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天台
午正。
桦江市人民医院监控室。
高放与两名工作人员并排坐在显示屏前，身后围着陈年、方瑾瑜和周克俭。众人目不转睛地观看着监控回放画面。
大约十分钟后，高放说：“王枫最后出现在监控里是在上午10点38分，地点是医院四楼拐角处的楼梯间，楼梯间没有监控，没办法知道他接下来的行踪，但如果他是从医院大门，或者后门离开的话，监控不可能没有拍到，因为前门和后门都有监控。”
“奶奶个熊的！”周克俭插着腰说：“难不成这家伙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不然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陈年寻思了片刻，说：“进入楼梯间以后，至少有两种可能。第一，有人协助王枫以其他方式转移；第二，王枫乔装打扮然后正常从大门离开。”
听到这，方瑾瑜说：“楼梯间我们全面检查过了，没有发现王枫更换的衣物。”
“会不会是换下来以后带走了？”周克俭说。
“这个倒不是没有可能。”方瑾瑜说：“但是我们也查半天视频了，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员啊！”
陈年放下托着下巴的一只手臂：“这样吧，大周，你和高放留下继续查看监控视频，重点对10点38分之后出入医院各个门口的人进行逐一筛查。瑾瑜和我再去楼梯间和外面看看。”
陈年认为方瑾瑜已经查过楼梯间了，就安排她去前后两个门口看看，而他自己则打算再走一遍楼梯间。
陈年看着手腕上的表，回想王枫走路的行态，故意放慢脚步，来到楼梯间门口，陈年最后看了一眼墙角的摄像头，随后推门而入。
王枫住的病房在四层，是这栋楼的中间位置，下面有三层，上面有四层。陈年先从上往下走了一遍，和方瑾瑜说得基本一致，没发现什么线索。随后，陈年又回到四层，从下往上又走了一遍，当他来到住院楼的顶层，也就是第八层的时候，他发现了两个有意思的事情。第一，从四楼到一楼的时间，与从四楼到八楼的时间相差不多；第二，八楼的走廊外有一个天台，门上有锁。
不知道为什么，陈年忽然有种预感，他离真相越来越近了。眼前这把锁，似乎不是锁，而是一层纱，掀开它，真相就躲在后面。
为了验证这预感是不是错觉，陈年打算抽一支烟。
“啪！”
顶层是安静的无人区，打火机的响声显得格外清脆。
陈年靠在墙角，若无其事地吞云吐雾。由于旁边没有窗，很快，陈年的周围就被灰白的烟雾笼罩，他的眼睑也渐渐阖了下来。
混沌之中，陈年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病号服，鬼鬼祟祟地从远处向走廊尽头的这道门走来。这个人举起右手，轻扣了三声门板，陈年注意到这人的手型很特别，手心向里，手背向外，扣门时小拇指和无名指微微上扬。两组扣门动作结束后，门开了，一道强光射进来。穿病号服的男人迈了出去。陈年正了下身子，想看得更清，但那道光束越来越强，直到陈年的双眼感到一阵巨烈的疼痛。
陈年不得不睁开眼。这时，他听到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同志，这里不能抽烟！”
陈年吓了一个激灵，本能把往后一闪，才发现自己背靠着墙壁，而他的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拎着扫帚的大姐。
大姐又重复了一遍：“同志，这里不能抽烟！”
陈年连忙把烟头熄灭：“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大姐突然笑了：“你这人，态度还挺好，不像那帮人……”
“听您这意思，经常有人来这抽烟啊？”
“可不咋的！住院部不让抽烟，但这层没有使用，也没人管，一些烟瘾大的病人家属就跑这块来抽。本来这层没人都不用打扫，因为你们这帮烟民，我这还得天天上来清理烟头。”
陈年再次表示歉意：“实在抱歉啊大姐，给您添麻烦了！”
大姐是个爽快人，见陈年如此客气，忙说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唠叨两句。末了还一直冲陈年笑，并问他今年多大了、做啥工作的、有没有对像啊……
陈年把两条眉毛拧成一根，抽身就走，快到楼梯口时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指着天台那道门问：“对了，大姐，跟您打听一下，这扇门平时都不开吗？”
“平时不开，只有往下运垃圾的时候会开。”
“运垃圾？往天台上吗？”
“对呀！是这样的，楼上不没人吗，清静，高层打扫出来的垃圾，我们就从这运到外面去，天台上有个升降机，垃圾筒可以直接运到地面，很方便的！”
“原来是这样！那每天都运吗？”
“不是，两天开一次。”
“哦，只有您这有钥匙吗？”
“对，钥匙我这有一把，门外有一把……这个门可以从外面打开，因为楼顶风大，以前发生过人出去作业，风把门刮上，把人反锁到外面的情况，所以我们为了被关在外面回不来，就插了一把钥匙在门外面的把手上……”
“原来如此，谢谢您了大姐！”
陈年说罢侧身闪进了楼梯间。
保洁大姐高喊：“哎，同志……旁边有电梯，这人，长得挺帅，脑瓜不太好使！”
“我说你那么大脑袋里面装的是屎吗？”
布拉德集团大厦顶层董事长办公室里，宋德龙戳着郭奎的凤梨头破口大骂。郭奎耷拉着圆溜溜的大脑袋不敢吭声。直到宋德龙骂够了，往老板椅上一靠，郭奎才点头哈腰地上前给老板点了一支雪茄。
宋德龙接过雪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奎儿，不是我说你，你说你招惹那么个女人干啥呢？”
“龙哥，曹薇她……她跟薛美芬是几……几十年的老……老朋友了，比我认识得早，这个没……没办法呀！”
“跟你说过，陈年不是善茬儿，能不接触就别接触……”
“这回也不是故……故意的啊，谁能想到……曹薇的闺蜜会死啊……”
“本来这案子跟咱们一点瓜葛都没有，现在好了，你不知道那陈年视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吗？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他都会上心……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做过手脚？”
“龙哥，我冲……冲灯发誓，真没有啊！”
“那就好！”
看到宋德龙的火消得差不多了，郭奎终于小声说了那句一直想说却没敢说的话：“龙哥，我知道，你是心……心里不爽拿我说……说事儿，韩震他联……联系你了吧？”
宋德龙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奎儿呀，你是我亲兄弟，我首先得保证你这没事，堡垒从谁那攻破，也不能从你锅盔这攻破，你明白我意思吗？”
“明……明白……”
“韩震确实联系过我……那个陈年已找过他了。”
“那咋……咋办，龙哥……”
“先不要慌，静观其变……必要时割袍断义吧！咱们可是还有大事儿要做呢，不能过早地引起警方的注意……”
“韩……韩震那好办，大……大不了与他划……划清界限，就怕……”
“说得对呀！这世道，有的鬼能躲，有的鬼想躲也躲不过去呀……”宋德龙说着，眼神飘向窗外，夜幕中好似有一颗六芒星隐隐约约浮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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