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帝都
5. 帝都
“已经不行了。我实力不够。”
我带着悲痛的声音向“叹息的亡灵”的伙伴们——我的儿时伙伴们倾诉着。
“我已经跟不上你们了。你们应该明白的，我们团队攻略宝物殿的进度因为我而延误了。”
寻宝者团队的成员都有各自的角色。
负责击退魔物的攻击手，比如剑士、魔法师。
负责解除机关和侦查的辅助人员，像盗贼、炼金术士。
负责治疗伤员、守护团队的治疗者，例如守护骑士。
而我什么技能都没有，完全就是个累赘。
我努力过了。但如果没有天赋的人和有天赋的人付出同样的努力，显然后者会变得更强。
而且我的儿时伙伴们——鲁克他们都是极其努力的人。既然每个人一天都只有二十四小时，我根本不可能追上他们。
一个团队通常由五到六人组成。如果没有我——如果能换上一两个与团队水平相符的伙伴，鲁克他们应该能前进得更快。
听了我的话，鲁克·赛科尔表情沉痛地点了点头。
“是啊……确实，克莱，你说得对，我们实力不足。”
“……？”
“对不起，克莱君。要是我们能更强大一些，就不会让你有这样的担忧了……”
坐在旁边的另一位伙伴，莉兹·斯玛特也表示赞同。
“不，不是这样的——”
他们已经很强大了，甚至可以说强大到过头了。即便带着我这个累赘，他们依然能不断提升攻略宝物殿的等级。
如果只有除去我之后的五个人去攻略，应该会轻松很多。
他们像柳枝随风摆动一样，轻易地绕过了我的劝说。鲁克眼神空洞地说道：
“这样可不行啊……哈哈……要是在这里停滞不前，成为最强寻宝者的梦想就只是梦上加梦了。谢谢你，多亏了你，我清醒过来了。我要去成为那个被称为剑圣的家伙的弟子，从基础重新修炼……”
鲁克就像出去散步一样，轻松地决定去成为在帝都声名远扬的剑圣的弟子。其他伙伴也各自提出了提升自己实力的计划。
我听了他们的话后心想，这些家伙没救了。他们以为只要自己变得强大，一切问题就都能解决。可不管他们变得多强，我依然还是很弱小。
然后，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建立一个氏族吧。照现在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会像普通人一样死去。就算不死，也会遭遇生不如死的境地。
建立一个氏族吧。和其他有潜力的团队一起建立一个氏族。为了给“叹息的亡灵”加入有实力的新成员。
我需要一股新的力量。为了迈出新的一步。
就这样，我创立了“起始之足迹 第一步”，并以运营氏族为理由，成功地从宝物殿的探索中逃脱了出来。
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 § §
有一种物质叫做魔力物质。
虽然我不太清楚详细的原理，但据说它是构成这个世界基础的力量，虽然肉眼看不见，但却无处不在。大家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种看不见的雾。
本来，这种遍布世界的物质，有时会因为地脉或其他因素的影响，集中到某一个地方。
那时，本应看不见的力量会根据从世界根源记忆中提取的信息，在这个世界中形成一个极其有限的异世界。
那就是——宝物殿。这也是从远古时代起，“寻宝者”这个职业就存在的原因。
宝物殿的形态多种多样。比如塔、城堡、森林、沙漠、地下迷宫，在一些奇特的地方，还有船、天空、瀑布之类的。它是从古今中外的各种信息中随机抽取并形成的，本身就是一个异世界。
寻宝者的目标，就是宝物殿之所以被称为宝物殿的原因——在世界显现时，有很高概率一同出现的，被称为宝具的特殊物品。
比如，能不断涌出无尽之水的水筒。
比如，能保护自己一次的戒指。
比如，穿上就能在空中飞翔的外套。
宝物殿里往往会出现一些拥有特殊力量的物品，这些力量在现代文明中是无法再现的。根据其拥有的力量，有些宝具甚至能以足够让人一辈子享乐的价格出售，是真正的财宝。
当然，也存在风险。
喜欢栖息在魔力物质浓度高的地方的坚韧生命体——魔物，以及和宝物殿显现原理相同的、活生生的幻影——“幻影”。
宝物殿里可能有陷阱，地形本身也常常成为阻碍。甚至还有因为同为寻宝者之间的争斗而丢掉性命的情况。
然而，即使面对危及生命的威胁，寻宝者们依然对宝物殿趋之若鹜。
财富、名誉，以及通过吸收空气中高浓度的魔力物质而获得的“力量”。宝物殿的诱惑实在太大，让人难以放弃。
帝都泽布尔德亚对寻宝者来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这里交通便利，城市发展程度高，国家实力强大，安全性也有保障。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有多条具有留住魔力物质性质的地脉，周围存在着各种不同难度的宝物殿，这种地理位置使帝都成为了寻宝者的圣地。
无数汇聚于此的宝具，以及从宝物殿中大量栖息的魔物身上获得的素材，吸引了众多商人，而聚集的物资又吸引了更多的寻宝者。有名的寻宝者聚集起来，城市的安全性就更有保障了。
这样的循环赋予了泽布尔德亚帝国在列强诸国中也首屈一指的国力。
我们这些来自边境小镇的人决定成为寻宝者的时候，换乘了好几辆马车，甚至不惜冒险，也要朝着遥远的帝都前进，就是因为我们认为这里的环境能锻炼我们，是通往荣耀的捷径。
虽然实际上这里的环境对我们的磨炼有些过头了，但我至今仍认为那个决定没有错。
帝都……泽布尔德亚帝国是一个因寻宝者而发展起来的国家。
帝国的法律保护寻宝者，无论是从税收方面，还是从所拥有的设施方面来看，在各种意义上，这里都很适宜生活。
氏族“起始之足迹 第一步”的本部位于帝都的中心——在一条位置优越的大街上，矗立着一座建筑。
氏族的本部也被称为氏族会馆之类的，“足迹”的本部是用成员们缴纳的丰厚会费建造的一座五层塔楼。
在那最顶层，阳光灿烂地照进氏族首领的办公室，我正昏昏欲睡时，副氏族首领伊娃以仿佛要破门而入的气势冲了进来。
她确认我被吓了一跳后才醒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克莱先生，您被狠狠曝光了。”
“啊……真的吗？”
作为氏族副首领的伊娃·伦菲尔德以及为了运营氏族而雇佣的职员们都不是寻宝者。
与那些厉害的家伙们不同，她有着纯粹而未经过多锻炼的纤弱肢体。她戴着一副细边框的红色眼镜，镜片后面是如同紫水晶般闪耀的眼睛，棕色的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和那些粗犷的寻宝者不一样，她看起来很有工作能力。
在伊娃之下，“足迹”大约有十名职员，如果没有他们，虽然不能说完全运转不起来，但肯定会很艰难。
他们是“足迹”幕后的功臣，是我为了隐退而从各处召集来的。悄悄说，就算被打也不会死这一点，也是他们很重要的优点。
伊娃一脸不高兴地把夹在腋下的报纸放在桌子上。
她递过来的是在帝国拥有最高市场占有率的《泽布尔德亚日报》。
报纸头版大幅刊登的照片是昨天用于成员招募的那家店的场景。不过，店门口上方挂着的招牌掉了下来，墙壁上有个大洞，四处都在燃烧。从那个大洞中可以看到正在混战的寻宝者们的身影。
报纸上的标题是《大型氏族，“圣灵之子”在成员招募时发生混战》。
我感觉好像很多地方都报道错了，但我都快吐了。
我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一边浏览报纸一边问道。首先必须确认的事情是……
“有普通民众受伤吗？”
“幸好，好像没有。”
“那就好。要是给市民造成了伤害可就麻烦了。”
提前让酒馆老板避难真是太好了。当时在场的只有寻宝者。
一流的寻宝者一根手指就能杀人。我们氏族的宗旨就是不伤害市民。
损坏的建筑可以修复，但死去的人却无法复活。
我大致看了一下内容。幸运的是，“叹息的亡灵 奇异的悲痛”的名字没有出现。
我们的成员总是干些愚蠢的事，所以真是多亏了《泽布尔德亚日报》。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给了我们通融。
但是，那些家伙们啊。他们不懂得把握分寸，真让人头疼。怎么能就为了一个低级的宝具就把建筑给毁了呢。
伊娃不了解详细情况，她眼镜反光，直直地盯着我。
“好像是克莱先生您火上浇油了吧？”
“不是啊……我没打算那样做，但说实话，就算我不那样做，情况也已经很糟糕了，不是吗？”
结果，成员招募在似有似无的状态下结束了。
桌子开始乱飞的时候我就逃走了，所以结果我也不知道，但听说现场气氛非常热烈。
吉尔伯特少年很快就被蒂诺盯上了。果然是头脑简单。
大家内心都有着容易激动的特质，一旦被点燃，就会迅速蔓延开来。
啊……真想到个遥远的地方去住……
“亚克说什么了吗？”
“……刚才在休息室见到他了，他一边看报纸一边哈哈大笑。看起来并不在意。”
那家伙心胸还真是宽广啊。所谓英雄的气度，大概说的就是他那样的人吧。
他的团队——“圣灵之子 圣勇之队”是“足迹”中的第二名，真的太好了。说实话，这让我轻松了不少。
我把报纸扔到一边，把脚搭在桌子上，开始仔细擦拭一直戴着的宝具戒指。伊娃按着额头对我说。随意散落着的银色锁链发出清脆的响声。
“被毁坏的酒馆的赔偿怎么办？”
“把账单寄给亚克。让他好好计算上机会损失进行赔偿。我是因为和他有那样的约定才租的那个地方。”
“探索者协会已经有投诉了。”
“随便处理一下就行。”
对于投诉我已经习惯了。一开始，每次收到投诉我都觉得要吐了，但毕竟成员们就是那样的成员，一年到头总会收到投诉。总不能每次都吐吧。
我装作很从容，手也没停下，伊娃又随意地补充了一句。
“别嫌麻烦，到那边去好好解释一下。”
“啊……是叫我去吗………………我要吐了。”
我的胃一阵刺痛。
帝都是寻宝者的城市。管理他们的最大团体“探索者协会”拥有很大的权力。名义上“起始之足迹 第一步”也隶属于那里，没有拒绝被传唤的权利。
我皱着眉头，说出了心里话，伊娃像是很无奈地说。
“您都已经习惯了吧。这是第几次了？”
“不管去了多少次，被传唤这件事我就是习惯不了啊。帝都支部长加克先生，那个人太可怕了。他肯定杀过不少人。”
“您又说这种话……”
管理帝都探索者协会的加克先生以前也是个寻宝者。
他以隐退为契机成为了探索者协会的职员，曾经也是个厉害的角色。虽然隐退了一段时间，但他的实力依然不减，是个能若无其事地走进正在争吵的寻宝者中间的暴脾气男人。
再加上，自从我刚来帝都的时候就受他照顾，所以在他面前我总是抬不起头。真是头疼。
“真的啊……要是不理他，那个人会一个人直接闯到这里来的。”
有一次我不小心没理他，结果惹出了大麻烦。现在他在我不能得罪的人的排名中位居前列。
最重要的是，副支部长是个能压制住加克先生的好人，所以实际上，去有副支部长在的探索者协会会轻松一些。
真希望有人能代替我去……但是，实际上负责管理整个氏族运营的伊娃是普通人，把她扔进寻宝者中间实在不忍心。
“让亚克代替我去怎么样？”
“克莱先生，您是不是太依赖亚克先生了？”
因为没有其他靠谱的人啊。有实力的人并不一定在人格方面也很优秀。
我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但最终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没办法，虽然真的不想去，但还是得去啊。我真的不想出门。因为没有护卫。而且之前变装用的宝具也坏掉了。”
如果“叹息的亡灵 奇异的悲痛”的大家都在的话，总会有人能作为护卫陪我一起去，但他们都去攻略高难度的宝物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没关系的，这里是帝都啊。”
“你没在大街上被袭击过，所以才会这么说。不过，因为我把袭击我的人都解决了，最近倒是没有了。”
我从正在擦拭的戒指中挑出一个戴在食指上。把其他戒指放进袋子里，把锁链整理好系在腰带上，然后站了起来。
看来这次得展示一下我华丽的磕头技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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