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生为仇敌死同穴
“扑通！扑通！”
话音刚落，草堂外有两名唐门青年身躯晃了晃，两腿骤然酸软，一下子便跌坐在地上，其余人也突觉脑袋眩晕，先前那名要对莫怀远出手的青年捂住脑袋，失声叫道：“六爷爷，我头好晕，身上没力气……”说完已是摇摇欲坠。
唐门老者此刻自然怒极，起身指着张圣医道：“你这老匹夫！竟敢使诈！”说罢身子也是一晃，跌坐回藤椅上，惊道：“这是……什么毒？我等一到此处，眨眼便将你制服，你何时施的毒？”
眼见唐门众人纷纷跌倒，张圣医“哈哈”凄笑几声，厉声道：“何时施的毒？让老夫想一想，七年前这座草庐四周原本共有三十余种药草，只是些白芷、黄芪、天麻之类普通药物。老夫的独子遭贼人害死后，我带着孙女独居谷中，托人广加搜集天南海北的名贵药草，辽东的野参、吐蕃的雪莲、西域的番红花，南疆的铁皮石斛，可谓应有尽有。自此以后无论春夏深秋，山谷中皆药香扑鼻，只是这些药草乃老夫精挑细选，近百种药香混合在一起，却与剧毒无异……”
唐门老者道：“哼！医家这等手段，前朝药王便曾用过，并非你‘妙手圣医’首创。所谓医、毒不分家，老夫善于用毒，岂会不加提防？是以查出暗中你对我唐门不利后，一直等到这大雪纷飞，草木枯败之日方才前来，果然你院内、院外只剩些雪莲、辽参等十余种耐寒之物尚在生长，亦无西域曼陀罗这般毒物，如何能将老夫等毒倒？”
张圣医叹了一声：“你所言之，极有道理，四季轮回，草木春生冬枯，老夫也是毫无办法，直到四年前又寻来屋里这些沉香木、紫檀木，这些药香木香混合，方才有些十香软筋散的作用，想要将人毒杀于无形，却还是难以办到。不过老夫虽是医者，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料想也能办到。”
唐门老者目光闪动一番，叹道：“果然不愧是‘妙手圣医’，老夫佩服……”“佩服”两字刚吐出口，他突然暴跳而起，一把便将张圣医按住，然后右手一扬，朝莫怀远打出几粒寒芒。
就这唐门老者暴起的瞬间，莫怀远也已动了，不过他原本身在院外，自然慢了一步，待几粒暗器打来，便急忙舞起流云短剑，将暗器全数荡开，却见唐门老者已用匕首抵住张圣医的咽喉，狠狠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只有先一一结果了你们！”
原来他功力深厚，一时并未被药木混香麻倒，待用言语套出中毒的缘由，便暴起伤人，想要将三人一举灭杀，便可绝除后患了，只可惜老叟幼女极易对付，似莫怀远这般身手，他却一时奈何不了。
于是唐门老者目光闪动，对莫怀远道：“你这小子是何来历？这张圣医已是必死无疑了，何必还要为他送命？顿了一顿，又道：“见你本事不弱，何不投靠我唐门？有老夫的举荐，保你成为唐门蜀锦衣袍供奉，从此横行江湖，谁敢惹你！”
莫怀远哼了一声，轻蔑地道：“唐门人阴险歹毒，言而无信，我早已有所领教！放下张圣医，饶你不死！”
唐门老者顿时目光里流露出蛇蝎般的凶光，恨不得立刻将莫怀远撕得粉碎，此时身体麻痹之感更甚，他心知不能耽搁，便恨恨道：“如此，便是天涯海角，我唐门也会将你追杀至死，碎尸万段。”捏紧手中利刃，就要朝张圣医的咽喉里递进去。
他正狠狠盯着莫怀远，似乎在等刀下之人血溅三尺、倒地毙命之时，要将对方表情的精彩变化尽收眼底，不料此刻却见莫怀远目光一变，面露异色，顿时心中不由陡然一沉：他已近花甲之年，何等老奸巨猾，从这表情里立时察觉到一丝不妙。只是尚未来得及反应，腰背命门穴出突然刺痛起来，跟着自腰椎以下立时全部一麻，身躯便一下子瘫软躺倒下去。
“你……”唐门老者回过头，只见张珊儿手中捏着一个细长的带血银针，俏脸罩霜，正狠狠瞪着他，心里不由又惊又怒：“你，这么小娃娃，如何能伤老夫？！”
原来这命门穴乃在腰椎的两截棘突之间，平常要解衣躺倒，以手触摸，方才会被准确寻到，似这般以银针隔衣一刺而中，便是唐观海亲自，也万万难以做到，张珊儿仅是一个总角年纪的幼女，看起来柔柔弱弱，为何竟有这般本事？！
难道是天意不成？！唐门老者心中念头一闪，此刻再也忍耐不住花木毒香和刺伤，终于“扑通”一下仆倒在地。
“珊儿！”张圣医又是欣慰又是心痛，将孙女一把搂入怀里，张珊儿此刻全无方才的镇定机智，再也经不住哀伤、后怕，如普通孩童一般，扑在祖父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张圣医轻抚她的后背，一边安慰，一边悄悄取出一根银针，扎在她的颈中，张珊儿顿时止住了哭泣，两眼一闭，竟昏了过去。
“张前辈……不要紧吧？”莫怀远急忙冲进堂内，边往那唐门老者怀中摸索，一边说道：“解药定是在这此人身上……”
张圣医叹了一声，冲莫怀远摇摇头：“不用找了，老夫身中这么多种唐门之毒，已无医治之法，任谁前来，也难有回天之力。此人一开始便是要置我于死地，方才开口劝降，不过是想再羞辱我一番罢了。”
说罢将张珊儿轻轻放回里屋的床榻之上，然后递给莫怀远一个瓷瓶，让他先帮忙涂抹背部的十几处创伤，又指着地上躺倒的十余人道：“老夫命不久矣，要即刻帮珊儿驱毒疗伤，这些人还有劳你帮忙……若不愿双手染血，帮老夫将他们先捆住便是。”
莫怀远点点头：“此事交给晚辈便可。”便选来一根长绳，将唐门众人胡乱捆在一起，一齐拖出院去。
此刻雪越发大了，山谷内也积了厚厚一层，他自是毫不费力将这些人拖出了山谷，谷口那矮胖男子等人的尸体已被积雪埋没了，经过之时，莫怀远脑海里突然记起十数日前回谷时与几人嬉闹，那矮胖男子喜不自禁地说起自己年后便可离谷回家，再想起他方才死时破肚流肠的惨状，不由朝身后的唐门众人怒视了几眼。
他在山谷外寻了一处地方，用那矮胖男子平时惯用的厚背单刀刨了个大坑，将他们的尸首抛入其中，然后念了几句瞎眼老道自小教他的《洞玄灵宝救苦妙经》经文，又说道：“几位老哥，我们曾约好将来病愈离谷后同闯江湖，如今你们却无辜枉死，我便让这些凶手与你们一同殉葬。你们生为仇敌，死后同穴，在黄泉路上再大战三百个回合吧！”
说罢便将那些唐门人一一推入坑内，这些人只是被麻翻，许多人并未昏死过去，口虽不能言，一双眼珠咕噜噜转着，只盯着莫怀远，似乎在求饶一般。莫怀远却冷笑道：“暗器、毒药、诡计，你们唐门人可谓无所不用，是何等杀伐果断？！今日乾坤翻转，生死易主，休要这等惺惺作态，咱们将来阴曹地府里再见吧！”说罢又推入山石泥土，将这大坑尽数埋了，默立许久，方才转身走回山谷。
走进草堂时，张圣医已点起两个火炉，张珊儿仍躺在床榻上，额头、脸颊、前胸、四肢俱被扎了银针，一共十余根。张圣医正捧着那百鸟朝凤方形彩瓶，见莫怀远归来，便说道：“以金线蛊驱毒，必定剧痛无比，我已施用鬼门十三针法，封住了珊儿的心神，让她免受这蛊虫穿体之痛。不过使弄这般驱毒方法仍十分凶险，受不得丝毫干扰，还请你替老夫护法。”
见莫怀远郑重点头，他又叹道：“老夫命不久矣，虽有奇药缓命，恐也难撑过这一两日了，数年的准备，成败只在此一搏，若还不能奏效，珊儿这苦命孩子只怕此生康复无望了……”
;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41/41978/246612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