公司里已经有些积威。他一开口，没人反驳。
工作汇报结束，几个人起身离开。苏小芳正要跟着一起走，柯少隆：“苏小芳，给我换杯热咖啡。”
于是苏小芳时隔几天之后再次接手给老总送咖啡的光荣任务。她送了咖啡过去，正要离开，柯少隆又说：“你等等。”
这一等就是好几分钟的时间。柯少隆抬着咖啡杯不知道想什么。热气萦绕而上，他的半张脸被水雾遮得模模糊糊，半张脸清晰，露出脸颊的轮廓。
苏小芳心说他不会想提昨天晚上的事情吧？不过那时候他好像是神志不清的……也许是清醒的？不管怎样总是他的不是。要是他打算因此补偿我点什么，那倒好……或者觉得内疚免了那两次扣钱也不错……
这么想着，到希望他昨晚是清醒的。
柯少隆拿眼睛看着咖啡，缓缓说：“昨天晚上……”
苏小芳精神一震，瞪大眼睛看过去，等着他说下面的话。
柯少隆继续：“我看你与张经理一起，他说了些什么？”
原来是问这个。苏小芳有点失望：“哦，张经理吞吞吐吐的，说是有别的原因，叫我不要问了。他还说，叫你也别费心了。”
柯少隆冷笑一声：“别费心？”
苏小芳：“我本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不过刚才听徐总监说的，大约明白了。张经理恐怕就是这个意思。”
柯少隆点点头，没说什么。
苏小芳站了一会儿。柯少隆没说叫她走，她也不好就走。看着他一直是沉思的模样，眼光清明。昨天那副痛苦的样子好像根本是另有其人。有一句话就脱口而出：“柯总，您昨晚上休息得好么？”
柯少隆一口咖啡喷了出来，猛地咳嗽两声：“休息得好……问这个做什么？”
苏小芳连忙拿了抹布过来：“没什么，就是昨天您好像……喝多了，有点醉。”马斌的话她可还记得。估计这个主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毛病。她可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
柯少隆眼睛看着她处理办公桌面，上上下下，一头小卷发蝴蝶似得在眼前飞，一股淡淡的花香气息近在咫尺。熟悉的气息令他想起昨晚的那一幕，脸上有些热，微微侧头：“陈经理最近比较忙。你如果有空，可以去帮帮她。”他咳了两声，“还有，上班时间，还是把头发扎起来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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