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片段之《第七封信》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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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大程没有再写那一天的作业，他翻开自己的作品集，然后合上眼，努力地思考，自己的未来。
学文还是学理，这是一个困扰所有此刻大程这个年纪的学生的问题，定下来文理科，几乎宣判着自己未来走怎样的一生。而此刻大程的抉择，又多了一份美丽的压力。
大程感到无助，于是他写给了老琦这第十三封信。大程的想法是自己以后只想做于摄影有关的工作，最好是能开一家自己的工作室。至于现在学文学理，该怎么抉择，实在不知，如果分文科，也未必会和伊儿一个班上，但至少有一线希望，如果学理科，便意味着每天自己的视线里彻底隔绝了伊儿。
老琦的这封回信，按照正常的日子延迟了很久。
大程：想了很多天，写了撕，撕了写，找不出什么语言来与你分享这份心情。我的建议是你还是学理科吧。你现在头脑不清醒，我说别为别人活这样的话，你会听不进去，但是我认为多年后，我坚信我此刻的劝阻是正确的。至于你们俩的关系，我只能套句俗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吧。
老琦
这封信对于大程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知从什么时候，大程每每到没主意的想法，都会对老琦的意见言听计从。他幻想过老琦会长什么样子，是美女还是丑女，是长发飘飘，还是气质沙宣，是大长腿，还是大象腿，是大胸还是飞机场。然后他问了一次老琦想没想过自己长什么样。老琦的回答是我知道你长什么样，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有俩眼睛和一张嘴，我说对了吧。
大程倒是好脾气，无论老琦怎么损他，他都不还嘴。
经过两个夜晚的思考，大程决定报理科了。他想，就算不在一个班里，不是还在一个学校里吗，自己还是可以找到伊儿。这个决定倒是符合他父母的想法，母亲知道大程选择理科之后，说儿子长大了。
就在大程做出决定后不久，分文理的事情几乎提上了所有大二学生的人生议程。三男两女中，只有大程自己学理科，剩下的四个人全都清一色走文艺路线了，而真正背个破相机的文艺大程，却选择了折磨人的理科。
果然真正到了填写分科志愿表的时候，大程看着眼前这张薄薄的白纸，又扭头看了看远处的伊儿，他看见伊儿正在认真地低头填写，似乎全然不察大程的目光。大程咬咬牙，郑重其事地在科目一栏里写上了四个字：普通文科。写完之后，大程忽然很轻松，纠结了半学期的事情，算是有个交代，其实这个结束的方式，远没有想的那般复杂。
期末考试后，三男两女吃了一顿散伙饭，刘晓畅说这是散伙饭，大程不爱听，说散什么散，不是还能见面吗。
伊儿敬大程一杯酒，说自己不胜酒力，只喝一口。大程一饮而尽，两个人什么也没多说，等大程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别人打岔打过去了。
就这样，这个学期匆匆结束了。但是好端端的一个假期，却并没有给高二的他们带来多少欢愉，假期里他们做得更多的还是补课。只不过这次补课，由于分完文理的缘故，他们可以补的科目少一些。大程也找了一个培训班，上午物理，下午化学。其实他喜欢补课，因为这是他唯一一个可以偷懒并肆无忌惮亲近摄影的地方，第一这里不是学校，老师只管挣钱，不会管你学不学，第二这里不在家，可以避开老爸老妈的目光，第三就是其实这里除了大程，别的学生都有上两种想法，所以偷懒的大环境营造得比较好。
这个假期，三男两女没有聚会，大家各忙各的，联系很少。大程问老琦是不是自己已经远离了伊儿，老琦的回答是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较早。
老琦说她也准备走艺术路线了，她高考想走是民族舞的路子，其实老琦这可不是现学现卖，有病乱投医，她七岁学民族舞，有一些年头了。老琦说自己喜欢跳舞简直到了玩命的状态，尤其是在重金属的音乐里。
大程不理解，问重金属里怎么会跳民族舞。
老琦只说了一个字：能。
转眼就到了过年。大程给伊儿送去的祝福是：新年快乐，我的伊儿。
他说的是“我的”伊儿。
伊儿回复的祝福是：你也快乐！我们的大摄影师！
她说得是“我们的”大摄影师。
大程对于伊儿的回答很是期待，然而却又心凉半截。就像是冲着灿烂的花丛跑过去，却掉进了万丈悬崖。老琦说你都没给我送祝福呢，大过年的，我多无聊啊。大程说没工夫和你扯淡。
这个年，大程过得并不是十分的舒坦，于是他就带着这份不舒坦，开始了他高二下学期的生活。分班报道那天，学校里大家笑着议论纷纷，都说文科班的几个男生独苗算是成了香饽饽，理科班的女生个个化身为女神。大程一进教室，觉得格外的不适应，少了伊儿、王威、刘晓畅和关良，一下子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未来的这一年，他要自己看书、听课、打饭吃。报道结束后，他在走廊里等着那几位，后来知道王威、刘晓畅和伊儿在六班，而关良自己在四班。
“大程你呢？”王威问。
“十二班。”
“理科男会不会很寂寞啊？”王威说话时一挑眉，剩下三个人也哈哈笑.大程却极不知趣地说没心情开玩笑，走吧走吧。
晚上大程窝在灯下又给老琦写去一封信。
老琦：我觉得有些绝望，我真的是就这样离开了伊儿。我没想过她会真的做我的女朋友，只要让我观望，就好了，可现在，连观望的机会也不给我。
大程
这一次老琦没有排解大程，因为她的回信更有味道。
大程：我想转学。我爱的那个人，有了女朋友，而女朋友就是我的闺蜜。
老琦
原来老琦在这两年，一直喜欢着一个男孩，老琦喜欢他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她爱那男孩身上的味道，而从此以后，老琦在她闺蜜的身上也会闻到这个味道。
这一次轮到大程去劝老琦，可是大程发现，自己脑子里所有走心的词语，都在自己的作品集里，写信，真的是劝人的水平太差。好在老琦不挑他，老琦说你只要听着我发牢骚，就够了。
正当大程为老琦感到无奈的时候，他哪里知道，这样的厄运，会从老琦的那座城市传递到他的头上，因为，就在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三，他知道了伊儿有了男朋友，而男朋友不是别人，就是关良。
这是多么的措手不及！
大程真的没有料到自己喜欢的伊儿，会有一天成为别人的女人，也许有人会骂大程活该，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让别人得到，可大程不这么认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得到，因为在他看来，伊儿，是任何男人都不应该去得到的，她是那么美，是不可亵渎之人。
大程在接下来的回信中就和老琦说到了这件事。老琦说当她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都笑了，笑得没有底线，也笑了很久很久。
从此大程每年放学都比别人晚走半小时，不为别的，就是为了避免再和关良与伊儿坐同一辆公交车。在平时，三个人在上完晚自习都是结伴而行，坐同方向的一辆公交车，说说笑笑，谈理想，谈老师，谈生活。
老琦问，还记得上次你给我寄过来的三张照片，我为什么说喜欢屋顶吗？就是因为他喜欢屋顶，而我每次想他想到不行的时候，我都会走到屋顶，用石子刻四个字：永远平安。我不能为他做什么，这是我由衷的祝福了。
大程谢绝了三男两女后来的两次聚会，关良甚至开玩笑说：“你小子是不是看伊儿变我女朋友了，吃醋了不想来了？”说罢大家哈哈大笑，大程也笑着说：“你小子一边呆着去！”可是，恰恰关良这句无心的玩笑，是说中了，说得让大程只有硬撑，才能站住。
老琦还说，自己未来一定要找一个也喜欢屋顶的男朋友，不是为了打野战，而是一起在杂乱无章的城市里，找一个安静的栖息地。大程不理解，屋顶真的有那么好吗，老琦说，你自己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大程看到这个建议时，对着信纸笑了笑。他没有那么去做，因为他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那就是相机。这以后，大程经常会看见关良和伊儿行走在走廊里，每到这时，他都强忍自己的揪心，然后笑着和关良拍拍肩膀，又在擦肩而过时对着伊儿的侧脸笑一笑，然后继续低头一个人向前走，他其实很难受。老师说过，中学生的学习成绩如果突然掉下去，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生病了，一个是早熟而失恋了。大程虽说占着第二个，但是他的成绩依旧犹如树懒似的，就趴在中游水平的队伍里，死死也不放手，甚至在第一次模拟考试时，他的成绩还前进了两名，这般没有存在感的成绩，一直伴随着大程，直到毕业。
在信里，老琦告诉大程，她又掀起了一轮玩重金属的*，她每个周末都会到市中心的一家迪厅里跳舞，她戴着自己的耳机，里面的音乐和台上DJ放的完全不一样，在别人面前，她是迪厅世界里的人，但她自己知道，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老琦劝大程，你莫不如也带上你的相机，找机会出去走走，忘掉伊儿和关良。大程说这个主意好是好，但难就难在，自己怎么说服自己要忘掉伊儿呢，甚至还要耍手段，这无异于在自杀的时候，录音机里播放着自己最爱听的歌曲，把离别搞得那么仪式化。
这无疑是大程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他听课会溜号，听歌会掉眼泪，吃饭会觉得索然无味，有时实在不想吃饭，都是同桌李茂把饭从食堂给打回来，每次李茂完成这种壮举，都会把饭往大程桌子上假装使劲一甩，说三爷我这辈子是不是欠你的，我多希望这里全是毒药，吃死你！
大程知道李茂这是怒其不争，但李茂不仅是自己的同桌，更是自己在十二班里最好的哥们，所以他骂自己什么，大程都觉得舒坦，多骂一句，大程对伊儿的思念就减轻一分。除了李茂，另一个班里和大程最好的叫赵钦，按年纪排，赵钦最大，大程第二，李茂最小，所以李茂总自称是“三爷”。
李茂这人嫉恶如仇，爱憎分明，是极其分明的那种！赵钦是属于万金油，哪都有他，哪都能平事。大程跟他俩，真是感觉驴唇不对马嘴，但关系却好的是可以穿一条裤子，甚至穿一条裤衩都行。大程对他俩说，我在六班还有一个能跟我穿一裤衩的，叫王威。
“关良呢？”赵钦问，要不怎么说他是万金油呢，里里外外，大大小小的细节都知道，典型的办公室主任人格。
大程嘴唇闭了半天，挤出来三个字：“也挺好。”
大程和老琦的书信往来逐渐增多，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用这种方式去宣泄着自己的愤怒与自卑。而其实，在这一段时间的书信中，两个人的内容几乎相同，都在重复着自己内心的絮叨，男女两个祥林嫂的形象跃然纸上。
大程知道自己近期的注意力不会集中在学习上，索性就不学了，按照他的理论，他可不怕自己的成绩会一落千丈，但如果因为过于怀念自己撸管子的对象，再得上精神病了，那他的人生才真的一落千丈了呢。所以他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每天出门前，都会仰拍一个陌生的屋顶，他想等到自己不再想着伊儿了，就把这些照片寄给老琦。
这个计划实施得和能顺利，他真的每天都会在上学的路上，寻找一个不同的房子，找一个最佳的视角，然后在别人诧异的目光中完成自己的作品。他没有告诉老琦，他想给她一个惊喜。
这一天发生了一件事。
上课很久了，同桌李茂也没有回来，老师让大程去找，大程刚站起身，李茂就回来了，满脸的水，说老师我困了，去洗了把脸。
“回去吧！下回快点，别人也给我听好了，有事下课的时候都处理利索，听到没？”
屋里没人答应，李茂在冷清的空气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大程问他，怎么了？
“别讲话！”老师又突然发飙。
课程上到中间的时候，李茂说下课打架了。
“和谁啊？”
“你认识。”
“谁？”
“和你挺好的那位。”
大程脑子一蒙，然后他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关良？！”
李茂眼睛盯着黑板，张着嘴，像听课似的，然后默默点点头。
大程觉得五味杂陈，但是有一个问题突然又涌上心头。
“谁赢了？”
“靠，必须是你三爷我啊！”
不知道为什么，大程心里倒是有一点窃喜，他知道这种情绪是人世间最具争议的，却也是会最遭鄙视的。
“哦。”可是他低下头又马上心疼起关良来。关良没什么错，就因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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