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运用之妙在乎心
“胖哥哥，你说我大哥哥会输吗？”张珊儿使劲绞着衣角，一阵阵冷风吹过庭院，原本惧怕寒冷的她额头竟紧张得沁出汗珠来。
孙余庆脸颊上的白肉顿时颤了颤：“珊儿，你那位大哥哥还没动用兵器，现在担心尚为时过早，另外，我不是胖，这叫富态，毕竟我乃京城大户子弟，相貌气度总要相称……”
顿了下又道：“如果此番莫兄来此是为了一鸣惊人、立下名号的话，此刻他已然赢了……”
撇开武艺高低不谈，若论江湖见识及眼光，孙余庆自认鲜有人能匹及自己，场上两人这番比试下来，他已然瞧出莫怀远的内力、身法均不逊于对方，但在应变拆招上差了可不是一点半点。不过这倒也正常，少林寺除了易筋经，还有七十二项绝技，武技传承之多，鲜有门派能够企及，似慧心法师这等佛门高徒，往往一人便能掌握十数种绝技，一旦融会贯通，对敌时招式变幻之多简直繁若星辰，足令对手应接不暇。
总而言之，比拼内力，莫怀远毫不逊色，但若比起整体战力，还是差了一截，除非，他动用那把流云剑，当然，这得在他继承了那个人的绝学前提之下……
但出乎孙余庆意料的是，此刻场上却风云突变，慧心法师一式“千叶手”使出，果然幻出一片掌影，将对手左右上下退路俱都封死，谁知莫怀远亦不再避闪，反倒欺身而进，一头撞入慧心法师怀中。
慧心法师本是巴不得他来拆招，是以恰好正面留出了处空隙，此刻见他攻来，急使出“少林擒拿十八打”，莫怀远起初亦用几式禁军擒拿术，与对方仅对拆了几招，手腕便已挨了一击缠切，索性一咬牙，不再理会什么招式套路，对方来缠握他手腕，他便化拳为掌反切过去，对方欲折他关节，他索性肘击膝顶，又与对方以硬碰硬……这番七八招下来，却一连挨了数击，幸亏近身擒拿讲究分筋错骨，他既功力深厚，待对方拿捏住手腕臂膀，往往只需一震即可，倒也不至于真被伤筋动骨。
二人缠斗一番，场边唐门老者忽然高声道：“切磋武艺，当点到为止，这位莫小友已连失数招，按照规矩，可判其输掉此场比试，福坤大师意下如何？”
那老僧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这位莫小友既执意坚持，贫僧却愿遂他心意。”嘴上如是说，暗中却与慧心法师传音道：“慧心，他既功力深厚，擒拿的手法已制他不住，不若用达摩剑术来降伏他。”
这边唐门老者听他这般一说，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就依大师所言。”心中却寻思：“佛、道两门明争暗斗了百年，如今道门沉寂，没想到随便有个传人出世，便与佛门最杰出的年轻弟子斗了个旗鼓相当，此刻慧心法师好不容易在招式上略胜一筹，这福坤大师自是巴不得让他多胜几招，好在天下同道面前大涨少林的威风。嘿嘿，他尚不知这姓莫的小子与我唐门的恩怨……”转念又道：“没想到这姓莫的小子竟有这般来头，也不知是从哪座观里出身，如今那些牛鼻子们虽躲进深山里不问世事，却一向极为护短，这可有些麻烦了……”
此刻场中慧心法师正凝掌成剑，右手数指并拢，竖砍斜劈，果如使剑一般，指尖掌边亦如剑尖剑刃，将体内真气化作道道凌厉的剑气激射而出，这正是少林另一项绝学“达摩剑”了。
这般劲气凝如剑锋，莫怀远自是不敢轻易硬拼，除了闪躲，一时竟无应对之法，正自苦思，忽听“嗤”一声响，原来分心之下闪避却慢了一拍，正被对方手掌劲风扫中大腿，顿时痛如火灼，衣衫亦是破裂，好似剑割一般流出血迹来。
情急之下，他只顾一掌划出，便听“嗤”的一声，一股劲气亦从掌中带出，原来这番危机时刻他竟无意中引动体内罡元，沿肩井、手三阳一线直贯手掌，一下子破掌劈出。
慧心法师心中自然一惊，他袈裳袖口宽大，急避时虽未被伤到皮肉，袖子却被斩下老大一片。如此一来却好似两人互伤一招，一旁福坤大师明知慧心胜了此招，亦无法开口说些什么。
待莫怀远再施拳脚，连挥几掌，却只听到掌风，不见掌刀劲气发出，那慧心法师初时忌惮，很快便又瞧出他的破绽来，于是再次凝掌成剑向他攻来。
莫怀远此刻心道：“无意中得来这一手，已是万幸，只得随后静心琢磨，眼前这比试胜败却在方寸之间，千万大意不得。也罢，常听人讲围魏救赵的典故，此刻既与这和尚硬拼不得，须也得使些剑走偏锋的路数。”待对方掌剑划来，也不闪躲阻拦，直直一拳轰出，竟是要攻其必救、两败俱伤的招式。
慧心自是一惊，心道：“此人功力深厚，若弃他这一拳于不顾，便以掌剑之气先伤了他，我亦少不得要受震伤，届时两败俱伤，谁会去理会先后？弄不好落得如那唐守川一样的结局，回去如何向掌门师傅交待？”便急忙撤招，挥掌去阻挡。
两人又结结实实对了一招，自是难分高下，须臾后慧心法师寻了空当，挥掌直戳莫怀远肋下，岂料对方又故技重施，径直反手一拳向他胸口拍来。
如此这般反复几次，莫怀远愈发如同好勇斗狠的泼皮无赖一般，只顾与慧心厮杀，哪还顾忌什么高手风范？当然寻常泼皮狠则狠亦，谁又能有他这般深厚内力与绝妙身法？是以这慧心法师明明绝技甚多，一时竟也无可奈何于他。
一连斗了三十余招，那慧心法师自是心中焦躁，隐生怒气，莫怀远却完全放开了手脚，但觉平生打斗，从未能像今日这般酣畅淋漓，什么武艺招式、功法套路统统抛至脑后，到最后他脑海里只剩下“道法自然，随心所欲”几字。
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般心境下，平日所学各种本领手段反倒信手拈来，见对方以掌化剑、以指作枪，他也有样学样，时而一掌斜劈，拟作禁军刀法，时而以身御掌，使出流云剑法里的绝招，甚至将对手招式的变幻也径直借鉴过来，出招竟渐渐自如连贯，已不复之前滞阻停塞之感。
他并不知这般忘我之境正与《通玄罡元真经》的心法要义极为契合，不知不觉间体内罡元真气愈发汹涌激荡，好似充盈如海，真力运转亦是提升了一个层次，忽听“卜”地一声，原来他的右掌竟又劈出一道凌厉劲气，将对方的一招达摩剑气尽数御下。
他无喜无悲，正自沉浸这忘我之境中，岂料忽听一声断喝震入脑海：“阿弥陀佛！以武会友乃是点到为止，这位小施主此番却屡屡以死相拼，由不得老衲管上一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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