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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关进小黑屋


温姑姑说得果然没错,王爷似乎已经等了很久,眉头微皱着,见到小家伙出来才舒展开来。

        “若夕,你总算是来了。”卫子桐打着呵欠,懒散地说。

        “娘亲,王兄,二姐。”就是不叫卫子桐。

        小家伙一见到靳长枫便扑了上去,靳长枫摸着小脑袋,笑而不语。

        “奴婢见过王爷,福晋,郡主,表少爷。”古代的请安是最不仁道的,还好不用我跪。

        “怎么这么晚?”靳长枫问道。

        这不明摆着是小家伙赖床么?听他这口气好像还怨我似的,什么人嘛,护短也不能护成这样子。

        我装作没听见他的话,站过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苗若夕,没听到王爷问你话么?”温姑姑怒目圆瞪,恨不得将我撕了。

        “啊?”我恍然大悟的样子,“王爷不是问的小王爷么?”

        “你……”温姑姑指着我,脸色铁青,看来气得不轻。

        “我的确是在问凌儿。”靳长枫微笑着说,随即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说,“是不是赖床了?”

        “王兄,是若夕没有叫醒我。”小家伙耍起赖来。

        老娘到底跟你两兄弟犯了什么冲,一大一小的拿我来开涮。好吧,我的确没有叫你,可是温姑姑有叫你啊。

        “那王兄把她赶去府去可好?”

        什么?你这人渣!

        我猛一抬头,就对上了靳长枫的眸子,清澈得像一汪泉水,依然是那样的笑容,突然觉得脸上一热,马上又低下了头,心里念着:妖孽速退,妖孽速退。

        “不要,不准赶若夕走。”小家伙抗议,他老哥低笑。

        “那凌儿以后会不会乖?”

        “王兄,我会乖了。”小家伙嘟着嘴,不满地看着我,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你委屈啥?你老哥是主持公道,不徇私舞弊,多好的老哥啊,要是我有这样的老哥,早就感动得泪流鼻涕了。

        “好了,凌儿快下来,别误了你王兄进宫。”老夫人看着两个儿子,说:“长枫路上要注意休息。钟生。”

        “在。”一个身材高大威猛,但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大个子走了出来。

        “交待你的事都记住了?”

        “记住了。”

        “路上小心。”

        “明白。”

        这谁啊,身份好特别,居然可以不用自称奴才。以前咋没见过呢?不过再放眼一看,这人群里我没见过的人又岂止他一个。王府养这么多人要花多少银子啊。

        “额娘您回房吧,不用送了,长枫就先起程了,您也要多保重身体,最多半个月,便会回来。”

        “嗯,去吧。”

        我依然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多久便看到一双鞋子走在我身边停顿了一会,正当我想抬头的时候,那双鞋子又动了。

        就这样,我来王府的第二天,王爷便进宫去了。

        王爷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大家一如既往的过日子,该吃就吃,该拉就拉,该伺候人的伺候人,该被人伺候的依然被人伺候。

        我也日渐熟悉了王府的各类人马及府内环境,基本上能做到见到人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小心一点也不会迷路的了,我和我家小主子相处也越来越融洽鸟。

        而有关于王府内各主子的一些是人都知道的八卦消息也渐渐传入了我的耳内。

        靳长枫,传说中神一般的人物,身家长相一流,最关键的一点的,至今未娶妻纳妾,这简直就是现代中所说的钻石王老五啊。

        据说爱慕他的女子多到从京城排到江南,其中大家闺秀良多,小家碧玉也不少,皇亲国戚更是多不胜数,却一一被他婉言拒绝了,他是女人们心中的梦,是人间的春风,是生命的源泉。

        呃,有这么夸张么?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嘛,我看卫子桐也不差啊。

        卫子桐当然也不差,因为在府内除了知道郡主喜欢他,竟然没有人打听到任何关于他的事,所以少了些他的八卦。

        相对于靳长枫的不温不火,卫子桐神秘不羁的性格,倒是深得郡主的心,所以小家伙对自己的二姐有了心上人就不为自己上心了的事很恼火,对卫子桐更是没有好脸色,一口一个坏人的叫。卫子桐当然不会跟一个小屁孩计较。

        老夫人守寡三年了,啥也不求,一心只想靳长枫早点迎娶王妃,私下子拉了不少皮条,可是没有一条拉紧的,靳长枫对这些事采取不主动不怠慢却也不答应的态度,任你老夫人软硬皆施,就是笑而不娶。

        唉,还是我家小家伙最可爱。

        这不,一个下午都安静地坐在那写毛笔字,我则坐在一旁磨墨递吃的,偶尔也帮他吃一点,你知道小孩子肚子小,吃得不多,我就勉为其难的帮帮忙。

        “小家伙,你咋不去学堂,或者是请夫子到府上来教你?”

        “我还小。”小家伙头也不抬地回道。

        “你小个屁,像你这么大,我都得念小学一年级了。”

        “若夕你又偷吃我的桂花糕。”小家伙把笔一放,怒气冲冲地指着刚才还是一整碟现在就只剩一块的食品,小脸气得通红。

        “什么叫偷?你会写么?不会写就会说了,也不知道是谁教你写的字。”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是王兄教我写的字,王兄什么都会。”小家伙不服气地说。

        “什么都会?”我鄙视地一笑,“他会上网么?他会打电话么?他会吃西餐么?他会飞么?”

        小家伙扯了扯嘴角,眼瞪得大大的,想些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一着急,眼眶就红了,嘴一撇就要耍泼。

        可惜,这招我已经腻了。

        “哭,哭大声点,我听不见。”我笑眯眯地掏出手帕,只要这孩子一哭,我就使劲帮他“擦”眼泪。

        “若夕是坏人。”小家伙见这招没见,恼羞成怒挥舞着小拳头就往我身上招来。

        我呵呵地笑,小家伙本来就没多大的力,再加上他也舍不得用力打我,动了几下就朝我怀里钻,眨巴着眼昂着头问我:“若夕你刚才说的那些是什么,我不懂。”

        “你自然是不懂的,就算是你王兄也不会明白,那些全是我的家乡的东西。”

        “若夕的家乡在哪里?”

        “很远很远的地方。”

        “等我长大了,我带你回去。”

        “也许,我再也回不去了。”

        “怎么会呢?等凌儿长大了就娶你,我带你回家。”

        小家伙的样子认真极了,稚气的小脸上难得看到的坚定,让我心里一暖,唉,这根嫩草嫩得都掐得出水了,我怎么啃得下哦。

        “好,等凌儿长大了,若夕便嫁给你。”

        “好一个大胆的奴才!!”

        温姑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暗叫要糟,马上把小家伙放了下来,站起身子回头一看,果然是有备而来的。

        老夫人,卫子桐和靳长卿都在。

        “娘亲。”

        小家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到自己的娘便开始撒娇。老夫人一直绷紧的脸只有在面对小家伙的时候才舒展开来。

        “凌儿,王兄交待你写的字,都写完了吗?”

        “写完了。娘亲,若夕偷吃我的桂花糕。”小家伙得意洋洋地冲我做鬼脸。

        我心里一紧,不安地看着老夫人,老夫人脸上风云骤变,眼睛直直地瞪着我。

        小鬼,你想害死我啊,你以为这是你老哥啊。

        这个时候才觉得其实靳长枫对我真是格外的好,一个奴婢不应该做的事我都做尽了,不应该说的话我也说得差不多了,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认真地与我计较过,总是轻描淡写的掠过,而现在的情形,显然比我想象中要恐怖得多。

        温姑姑一听凌儿的话,本来就阴沉的脸更暗了。

        “凌儿,你跟二姐出去玩。”

        “好咧。”小家伙还是喜欢他二姐的,一听这话,就张开了双手朝他二姐奔去。

        靳长卿把小家伙抱了起来,扯了扯卫子桐的手臂,卫子桐对她摇摇头,便见她无比委屈地拂袖而去。屋里就剩下老夫人,温姑姑和卫子桐了。

        “早就听说你不分尊卑,是这批奴婢里最嚣张的一个,原以为是别人妒忌你可以伺候凌儿才故意嚼你的舌根,要不是今天亲眼所见,要不是凌儿亲口说出来,老身怎么也不敢相信在王府内居然会有像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奴才。”老夫人一字一句地说,严厉又威严。

        我没法反驳,老夫人说得的确又是事实,但是事实不代表就有错啊,王爷不是已经默许过的吗?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人不能容忍的是你居然勾引一个只有六岁大的孩子!”

        晴天霹雳,我再不要脸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凌儿头上啊,这绝对是冤枉。

        “奴婢没有!”我坚决地给予否认。

        “我亲耳听到的还有错?”

        “那是奴婢在和小王爷开玩笑。”

        “放肆,凌儿金枝玉叶,岂轮得到你来开这样的玩笑。”

        “奴婢再也不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稳住局势,等风头过了再收拾那小鬼。

        “哼!来人,关她五天禁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言乱语。”老夫人一声令下,从门外走进来两个大汉一人抓住了我的一只手臂。

        我大惊,关禁闭!意思就是把我锁在一个小黑屋里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岂不是要我死?

        我挣不开大汉的手,只有大声地求饶:“福晋,奴婢知错了,请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姑姑,您就饶了她吧,我看她也是无心的,你说这王府内要勾也勾靳表哥,勾凌儿有什么用?”卫子桐一直皱紧着眉,见我求饶老夫人还不为所动,终于开口为我求情了。

        “要勾长枫也得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她若能把长枫勾上手,我倒乐意成人之美。”老夫人冷笑着说。

        “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弋,我看凌儿也挺喜欢这丫头的。”

        “所以做奴才的才会持宠而骄,忘了自己的身份,这几天好好反省一下,认识到错误出来后还有机会服侍凌儿。子桐,一个奴婢也值得你替她求情?”老夫人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卫子桐。

        卫子桐淡淡地笑,再也没吭声。

        然后两个壮汉不顾我的挣扎与撕喊,把我扔进了一间小屋里,从外面锁住了门,任我在里面拍打哭喊却再也没有人理我。

        真是祸从口出,我能挨得过这五天吗?

        这是一间杂物房,里面什么杂物都有,就是没有吃的。

        在一个木箱子里找出一床旧棉被,我拿出来铺在了地上,晚上当床。还在另一个木箱里找到一本书,封面已经没了,看了几页实在看不太懂,唯一的作用就是催眠,不知不觉中,我竟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这一觉睡得真是够久,可是肚子也饿得不行,我猛吞唾液,捂住肚子,额头上冷汗直冒。

        我无力地拍了拍门,外面没有声响,或许王府内没有一个人会想起在这间屋子里还有一个我,甚至可能连小家伙也不会去在意,我只是一个奴才。

        我躺了回去,这个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睡觉,睡着了,就不觉得饿了。

        迷迷糊糊中,我又睡去,但这次睡得并不好,时不时地醒来,再昏昏睡去,最后一次惊醒,睁开眼看到一只小老鼠就在我枕边,我吓得惨叫一声,坐直了身子,就再也不敢让自己睡去了。

        “若夕。”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听到了纬真的声音。

        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我此刻的心情,又饿又累又委屈,我也绝不是那种脆弱而矫情的人,可是这个时候,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且不管她是来干嘛的都能让我感动得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是,是纬真吗?”我轻声回道。

        “若夕……”纬真已经开始硬咽抽泣起来。

        “纬真,我没事。”我安慰着她,只要还有一个人关心我,我就不苦。

        “若夕,我给你拿了些吃的来,你撑住,五天很快就过了。”

        还好纬真拿来的全是大饼,可以从大门缝隙里塞进来,说实话,这个时候看到食物真是比看到什么都亲,顾不得运送的过程中让他沾了些污渍灰尘,接到手就往嘴里塞。

        真是饿死老娘了,长这么大还第一次饿饭,这万恶的王府。

        “若夕,还有水,可是我拿不进来。”

        水拿不进来,急得我跺脚。

        “纬真,你给找到稻草吗?”

        “能。”

        “你去找一条放进嘴里可以吹气的,一头放过水里,另一头塞进门内,我就可以喝水了。”

        “好,你等着。”

        “纬真。”我急切地叫住她。

        “还要什么?”

        “你,你小心点。”

        “我会的。”

        不过多久,纬真回来了,很兴奋地告诉我说:“若夕,我找到了。”然后就看到一根稻草伸了进来,我贪婪地吸着,每一口都像是最后一滴。

        喝完了纬真带来的水,我才似得到解救般靠在角落,大口大口地喘气。

        “若夕,我得走了,明天再来看来。”

        “好。”

        纬真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我知道我不用再挨饿受渴了,不过我还是不敢睡觉,在我心中,老鼠还比饥饿还恐怖。

        就这样,我在这个木屋子过了两天。

        第三天,我巴巴地等着纬真带吃的来,等了很久很久没有等到,我想她可能被人发现了,再也不会来了,只求她别像我一样也被关禁闭,毕竟她犯的事比我小多了。

        第四天,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不仅仅是饥饿,还有屈辱。因为我不能出去,大小便都得在屋内解决,几天过去,屋内又熏又臭,我闻着就反胃,吃的东西全吐了出来,打了几个干呕除了胆汁,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

        还有一天了,冲上高山就是平原,我打定了主意,若是出得了这个房间,我一定要出这个王府。

        到了晚上,我已经开始管不住自己了,我分明是不想睡也不敢睡的,可是眼皮就是不听使唤地往下垂,就在我昏昏沉沉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一阵嘈杂声。

        我猛地清醒了,挣扎着靠近门口想听听是什么声音,千万不要是纬真到这里来被人抓了个现形。

        然后,门被缓缓地打开,出现在我门口竟然是进宫不到十天,此刻冷着一张脸的靳长枫,另外还有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卫子桐,当然少不了张大着嘴巴,眼泪流了一脸的小家伙。

        眼泪润湿了我的眼眶,我极力挤出一丝笑容来,叫了一声王爷。

        “若夕,哇。”小家伙顾不得我身上又脏又臭,撒丫子朝我身上扑来,哭得那叫一个天崩地裂,一时没忍不住,我的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我摸着小家伙的脑袋,喃喃地说:“小家伙,我可被你害惨了。”

        “他如何害你了?”王爷面无表情地问。

        “别问了,先把人弄出去再说。”卫子桐捏着鼻子,已经快受不了这里的味道了,在我身前蹲了下来问我:“还能走么?”

        “你觉得呢?”我苦笑。

        “来,我背你。”

        我还没来得及趴上去,小家伙就冲卫子桐又踢又打,嘴里哭喊着:“不要你背,不要你背。”

        “靳长凌!!!”卫子桐面色一沉,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发火,从来嘴角都是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容,这一沉下脸来,还怪可怕的说。

        “你给我出去!!”

        “我不要,王兄。”小家伙被人一吼,也不敢哭了,可怜兮兮地向靳长枫求救。

        “凌儿,要不你来背?”靳长枫淡淡地说。

        小家伙乖乖地闭了嘴。

        卫子桐一路把我背回了下人房,纬真打开门后看到王爷,小王爷站在门口,还有表少爷背着我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挡着干嘛,让路!”卫子桐不耐烦地腾出一只手推开纬真。

        进屋只看了一眼就准确无误地把我放到了我自己的床上,然后对纬真说:“你去烧点热水。”

        纬真不敢应,只是看着靳长枫。

        “去吧。”

        “是的王爷,奴婢这就去。”

        纬真离开后,小家伙跑到床前拉着我的手,看着我只是掉眼泪,也不说话。

        一阵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强压住想哭的冲动,我坐起身来,对靳长枫说:“王爷,麻烦你了。”

        “你的确是很麻烦。”靳长枫倒也不客气,直视着我,不知为什么,从他眼里,我看到一丝愤怒。

        “对不起,既然我这么麻烦,请让我出府吧。”

        “可以,一百两赎身。”

        “我……”

        “我……”

        我和卫子桐同时出口,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被靳长枫一瞪,他便闭口不语了。

        “若夕,你不要我了?”小家伙泪眼汪汪地开口道。

        “小王爷,我哪还敢要你?你一句要娶我就害我关了四天还不给饭吃,要是今晚王爷再不来救我我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活着见你。下次我怎么知道你还会出什么招,我没几条命,还得留下来跟我的朋友们畅谈人生的。”莫名的,我就把火发到了小家伙身上,虽然我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原来我们还听漏了一句,这个小不点还真是害人精。”卫子桐叹了口气,小家伙这回听明白了,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破天荒地没有叫坏人。

        靳长枫听了我的话,一直冷冷的脸突然出现了笑意,这个幸灾乐祸的人渣。

        “凌儿说要娶你?”靳长枫问道。

        “是啊。我哪知道这个祖宗那天突发奇想就冒了这么句玩意儿出来,我也只是随口附和说好啊好啊,天知道,我是这种吃嫩草的老牛么。你家亲娘,说我勾不了大的就勾小的,靳长枫,你摸着良心说,我可曾勾过你?”我这一激动不仅口头禅冒了出来,对王爷也直呼其名了,直到看见纬真木愣愣地站在门口我才反应过来,我又悲剧了。

        靳长枫笑而不语,卫子桐一手抚额看得出内心相当的纠结,小家伙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一脸的疑惑。

        突然“咕噜”一声,我脸一红,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没得到理想中的回应,靳长枫只是拉着小家伙的手说:“凌儿,回房睡觉,明天再来看若夕。”

        “哦。”小家伙被靳长枫抱起来,依依不舍地放开了我的手。

        走到门口,靳长枫又回过头来对卫子桐说:“你还不走?”

        卫子桐对我耸耸肩,也跟着离开了。

        屋内就剩下我和纬真了。

        “若夕,你……”纬真很多事不明白,从她急切的情神中我知道她想知道什么事,但是我现在没有精力和她聊天。

        “明天再说好么?还有吃的吗?”

        “我被温姑姑抓到了,所以这两天一直没有来。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剩饭剩菜,你等等。”

        “纬真不用了,我想洗个澡。”

        “好,热水烧好了,我扶你去,若夕你受苦了。”纬真眼眶红红的。

        我鼻子一酸,想说些什么,最终只说了三个字:“谢谢你。”

        从现代穿越过来,纬真是我第一个朋友,或者也是唯一的朋友,若我离开,我们的友情还有机会延续吗?这里不比现代有手提电话,有网络,一旦离去,也许就后会无期了。

        心有戚戚然,离去后,我又将去到哪里?一切都是未知数,好像每一条路都走不通似的,想得我头都快炸了。

        纬真扶着我走到门口,就看到一小厮往这边跑来,我下意识地想躲,然后就听到他喊到:“若夕姑娘。”

        躲不了了,硬着头皮答道:“小哥可是叫我?”

        “王爷吩咐我来的。王爷交待了,说小王爷今晚在他房内睡,小王爷屋内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吃的,请若夕姑娘和纬真姑娘去小王爷房内。”

        啊!!

        我和纬真相视一望,均是不解。还是纬真识大体,马上笑容可掬地对那小厮说:“有劳小哥了。”

        来到小家伙房内,果然大水桶里已经装满了热水,桌上还备了糕点和热茶。

        “王爷想得真周到。”纬真感叹道。

        “还算是个不错的主子。”平心而论,我说的是实话。

        “王爷好像只对你好。”纬真一边帮我宽衣,一边说道。

        “你若被人关了几天,王爷也会这样对你。”

        “如果这样,我倒宁愿被关。”纬真这话说得很小声,似是自言自语,我泡进热水了,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回答她。

        我知道她是喜欢王爷的,见王爷对我如此上心肯定有些不舒服,但我也知道,王爷之所以对我上心只是因为小家伙喜欢我,靳长枫最多就是爱屋及乌罢了。

        洗了澡后吃了些东西总算恢复了一些生气,回到屋内倒下就进入了梦乡,临睡前,只记住了一件事:这个王府不能待了。

        还没关够五天便被王爷放了出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老夫人耳里,所以第二天一早,我就被请去了大厅。

        被关了四天,不敢睡觉不说还有一顿没一顿从一起床就一直晕乎乎的,一直晕到了老夫人跟前。

        所有主子都在,表情最不好看的当属靳长卿,我就奇了怪了,我和她没仇吧。当初不是还挺喜欢我,要我去伺候她么?女人,真是善变。

        “奴婢见过福晋,王爷,郡主,小王爷,表少爷。”

        “苗若夕,抬起头来。”

        抬起头迎上老夫人凛冽的目光,我已不再害怕,平静而坦然,不再担心被赶出府,所以无畏亦不惧。

        “如果我还没有老糊涂的话,我记得是关你五天,你可还记得?”老夫人缓缓地说。

        “记得。”

        “既然记得,为何今日会在此处出现?”

        “是王爷把奴婢放出来的。”

        老夫人阴冷地笑着,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冷冷地说:“王爷刚回来不清楚,你做奴婢的既然记得,就应该遵从规矩,老老实实地待够五天自然会有人来放你,难道你等不及了?”

        “是等不及了。”我微微一笑,压着想扇她几巴掌的冲动说,“如果老夫人想知道我为什么等不及了,不妨自己去里面待上几天,因为我说的,老夫人肯定不会相信。”

        “大胆!”温姑姑大声喝道,走上前来抡起胳膊就准扇我。

        我一把抓住温姑姑的手,冷眼看她:“温姑姑,你不过也是个下人,要教训我,还轮不到你动手。”

        “你,你,你…….”温姑姑气得直哆嗦。

        终于出够了鸟气,得意忘了形,眼中只看到温姑姑扭曲的表情,没有意识到靳长卿已经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当我回过头来已经晚了,她的巴掌毫不客气地从我脸上拂过,火辣辣的疼。

        “不知所谓的奴才。我是主子,我该有资格教训你了吧?”

        同一时刻,温姑姑往我关节处一顶,又腿一软,便跪倒在大厅,两个大汉很快的站出来将我按住,容不得我挣扎。

        “子桐你可看到了,这就是你快马加鞭地通风报信救回来的奴才,你对我说她知错了,这就叫知错!!”老夫人怒目一瞪,卫子桐尴尬不已。

        自始至终靳长枫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淡淡地看着。

        卫子桐眉头皱了又皱,不时地转头看靳长枫的反应均无果。

        小家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能是被吓到了,也不敢说话。

        我低笑,毕意,他们才是一家人。

        而我,除了晕倒,还能做什么?

        不是我故意晕倒,而是我实在撑不住了。眼前一黑之前,只看到靳长枫脸色猛的一变,站起身来,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晕倒真是个好方法,不用再看那一张张可恶的嘴脸。

        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下人房,在床上躺着了。

        “若夕醒了,若夕醒了。”小家伙带着哭腔的声音竟雀跃不己,拉着我的手使劲的摇。

        “小家伙你给我停下来,欠揍啊。”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哪知道他不但没被我吓到,反而嘻嘻嘻地伸出小手学着大人样在我额头上探了探,又转身说,“王兄,还烫。”

        这时才看清屋内除了小家伙还有靳长枫和纬真,最喜欢看好戏的卫子桐居然不在,其实此刻,我最想见到的人反而是他,想他既然愿意为我搬救兵,借我一百两赎身应该不多吧。

        “当然烫,不烫岂不成死人了?”我白了小家伙一眼,又爱怜地抱了抱他,小家伙,若我离开了,你可会想我?

        “纬真,你去煎药吧。”

        “是的王爷,奴婢这就去。”

        纬真离开后,靳长枫才微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对我说:“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放我出府,我自然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你也知道给我添了麻烦?”靳长枫淡淡地笑。

        “是啊,这已经是你的忍耐极限了吧。”若不是因为小家伙,他又怎么可能帮我。

        “所以你是不是应该乖一点?我进宫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

        “可是我有错吗?这根本就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

        “那今日之事呢?你当众顶撞我额娘,就没有错?”

        “她莫名其妙的关了我几天没有错,我顶她几句就有错了,还有没有人权的?”我怒道。

        “苗若夕,你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身份?我没把你当下人,但是事实上,你的确是个下人。我已经逆了我额娘的意提前放你出来,你就应该懂得进退,别仗着我对你好,就越发没个尊卑。”靳长枫的语气虽然还是很平淡,但从话里可以听出,他也动了怒。

        “既然你们都看我不顺眼,我也懒得留下来碍你们的眼,爽快点打发点银子让我走。”跟这种野蛮人没法沟通,尊卑你大爷啊,我是二十一世纪的人,讲究的是人人平待,男女平等,老娘还不信了,四肢健全出去还怕找不到一口饭吃。想到之前的我居然会懦弱到不敢逃,这绝对是耻辱。

        “呵呵。”靳长枫轻轻一笑,缓缓地说,“你倒也特别,想走不说还指望我给你银子,你可知道,你是签了契约的,你有钱赎身吗?”

        “你这么大个王府就缺这一百两银子吃饭啊?”我没好气地答道。

        “那倒也是。”靳长枫看了我沉思了很久,才似下定决心般抱起了小家伙,轻声说道,“凌儿,若夕要走了换纬真伺候你可好?”

        纬真刚好端着药进来,听到这话愣在门口,一张脸顿时变得惨白,无比幽怨地望着我。

        “好。”小家伙想也没想就答道。

        我又高估了自己的份量,我还以为小家伙又闹嚷着说不要,然后靳长枫会换人,可是现在,似乎一切已成定局,对纬真抱歉地一笑,她似没看到般,只是端着药的手有些发抖。

        “若夕不要我了换谁都一样,反正谁来我就欺负谁,天天让她们哭鼻子。”小家伙恨恨地看着我。

        纬真吓得花容失色,把药放在我床边朝着靳长枫就跪了下去,泪眼汪汪道:“王爷,可是奴婢伺候不周,你告诉奴婢,奴婢可以改。”

        “你起来吧,你做得很好,所以才让你接替若夕伺候凌儿,你应该高兴才是。”靳长枫微笑着说,然后抬起头看着我。

        不要心软,千要不要心软,小家伙没有这么坏,他只是说说,纬真这么漂亮,他怎么下得了手,淡定,淡定。

        “既然这样,那王爷何时放我出府。”

        “随时可以。”

        一时无话,小家伙一直瞪着我,狠狠地捏着我的手,生疼生疼,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那……”

        “先把药喝了吧。”靳长枫亲自把药端到我跟前,接过药碗,眼泪落下去溅起了一圈涟漪,真苦。

        喝完了药,一时无话,几个人各怀心事,我正想着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点啥子来营造一种比较和谐的气氛,靳长枫又缓缓地开口道:“苗若夕,父母双亡,进府之前在街头卖身葬父,遇恶霸调戏,险些堕入勾栏。若不是钟生将你救回,带你进府,恐怖此刻已不再是清白之身。”

        我脸一白,原来进府之前我还有如此心酸之往事,苗若夕啊苗若夕,你还真是个悲情人物,连卖身葬父这样的戏码也用上了,可是王爷同志,您老跟我说这些做甚,我可不是真的苗若夕,别指望我会感恩图报。

        “那么请问,一弱质女流,出了王府还可以做什么?”

        我老脸一红,最多,最多我还做下人,我埋首不语,心里其实有些动摇了。

        “或者,你还在指望我会把你爹娘用来‘通关系’的银两还你?”靳长枫的语气明显已带有几分戏谑。

        我猛地抬起头,他还记得这回事?莫非他一早就知道我是被钟生带进来的?可恶,既然知道也不提醒我,害得我一直厚着脸皮的以为自己爹娘花钱通关系进来的。

        突然想起那天吃饭的时候,她们都在暗示我是被潜进来的,我还不相信。原来是真的。原来我是真的求过包养,天啊,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我不要活了。

        “在我靳王府都待不下的人,去到别处,我想象不出又能做得出个什么来。”

        我有些汗颜,是啊,人人不都说王府好么,也没听说有谁被虐待过,都把王府说得跟天堂似的,可是我咋就这么倒霉腻?

        “若夕,你不要走嘛。”小家伙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事般,可怜兮兮地摇着我的手。

        我抬眼看着靳长枫,他还是淡淡地笑,好像什么事在他跟着都不叫事似的。

        “想好了么?”

        “我,我,我要是留下,会被罚么?”

        “如你认错,有我在,可以保你没事。”

        “那你要是又出远门呢?”

        靳长枫轻轻一笑,温和地说:“带你一起可好?”

        “哪哪哪,这可是你说的啊,我没有逼你啊。做王爷的一言九鼎,可不能骗着我玩啊。”听了靳长枫这句话,真是如沐春风啊,就像拿到一道免死金牌般滋润。

        靳长枫笑而不语。

        “那我还能伺候凌儿吗?”对了,怎么把小家伙给忘了,虽然给我惹了不少麻烦,也算他有良心还知道为我哭鼻子。

        “可以。”靳长枫笑笑。

        “你娘会答应么?”我担心地问。

        “凌儿会让他答应。”

        “就会利用小孩子。”我嘀咕着。

        靳长枫也不怒,靠近了我,柔声道:“有时候,小孩子的话比大人更有用。”

        王爷,您好腹黑哦。

        这个时候,卫子桐才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若夕醒了?”

        “是啊,醒了。”

        “没把人给吓死,醒了就好。姑姑气得不轻,说一定要把若夕赶出府去。”

        “凌儿,知道怎么做了?”靳长枫没有理会卫子桐,对小家伙说道。

        “知道。”小家伙嘻嘻地笑。

        抱着小家伙跟着靳长枫的屁股后面,卫子桐走在我身旁,同我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淡。

        “丫头,你胆子倒真不小,今儿个把我吓得够呛。”

        “您是指?”我惶恐。

        “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有胆色对我姑姑说出那样的话?”

        “别提了,不是挨了一巴掌么,郡主下手可真重。”我恨恨地说。

        “你说长卿?平素都挺温和的,说话都没见大声过,也被你气得发了脾气。”

        行啊,卫子桐,你就护着她吧,还温和,你是没见她那样,恨不得把我吃了才解恨。好吧,你说她温和就温和吧,你好好受吧,啊,姐不想跟你说话!

        “丫头,你该怎么感谢我啊?”见我不答话,卫子桐又问。

        “感谢您什么?”我茫然地问,难道还要我感谢你说靳长卿温和,杀了我好了。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要不是我马不停蹄地进宫为你搬救兵,你有这么快出来么?”

        哦,原来如此,我微微一笑,其实,这人心眼还挺好。

        “那你想我怎么感激你?”

        “要不,以身相许吧。”卫子桐戏谑着说。

        我张大的嘴可以塞进一颗鸭蛋了,我其实想说,那靳长卿会不会真杀了我?

        “卫子桐!”靳长枫突然转过身来站定,半眯着眼沉声喝道,害我差点没刹住车直接往他身上撞去。

        “怎么?”

        “说话注意分寸!”

        “我注意得很,这丫头好歹也叫我一声表少爷,我不至于连要一个丫环以身相许的资格都没有吧?”卫子桐似笑非笑地说。

        头大,头大,你们这样是意味着喜欢我吗,在争风吃醋吗?

        “坏人,你走开,不要和若夕说话。”小家伙推着身边的人,可是人家就是站着纹丝不动。

        “收起你的花花肠子,你别忘了我是长卿兄长。”靳长枫喝道。

        原来我又自作多情了,敢情靳长枫是护着他家妹妹来着。

        “关长卿什么事?”卫子桐冷冷道。

        “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长卿喜欢你,额娘也一直想亲上加亲。”

        “笑话,她喜欢我我就得喜欢她?”

        靳长枫一时无语,只是从他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他很生气。

        “呃,王爷,表少爷其实就和奴婢开个玩笑,您可别介意啊,咱能不能先不说这事,正事要紧,别让老人家等。”

        虽然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插嘴,这可一闹,就耽误了见老夫人的时间啊,反正又没他们什么事,只会拿我开刀,我可不想背这口黑锅。

        “如果我不是开玩笑呢?”卫子桐说得真诚,笑得暖昧,然后大步向前迈去。

        留下我呆立了半会,才在靳长枫的注视下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哪配得上人家啊。”

        靳长枫眼底浮现了一抹失望,却也不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这是什么事啊?

        “讨厌死这个坏人了。”小家伙嘟嚷着。

        小家伙,其实你什么也没听明白,我要是也什么都不明白就好了。

        事实上靳长枫说得的确没错,当小家伙在他娘亲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眼睛肿得像桃子非我不可那阵仗,老夫人也知道了当初我随口说要嫁给小家伙其实只是顺着他的话而已也松了口气下来。

        老人还是疼惜自己的儿子,心也是软的,对着一个哭得天地不应的靳长凌,和一个饱含泪水泫然欲泣的我,终于也硬不起心肠来赶我出府,只是气还不顺,严厉地批评了我之后,喝斥道:“以后即使是玩笑话,也得掌握住分寸。”

        “奴婢知晓了,奴婢感激福晋的体贴大谅,奴婢为早上不敬的言论道歉。”

        “今日我便不为难你,但是你可记住了,下人就是下人,就算凌儿再喜欢你,也不代表你可以肆意枉为,王府的规矩不是摆设,犯错就要罚,谁也不例外。”

        来了,还是来了,靳长枫你个王八蛋,你跟我保证过什么?我暗暗斜了一眼他。

        “额娘,若夕既已知错,您也关过她禁闭,这事就算了吧。想必是她被关了几天还没清醒过来才会如此口无遮拦,额娘请宽心,莫再为此事动怒,一切交给孩儿可好?”

        靳长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指我刚醒过来那阵精神不正常了?我恨!

        “长枫为何对她格外关照?”老夫人笑问道。

        呃,其实,我也想问。

        “凌儿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心过了,额娘或许不知道,有她陪着,凌儿总是笑得很多。”

        是吗?我怎么感觉到这么言不由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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