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轻影一道似惊鸿
堂堂刑部五供奉，个个身手功夫俱在当年“追魂掌”常峥之上，在江湖中亦极有名声，如今齐施兵刃，竟被一人赤手空拳，从容逼退，面上本该何等无光？
但此刻四人面上却无一丝羞怒之色，待听到来人的话语，凝重之色复又变得难看：谁不知道门宗主一身玄功惊天震地，可谓天下无敌，此子乃道宗传人，兵刃相加尚且未将对方拿下，若比试拳脚，以他们五人之力，胜算能有几分？
“休要理会他！”那使子母双钺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钺仞翻动，形似“双龙入海”，又朝对方攻去。
莫怀远凝掌不动，身躯骤移数尺，一避而过，对手挥动兵刃，左插花、右插花，连击数下，皆被闪过，然后陡然一脚踹于他左胁下，其人立身不住，“噔噔”而退，面色不由变得又青又紫，已是难看之极。
这边剩余三人立时又抢攻而上，莫怀远急运罡元，一掌劈出，劲力一分为二，再分为四，飘飘忽忽，分袭众人。
三人应变亦是极快，那蓄着山羊须之人当先转动两杆笔锋，各抵一道劲气，剩余二人又各截一道，“卜卜”数响，一齐被震退。
“追魂掌？此乃常峥的手段，你如何能使得？”那先前使绳镖之人兵刃既断，只得徒手相搏，对这般招式感受犹深，不由惊惧出口。
“形虽似，力道却远甚常峥，并非是追魂掌……”那使铁尺之人左臂颤抖，此刻数寸宽的尺身余势未消，依旧在嗡鸣。
“着！”一声低喝，四人复又联手齐上，莫怀远此番运足十成功力，双掌齐出，“卜卜”两声，掌力排山倒海，几人冲势立时又竭，只有那蓄山羊胡之人以笔芒戳破掌风，急转了两步，使一招“丹凤朝阳”，尖利锐芒笼罩对手几处要害，只顾点下。
“‘索命通判’好手段！”孰料莫怀远的身法比他更快，声音起时尚离丈许，说到那个“好”字时已与他错身，旋既以掌作刀，“嗤啦”一声，将他衣衫割破，扫中左边胁下。
“尔敢！”剩余三人齐来抢攻，莫怀远施展步伐，避过双钺及铁尺锋芒，左掌挥动，抵住那徒手之人一拳。
这番拳掌相交，寂然无声，那人但觉莫怀远手掌将其拳力尽数卸去后，陡生一股吸力，一惊之下，身躯已然被对方倒拽，横于另两人击来的兵刃之前。
“喝！”好在两人低喝，急急收住双钺和铁尺，莫怀远却已在徒手之人胁下要害处狠狠一击，将其身躯直直送入这两人怀中，接着再击一掌，将三人一齐震退。
当下莫怀远收掌，负手挺立，目光掠过翻滚退后的几人，傲然之意显露无异，口虽无言，神色姿态却似无不在表露出“所谓大梁刑部五大供奉，不过如此”的之意。
这边四人退后，聚拢于嵇大人身前，个个目光惊惧不定，朝莫怀远脸庞、手掌各处上下打量，生怕他再此骤然发难。
此时密集的脚步声又起，左右各有一队黑蛇弩卫抢入厅堂内，接着机括扣弦声起，数十支连弩便遥遥指向莫怀远一人。
重围之下，莫怀远依旧负手而立，面容上云淡风轻，混不将厅内众人放在眼里，反倒是这些刑部供奉、黑蛇弩卫们个个神情凝重，俱是前所未有的如临大敌模样。
此刻侍郎大人与此贼寇近在咫尺，即便被刑部四名供奉大人护于身后，投鼠忌器之下，亦无一人敢擅自出手，只遥与莫怀远对峙，一时竟成僵局。
“当，当……”街巷中的打更声穿过围墙与庭院，径入厅内，这般时辰原本正是侍郎大人漱洗就寝、众护卫轮班交替之时，那更夫卖力叫声冗长、拖沓，更显得厅内这一番僵持漫长无比，好似更夫那悠长的尾音一般，不知何时才会被耗尽。
令侍郎大人及诸其属下始料未及的是，片刻后莫怀远竟缓缓迈步，朝着这座厅堂的门口走去，将身躯乃至后背如此坦然、直接地暴露在黑蛇弩卫们眼前。
这极短的时间，许多弩卫仿佛不信眼中的景象，皆是一怔，等到队中首领叫一声“动手”之时，才忙不迭地扣动连弩悬刀。
五发连弩，几乎被大部分弩卫于瞬间一同发出：情报里此人剑术超群、身法极快，事先首领已再三嘱咐务必要一击必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此人今日并未携带宝剑，连那据说刀枪难破的诡异红稠也未取出……
刹那破风之音大作，“嗖嗖”响声，似顷盆急雨当空穿梭，数百支尖锐细箭齐飞，厅堂又好似陡然飘进了一团妖雾，将莫怀远的身躯团团包围。
“叮叮当当……”“夺夺笃笃……”数不清多少细箭触地、弹起，钉墙、入柱，甚至恰巧撞于一起，甚至误伤了数名同伴，唯独不见那人被被密密箭雨扫中的景象，听不到他的吃痛呼叫。
这一瞬之时，弩卫首领好似陡然记起了什么事，急叫道：“散射！散……”
他的话语没能继续说出，因为一只手掌挺直如刀，自他颈部划过，似乎做了个切喉的动作，然后他的喉咙当真如被利刃切开一般，一道红线绽开，鲜血喷涌……
一道淡烟般的身影自这些弩卫身旁掠过，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闷哼不断，间或有一道道血线冲天而现，及至最后，“卜卜”响处，这些弩卫索性成片倒下……
四名刑部供奉身后，将这一幕情形收入眼底的嵇大人，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撇去连弩不谈，这些弩卫个个训练有素，拳脚功夫并不弱，此番在此子的内功和身法手段下，怎么竟如纸糊泥捏一般难堪一击？！
旋既又有一个念头在他心间突现：此人的本领已恐怖如斯，若是那道门宗主亲来京都皇城，十万御林精兵，百千大内高手，能否将之拒于城门之外？
未容他多想，厅堂内的弩卫已被杀得大败，甚至有人丢魂丧胆，将弩卫铁律弃之不顾，急急逃向厅堂外。
此刻厅堂外埋伏之人瞧见情势不对，亦多有欲杀进者，于是进出之间，挤踏冲撞，一片混乱之景。
惊风拂动，莫怀远却又折返至近前，凝视侍郎大人道：“数日前令人随唐门之人突袭药王谷，与其说你在给唐门一个薄面，倒不如说是欲故意激怒于我……引我至此，嵇大人不会仅有这番布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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