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土城之内燃烽火
大梁建丰十四年三月中，吐蕃五百精兵东出石城镇，欲驻羊角小城，中伏皆殁，无一生还。吐蕃统帅格萨尔大怒，令猛将领一万骑兵扫荡诸镇，未果，遂一路东逐，进逼大梁阳关防线。急报传来，大梁边军统帅亦令游击将军童尚领八千精兵出城阻敌……
阳关西南七十里驻军土城，大梁边军主将大帐，游击将军童尚盯着眼前的军图，指叩桌案，浓眉紧锁，满面焦虑之色。
“他娘的，刘昌这个王八蛋，明知道进犯的一万吐蕃骑兵乃是格萨尔帐下精锐，还只给我八千人马出城迎敌……这当中的五千人马乃是老子好不容易训练出的嫡系，剩下三千衣甲残缺，俱是些老弱病残……果然是大风刮秀木，苍天妒红颜，看老子军职窜升得快，打压起老子来了。”
又寻思道“这些吐蕃骑兵军势强盛，正面拒敌，难抵其锋芒，显然是不成的；侧翼骚扰，又不及对方机动快速，也是不成；唯有据点固守，只是眼前这几座小城，皆墙低土松，不甚牢固，分兵各处，又易被一一击破……如今之计，唯有再请那‘大漠寒枪’出手，与我前后夹击，方能有些胜算。”
计较一番，童将军便拍起桌案，叫道：“来人来人，叫那几个兔崽子去刺探军情，到底回来了没有……”
边关情势渐急，连漠北西州城的大梁驻军都有些躁动惶恐，治城愈严，但凡入城都须经过城门守卫的仔细盘查，生怕混进吐蕃奸细来。
所幸出城反倒容易，这一日一队人马陆续出了南门，便聚在城外一处土丘之上，领头之人回望了一眼，开口道：“承蒙诸位抬爱，莫某感激不尽，不过此行凶险，乃是性命攸关，莫某便再说一遍：愿随我去边关杀几个吐蕃军卒者，可随我南下，今后咱们生死与共，不离不弃；不情愿者还请速回关内，相望之情，莫某亦会铭记于心。”
一番问罢，四五十号人马尽皆鸦雀无声！莫怀远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心中便不由一叹。
两日前他重回西州城，先与墨知修商议一番，接着便召集九路贼首商议，秋后之事暂且不提，只说自边关归来后眼见流民无数，吐蕃番兵残暴凶狠，欲前往边关杀些吐蕃军卒。
这些贼首虽感意外，却皆愿与他一道南下杀敌，那江老三还是淡淡道“盟主救了我江老三的命，我便以命来还，杀几个吐蕃狗而已，算得了什么”，“小夜叉”马福禄却是笑道：“自从盗了吐蕃国重宝血玉佛后，我姓马的便成了吐蕃国头号重犯，原本就与他们不死不休，盟主领咱们杀进些落成，灭了吐蕃才叫干净。”其余贼首也纷纷附和，连“穿雨燕”徐一宁都坚拒莫怀远的好意，誓要同往。
于是又召集众贼商议，算上自中原前来投奔的人马在内，百余号人倒有近半愿意一道南下抗击吐蕃大军，计较了一番，众人便准备好马匹、兵刃、干粮诸物，第二日一早便匆匆出了西州城。
此时土丘之上，莫怀远见这四五十号人马一声不响，再无一人有退却之意，便与墨知修对视一眼，说道：“墨兄，咱们开箱。”
待两大口包铁木箱打开，见到这些平日罕见的连发劲弩，众人便是一呆，墨知修道：“此乃五发连弩，弩机短小小，射程虽远不及弓箭远，若想取人性命，须在三丈之内，不过射速奇快，瞬间可连发五箭……”
其实这些连弩还有一番绝妙的好处，墨知修并未提及：普通弓箭射程虽远，但若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弓手，至少须经过数月的训练方可，至于那些百步穿杨的神箭手，更是须自小苦练。这些五发连弩则不然，劲弩原本算是机括暗器，射杀时乃先瞄后射，轻轻扣动弩机上的悬刀即可。况且这些连弩制作原本是墨门的技艺，远非以往床弩、车弩那般沉重巨大，极易携带，便是“穿雨燕”这般娇娇女子亦可勉强使用。
一共九十二把劲弩，莫怀远等人人手一把乃是绰绰有余，在西州城时，墨知修又悄悄寻来铁匠锻造了一批弩箭。当下便每人发给一把五发连弩、四十支弩箭，墨知修传授了射击的要诀，又亲自演练一番，瞄准三丈开外的一株胡杨柳，扣动悬刀，但听“夺夺”几声，五支弩箭俱牢牢钉在了树干之上。
操练了一番，原本众人虽坚持愿随莫怀远南下杀敌，但区区几十号人却要面对吐蕃的千军万马，饶是这些贼首、贼众们非平常人可比，心头仍不免惴惴，待此刻劲弩在手，才总算是有了几分底气，个个眼中俱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来。
待这五发连弩均自上手，一行人便一字贯开，驱马南下大漠。众贼首中，“小夜叉”马福禄素有些计谋，便悄悄询问莫怀远的计策打算，后者说道：“凭我们这些人马，岂能与吐蕃大军抗衡，自然是要在吐蕃与大梁边军交锋时寻找可乘之机。”顿了顿又小声道：“不瞒马兄，咱们此次乃是要援助塞外的一伙同道，他们人多势众，足可攻城下寨……”
行了一日多，已渐渐遇到一股股北逃的流民和避战绕道的商队，打听了一番，才知东进的吐蕃骑兵已与出城迎战的大梁边军恶战了一场，双方皆死伤惨重。待又前行了半日，再一探消息，路人却回道：吐蕃骑兵已被大梁军队击溃了。
“小夜叉”奇道：“据说此番吐蕃东征的兵马乃是一万骑兵，俱是大将格萨尔麾下精锐，那迎敌的大梁边军只有不足八千，怎地反倒能将对方击溃？”
莫怀远自是盘算道：“恐怕定是那‘大漠寒枪’出了手……”便催促众人道：“咱们再行得快些，也杀他些吐蕃军卒。”
众人便一齐驱马急驰，不多时路过一处土夯石垒的小城，见天色近晚，便驱马直入城内，一进城门，忽见城中道上横竖躺着不少尸体，放眼望去，足有数十具之多，鲜血横流，显然被杀不久，远处的房屋正燃起一簇簇火光，隐隐还传来叫骂哭喊之声。
跟随莫怀远这一伙人中仅有数名久居西域的贼人，此刻似乎有人听懂了那些喊杀之音，面色不由一变，急忙道：“是吐蕃军卒，他们在屠杀城中汉民！”
“杀了这些吐蕃番兵！”莫怀远拔剑在手，冷冷叫喊了一声，一马当先冲向城内。
“杀！”眼见脚下俱是汉人尸首，众贼亦是义愤填膺，个个拔刀端弩，随着莫怀远一道冲城内掩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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