〇二四
八千！！！
于婧听了俞靖的报价站那傻了好久，太阳一晒，脑袋发晕。前面俞靖还在笑意妍妍地看着她。她悄悄在自己腰间捏了一把，“嘶”的叫出声，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变得坚定：“干！”
俞靖乐了：“什么工作都不问就干呀？要是我让你做小蜜呢？”
于婧先是一愣，半张着嘴，第一反应竟然是去思考做他小蜜的可能性，完了反应过来脸都红了，只好尴尬地笑笑，声音都软了许多：“你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不会了。”说完竟觉得自己有撒娇的嫌疑，于是脸更红了。
而俞靖却没有再看她，已捧了咖啡杯往店里走去，留给他一个背影：“招两个人，你带他们几天就去公司上班吧，地址名片上有，自己过来。”
声音已不如一开始温暖，清淡地仿佛能被风吹走。于婧迅速冷却，顺便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嘴巴子。
俞靖的名片收在收银台的抽屉里，她之前光注意他的名字，倒没怎么看别的，再翻出来才发现他开的是建筑公司。
“是房屋建筑施工吗？”于婧朝俞靖问了一句。
俞靖惊奇地看过来：“你懂这个？”
于婧摇摇头，小声说：“只是以前听朋友讲过一点。”
那个人……也是搞建筑这行的呢，也不知他如今在哪里了。
“哦，知道一点也好，省得什么都不懂。”
俞靖离开后，于婧在洗手间洗他用过的杯子，温热的水哗啦啦流过手掌，十分温柔。最近发生的一切这样不真实，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些，拿了两个月的五千，刚要回归三千的正常工资，这就来了一个更好的。她拍拍自己的脸，想着，会不会过度消耗好运，接着就要开始倒霉了呢？但是仔细想想，她又有什么好失去的，原本就一无所有，只要女儿好好的，她便什么都不怕。
于婧擦干净杯子，摆在桌角，杯身的三只猫头鹰似乎在对她微笑，她弯起嘴角，握拳。新的生活，要加油！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她就在网上报了名。无论是否有用，对自己至少是一种心理安慰。
对于中学生来说，新的一周便是新的开始，周一早上在肃穆的升旗仪式之后，照例是校领导讲话。然而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
“最近学校里这个风气啊，不太好，上周有同学在操场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就不多说了，让这位同学上来念一念他的检讨书，下面的同学们要引以为戒，切不可因为一些事影响学习，毁掉自己的未来！”
政教处主任粗亮的嗓音在话筒的扩大下震耳欲聋，在底下学生的窃窃私语中，俞晏用一张纸挡着自己的脸站上主席台。
他清了清嗓，对着手上的稿子开始念：“大家好，我是高一八班的俞晏，对于我做的一些不妥当的事情，我觉得非常抱歉，简直有辱斯文。”
台下顿时哄笑起来，俞晏举起右手，伸开手掌，然后抓了一下，做了一个“收”的动作，底下竟然神奇地安静了，他颇有领导风范地继续念：“上周周二晚上，我约某同学到操场看台交流学习经验……”
台下又纷纷笑起来，站在一旁的政教处主任脸色越来越难看，俞晏没念几句就被他赶了下去，在主任一本正经的训话中，周一的晨会终于得以结束。俞晏也只是被通报批评，没有被记过处分。
但俞晏和于立昭的这件事，却远远没有结束。
俞晏喜欢于立昭，这几乎是全年级都知道的事。两个人成绩拔尖，常常占着年级头几名的位置，于立昭更是次次第一，很少有失手的时候。这两人，一个寡言少语，身世特殊，谣言满天飞；另一个，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名声万里飘。再没有比他们身上更容易创造八卦的了。
检讨书里的“某同学”不言而喻。
这次事件之后，学校里多了许多偷偷打量于立昭的人，甚至有的明目张胆地跑到班级里来看，更甚者，还会在路上碰到她的时候调侃一句：“晚上一起交流学习经验哦。”
于立昭不胜其扰，比以往更加沉默，只要有同学问她这件事，她就冷得像冰块一样，谁也不理。作为当事人的俞晏自然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一个。
钱雅君看自己这两块心头宝，虽然有些担心，但更多是乐见其成，于立昭显然更专注于学习了。这样，她也算不愧对她的老同学了。她心里明白，重蹈覆辙，大概是于婧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于立昭除了吃饭上厕所，以及每日五圈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自己的座位上。除开上课，她坐了多久，坐在她身后的梁俊就看了多久。几天过后的晚自习，梁俊终于忍不住悄悄给于立昭递了纸条。
接到纸条的于立昭几乎想要直接丢掉，这些事情实在太困扰她了，她生怕自己会被影响到。但是想一想，错不在梁俊，她不该殃及无辜。
她打开纸条看，梁俊是这么问的：“是真的吗？你们在谈恋爱？”
“没有。”她潦草地写完，快速丢给他。
接下去的一整节晚自修，梁俊都没有再和她说什么。中间休息的时候，于立昭去了一趟厕所，回来时，她的视线越过忧心忡忡的梁俊，越过努力刷存在感的俞晏，空洞地不知道看向哪里，反正谁也没看，一个转身在座位上坐下来。
直到第二节晚自修快下课，梁俊才递来第二张纸条。上面四个字，一笔一划都刻得特别重，仿佛用上了全部的力气。
“我喜欢你。”
最简单的告白，也最沉重。
于立昭闭了闭眼，笔拿在手上有些颤抖。如果说俞晏的“骚扰”让她纠结又烦恼，那么梁俊，虽然存在感很低，给她的压力却更大。因为她很抱歉，对他说不出狠绝的话。她知道他一直是个心思很敏感的男孩。
可是，不狠不行。
她紧了紧手中的笔，低头唰唰唰在纸上一通写，刚好在下课铃打响的一瞬写下最后一个符号，收笔狠厉。
“工作之前我不会谈恋爱，无论是谁。别再跟我说这样的话！”
她丢下揉成一团的纸团，迅速离开教室。梁俊看到内容的同时，只能看到她决绝的背影。他咬住下唇，最后将纸条紧紧捏在手心里，下了决心。
那么，他便跟随她，上同一所大学，留在同一座城市，直到她可以谈恋爱，可以接受他的喜欢。他会非常非常努力，即使追不上她，也要紧跟她的脚步，牢牢占据她身后第二的位置。
一旦有了目标，成果似乎就更容易看见。于婧在高薪工作的动力之下，很快招到两个伶俐的年轻女孩，带了一星期左右，之后一大早，她便捏着名片，站在一处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下面。
阳光猛烈，写字楼仿佛会发光一般，耀眼夺目，于婧一时觉得自己太过于渺小，连走进去都需要很大的勇气。她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也许未来的日子会非常艰难，她担心自己做不好，担心让俞靖失望。
还没有得到什么就开始害怕失去了。
阳光从她眼睛里晃过，她仰着头，有一丝晕眩。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很长的气，然后昂首挺胸，走向她的未来。
公司在十六层。这个数字对她的意义太大了，恍然间有一种宿命的感觉。也许冥冥之中，这是她注定的重新开始的机会吧。
前台小姐非常职业地挂着微笑，询问她有什么事。
“我找……”于婧顿了一下，找了一个比较合适的称呼，“俞总。”
“请问有预约吗？”
“……”于婧这时候才想起，她还没来得及和俞靖打招呼。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准备好今天要穿的衣服，准备好对俞靖表忠心的话语，准备好对新同事的自我介绍，却唯独忘了联系俞靖，告诉他她今天来了。
“没有……”
“请问您贵姓，找俞总有什么事情？”前台小姐还是很耐心地询问她。
于婧定了定神，尽量掩饰自己的慌张，语速放慢，回答说：“我叫于婧，于是的于，女字旁一个青那个婧。我是来……应聘的，你可以问一下俞总。”
“哦……”前台小姐做出一个“原来如此我明白”的意味深长的表情，比起刚才职业的微笑，倒是鲜活了不少，只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只见她迅速用座机拨了一个号码，有些调皮地说道：“俞总，有位于小姐来应聘，她说她叫……于婧。”
说话间，这位前台小姐还向她眨了眨眼睛，一副暧昧的样子。
于婧心头一慌，想起俞靖先前说的“小蜜”那话，心想，该不会是被误会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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