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列阵而至风云动
“过去十余年，蛮夷互有默契，吐蕃和突厥入侵中原，大食国独占西域，若非凌云真人护持，怕是驻守西州等城的汉人军卒和平民已被赶尽杀绝。”
四夷入侵，被困西域的除了原本大梁在西州、庭州等城的驻军，还有自不周山溃败的大梁西征军，以及许多暂居西域的汉民。
都说胡兵凶残，岂料大食国的兵卒更加惨无人性，对汉人烧杀掳掠，无所不为，甚至对西域胡人也敢加以欺凌。奈何其军势极盛，又有圣者压阵，汉人军马屡战屡败，许多西域胡人也被大食国就地征入军中，敢怒不敢言，只得与汉人厮杀。
可怜西域诸城的胡人与汉人，近百年来，先是大梁与吐蕃在此争雄，彼此攻伐，尔后大食国又长驱直入，难得经年之安宁。
目睹此等惨状，塞北马贼自然自告奋勇，尽出天山，与西域汉人一同抗击大食国军马，昆仑派众道人亦出山相助，凌云真人更是数度与那大食国刀火尊者交战，相助汉民勉强守住西州等少数几城，使诸多汉民不至于被大食国军卒尽数屠戮。
“哼哼，如今莫兄弟已成绝世圣者，突厥和吐蕃已被驱逐出中原，大食国在西域的驻军听闻风声，也变得收敛多了，不敢轻易攻伐我汉人占据的城池，兵力逐渐集中一处，驻守安西四镇。”曲方雄分析起山下形势自然头头是道。
“的确如此，此番我派弟子愿齐出昆仑，与诸位一道共同驱逐大食国军马。”凌苍子面带欣慰之色望着莫怀远，铿锵出言。
莫怀远面色却有几分凝重：“西域不同中原，原本并非我汉人故地，保全我汉人之后，还须相助本地胡人。”
裴行昭等人神色一凛，齐声道：“这个自然。”翟流云却暗叹一声，对莫怀远说道：“如今西域情势于我汉人有利，以你目前修为，那刀火圣者亦不是你的对手，我可以放心动身去苗疆一行了。”
说罢远眺群峰，满面寂寥落寞之色：“又是一个十载过去了，我也该去祭奠阿妙了……”
翟流云此行苗疆还有一个心愿，便是正如阿妙所料，二十余年前被掳走的苗疆圣女果然在当时未被那陀迷绝僧立刻杀害，而是关押至九星连珠之日前不久，方才害命取血。地莲洞一战之后，翟流云也探听到了其埋葬之处，将其遗骸一同运回昆仑，此番他前往苗疆，便打算将之送回，以遂阿妙当年之愿。
十年烽火，如今西域抗击大食军的汉人首领，乃是以原阳关游击将军童尚及“大漠寒枪”裴行昭二人为首。于是众人商议一番，定下进军计策，裴行昭与曲方雄二人稍作歇息，用罢膳食，便匆忙下山，前往西州城通禀此处安排。
“莫兄，马兄等人已悄悄潜入西域诸镇，撒播莫兄归来的消息，召集胡人共同抗击大食国，想必此时也已有了眉目。”墨知修又与莫怀远商议了一番，亦准备动身下山。
十余年前莫怀远一伙已在拨换城内闯出名声，尔后聚集西域群雄伏击大梁与回鹘和亲队伍，更是在西域名声大噪。本就有许多旧识，如今西域胡人饱受大食国欺凌，以他的名头振臂一呼，想必会有许多胡人势力会与汉人同仇敌忾，前来投奔抗敌。
各路人马足足筹谋半月余，西域群雄齐聚西州城，大梁游击将军童尚及“大漠寒枪”裴行昭先领七万余人马攻打漠北焉耆、龟兹二镇，许多胡人部族亦来响应，十余日后，尽破之。待补足粮草军械之后，沿赤河而上，进军疏勒镇。
一路仅遇大食军马小股零星抵抗，反倒是有许多西域汉人及胡人部族加入军中，势如破竹一般杀近疏勒镇外，哨骑早来报于主阵：大食军马亦在疏勒镇集结，约十五万人马在镇外沙场一字排开，正以逸待劳，静候汉人及西域胡人军马到来。
疏勒乃大漠之西的悠久古国，自古多征伐，中原前朝军容鼎盛时将此设为安西四镇之一后，更是与吐蕃、大食国数度交战，城池几度易手，城外荒漠不知多少回被鲜血染透，已成为西域闻名的沙场埋骨地。
荒野广袤无垠，及至两军相遇，漫野旌旗招展，足令风云变色。近三十万人马黑压压地展开，除却令兵在往来传令之外，整个沙场肃然无声，只听闻风声呜咽怒号，似乎夹杂着千万沙场亡灵依旧不屈的呐喊。
两方人马不仅旗号大不相同，连同军衣、兵刃乃至阵型与气势都泾渭分明，大食军马阵中更有天下闻名的骆驼骑兵，列阵时明显较普通骑兵高出一截，骑士甲胄严密，亦与普通军卒不同。
两军对峙，双方似乎均知晓此战不可避免，毫无商议余地，皆无叫喊骂阵之举，只在各自暗暗排兵布阵，一道道将令迅速自主阵传出，送抵各阵。
阵型一动，阵阵肃杀之气便席卷沙场，汉人军阵之中，大梁游击将军童尚传罢最后一道将令，悄悄看了身侧面带狰狞铜首的裴行昭一眼：“裴少将军，如此布阵，当否？”
河西裴氏一门，将才辈出，名动天下，童尚名为西域汉人军马统帅，领军布阵常听从裴行昭的计策，早为军中将士知晓，此刻裴行昭却只道：“童兄布阵并无不妥之处……自古两军对垒，哀兵必胜，勇武之师次之，如今西域汉人、胡人同仇敌忾，哀且勇武，此战我等必可胜之！”
一番话慷慨激昂，令诸将领动容，童尚整理一番甲胄兵刃，沉声道：“与少将军并肩而战，童某幸甚！”
裴行昭点头说道：“裴某亦是如此！”尔后拨转马头，向一侧军阵中驰奔而去。
两军激战在即，忽见大食军阵中数挑将旗摇摆一阵，竟向两侧分开，尔后一面绣着长刀和火焰大旗从中飘出，大食军阵顿时欢声擂动，一齐呐喊起来。
“那刀火尊者果然亲来压阵……”汉人大军阵中，裴行昭与童尚等人瞧见对方这般阵势，面色顿时凝重了几分，不过却无过多担忧之色。
果然须臾之后，但见左侧荒丘之上，一队军马列阵而出，看起来虽仅有一两千人，且衣着杂乱，毫无军容可言，不过不知为何，却有一股铁血与肃杀的气势涌出，令人无法小觑。
更令沙场十余万汉人军卒震动的是，这队人马当中仅挑一面旗帜，上面只绣着一个大大的“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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