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身临极西冰上行
第二日晨，莫怀远与众贼交代了一番，连马匹都不乘，只轻装出城。
与中原相比，西域贫瘠而荒凉，普通人生活更为困苦，却随处可见虔诚的僧侣和信徒赤脚苦修，一路跪行，朝拜各地诸佛。
流云剑鸣，莫怀远心有所感：此番定是一场极为艰辛的苦旅，生死难料，然而却非行不可。
数月苦修，此时他体内罡元汹涌澎湃，在经脉中四处游走穿行，似要挣扎出体，就像背后铮铮鸣叫的流云剑……他急需一场艰辛苦修来平抑罡元的躁动，如同这些寻常人四处苦行那般重获宁静。
夜则露宿荒野，日则信步而行，他的脚步跟随着冥冥中的指引，数日后已踩在西域一处高耸的雪峰上。
此时流云剑震鸣更甚，坚定地指向峰巅一侧的峡谷，莫怀远怔怔地看了许久，平淡的面容上露出一丝决绝，然后纵身跃下。
峡谷中坚冰如镜，饶是他轻功再好，亦无法轻易借力，片刻后身体已是不由自主急速朝下坠落，莫怀远正欲将流云剑刺入冰层，余光在冰面上一扫，突然心中一动，便收回了宝剑。
冰层表面有物体滑行而过的痕迹，极轻微，却很整齐，显示滑落之人并未慌张挣扎。果然片刻之后，峡谷陡峭之势渐渐平缓，莫怀远身躯急坠之势亦慢了下来，待最后地势已平，他便在坚冰上拍了一掌，借势挺身而起。
这冰层上他自然不敢轻易使用“千斤坠”的功夫，只得待身躯滑出数丈之远，方才将身形稳住。
远望而去，四周雪峰高耸入云，将阳光尽数遮挡，好在四周冰层如镜，几番反射之下，峡谷中并不缺少光亮，脚下的冰层更如一面巨大的镜面，将他身影清晰映出。
行不多远，他便看到了前方有一小簇人影聚在一起，乃是一群光头胡僧围拢着一人盘膝而坐，个个口中念念有词，似要将当中之人超度一般。
“你终于来了，我们已等了你三天三夜。”见莫怀远来到近前，当中那名胡人不待他出口询问，便先抛出这么一句话来。
接着他的双目骤然睁开，四周十余名胡僧口中低吟却停了下来，接着身躯纷纷歪斜，倒在了冰面之上。
感觉到流云剑鸣倏然停歇，莫怀远面色一变，在这些身躯已然僵直的胡僧遗体上仔细打量一番，目光最后落在了当中那名胡人身上：“你是何人，将我引至此处，所为何事？”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那胡人头上裹着厚厚的巾布，身宽体厚，即便盘坐在冰面上，看起来依旧气势不凡，此时他扫了莫怀远一眼，接着道：“不过我等施法召引的并非是你，而是你背后的那柄绝世宝剑……它的剑锋曾经沾染过我的鲜血。”
经历过苗疆之行，见识了诸多奇特的的蛊物之后，莫怀远对世物的好奇之心已变淡很多，此刻也不多想其他，只开口问道：“你知晓我的来历？”
那胡人道：“你是谁，有着怎样的来历，我并不关心……我在意的是，你是是否真的是翟凌虚的传人？”叹了一声又道：“翟凌虚明明数年前已经身陨苗疆，怎么会留下传人，我一直百思不解，如今只好引你来此，由我亲自验证一番。”
说罢，从身旁抽出一口宝剑，庞大的身躯倏地弹起，直直朝莫怀远冲来。
“左手剑！”见他骤然攻来，莫怀远心中一动，不及多虑，亦拔剑出手，一招“云行”刺出，乃后发而先至，率先抵向他的身前。
那胡人急忙变招，用剑架住流云剑锋，眼中精芒爆射，口中低喝一声：“咄！”将对方连人带剑震开。
莫怀远借势腾起，自他头顶上方翻身掠过，剑芒急出，连刺七下，正乃“云腾”一式。
岂料那胡人似乎早有所料，立身不动，手中长剑亦是向七个方向连挥了七下，只听两股剑锋“锵锵”急响，莫怀远这一招竟被此人尽数挡下。
“哼，云腾九天列仙至，当年我接下这一招时，你恐怕还未断奶呢！”仅两招毕，两人就换位而立，那胡人死死盯住莫怀远：“果然是翟凌虚的剑术，你到底是侥幸得到了他留下的遗藏，还是此人竟真的活了下来？”
莫怀远并未回答，身躯骤然暴起，一冲两丈余高，接着又急急坠落，将流云剑朝这胡人头顶直刺而下。
那胡人一声长啸，手中长剑倏地递出，准确地抵在流云剑刃之上。
两人此番剑势都甚为沉重，但听“铛”地一声，莫怀远身躯一震，翻腾而退，未及落地，只用剑尖在冰面上一抵，身躯便又倏地翻回。
此时那胡人亦是连退了数步，见莫怀远如同燕折一般飞身撵来，便任由脚掌在冰面上滑行后退，长剑递出，与流云剑光抵在一处。
这一番双剑对舞，相交更急，“叮当”之音在这峡谷冰面上震响传递，显得尤为清脆动听。莫怀远足不沾地，只以剑尖在冰面上急点，撵着这胡人直杀出十余丈远，迫得对方再无闲心出口言语，左手仗剑，只顾如风一般挥舞。
眨眼间十余招已过，两人挥剑狠狠斩在一处，接着身躯各退了数步，那胡人落定后冷笑道：“这数年来，我终日在此练剑，确实占了些许地利之便，想不到你却能瞬间想出这般好计策。”
原来这冰面极滑，吃不住脚力，对莫怀远出招确实有些影响，他方才为求出招连贯，只得频频以剑点冰，使身躯不至迅速坠地。
莫怀远依旧沉默不答，两人舞剑再战，这番那胡人却是一边抵挡，一边说道：“你的剑术却有当年翟凌虚的几分风采，不过若想侥幸生我，却是绝无可能……”正得意间，冷不防对方短剑突然自他头顶斩过，急忙低头时，寒冷的剑锋却几乎贴着他的脑门削过。
这胡人心中一惊，当下又连退数步，此番他脑袋虽然保住了，头顶裹的巾布却被斩落，露出一颗油光铮亮的脑袋来。
莫怀远打量了他几眼，冷冷道：“你不是左撇子，而是右手被人以剑气废了，才不得不苦练这左手剑……你是万俟普拔，当年翟前辈的手下败将。”
这胡人脸上青白不定，突然冷笑数声，说道：“不错，我正乃万俟普拔……”边说边将右手长袖翻卷，露出布满伤痕的手臂来，恨恨道：“我这只手臂的确是被翟凌虚剑气所废，连我苦练半生的剑术都付之东流……幸好天无绝人之路，本门尊者以大智慧创出左手剑法，并亲自传授于我，我在此苦练八年，便是如今翟凌虚亲至，又能奈我何？！”
说罢冷眼扫向莫怀远：“至于你，虽然继承了翟凌虚的剑法衣钵，不过火候尚远远不够……如今翟凌虚我亦不惧，岂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雪峰……十五年了，你手中这柄陨铁宝剑，该物归原主了！”
莫怀远却冷笑道：“不让我活着走出雪峰？你既调查过我的来历，当知我除了跟翟前辈学过剑术，亦会道门玄功……”
话音未落，足下已轻轻一点，身躯骤然冲出，右手剑，左手掌，一齐朝这万俟普拔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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