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人如真龙剑流云
一百多年前，九州十八榜初现四海盟，中原武林顿起哗然，尤其是十八榜中排名第一的九州真龙榜，因纵论各路豪杰武艺高低，取前十二名依序列入真龙榜单，更是引来轩然大波。一时间纷争无数，整个武林再无宁日，直至各大派联手威逼四海盟取消排榜，风波才得以止歇。
这九州真龙榜等一干榜单取消后，四海盟仅剩的几种排榜中，龙争虎斗榜可谓最引人瞩目，不过百年来排于榜单前二的皆是佛、道两门宗主的巅峰对决，一直无可撼动，其余排名几乎年年有变，直到八年前，刚刚继任唐门门主的唐观海与天下第一刺客翟流云的一场对决惊天动地，令各路好手震惊不已，被公推居为龙争虎斗榜三，八年来始终未变。
据说“流云”并不是这天下第一刺客的本名，作为刺客，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甚至鲜有人见过他的长相。“流云”乃是他的剑名，长约二尺，传言乃是以一块罕见的陨铁打造而成，剑身洁白，挥舞之时，恰如天上流云飞逝。
当年一战，翟流云未能如往常一般一击得手，只得鏖战一场，以流云短剑挑飞了唐观海打出的百余件暗器，最后划中了对方的小腹，而同时，唐观海的一枚飞镖也插进了他的左肩。原本两败俱伤，势均力敌，只是剑锋无毒，飞镖却有，是以翟流云落败退走。
唐观海身负剑伤之后，担心被人趁虚而入，没顾上收走打出的暗器，便匆忙赶回唐家堡医治。事后有好事者将四处散落的暗器集齐，盘点之后，不算细小的毒针共计大小暗器一百三十四枚，算上毒针，则其数已然过千。
后有诗曰：袖里乾坤化飞雨，灵剑无形似流云，便是用来形容两大高手对决之精彩绝伦，泣地惊天。这一战之后，唐观海自是高歌猛进，如今已俨然一代武林宗主，翟流云却忽然销声匿迹，江湖中再无他的消息。有人说他失手后心灰意冷，隐居海外，再不过问武林之事，也有人说他正闭关苦修，以图一雪前耻，还有人说他中了唐门的奇毒，早已毒发身亡，一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谁能料到，当年号称中原第一刺客的翟流云，竟然蛰伏在苗疆这座蛇谷之中，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翟流云得知当年那一战竟盘踞四海盟龙争虎斗榜第三达八年，也是一呆，“嘿嘿”笑道：“我翟流云行走江湖从来只为利，不图名，管他排行第几！倒是如今中原之地愈发富足了么？怎地买两只五毒蛊虫便要奉上五百两黄金？当年我刺杀唐观海，那雇主不过才出了一千金。”
五百两黄金他也知晓？莫怀远道此刻心中一动，突地想起夜宿吊脚楼时屋顶那轻微的“沙沙”声，便问道：“前辈似乎对我在此处的动向了若指掌，却是为何？”
翟流云道：“嘿嘿，苗人冷血，心性无常，你身为汉民，竟敢孤身前来与他们交易，我不过好奇你会如何栽在他们手里，没想到结果还是出乎我的意料……”
莫怀远听到对方话语里的嘲弄之意，脸上不由现出一丝窘色，翟流云此时似乎颇有谈兴，接着道：“其实那蓝花老妪见你颇有本领，又谨慎异常，原本并未打算下黑手，不过她的姘头一来，却不同了。”
莫怀远疑惑地道：“姘头？是……那干巴巴的老头子？这般隐秘之事前辈都能知晓？”
翟流云道：“嘿嘿，我在此蛰居多年，吃穿皆取自这个寨子，什么事能逃过我的耳目？两个老家伙不仅是姘头，还育下一女，如今都当上了苗寨的头领。”
莫怀远叹道：“我与那苗人老者曾有旧怨，难怪那蓝花婆婆突然翻脸变卦……”
翟流云打断道：“苗人本就狡诈多变，素不待见汉人，尤其这些蛊婆，此处苗寨地处偏僻，与外界交连不多，却有人不少苗人会说中原话，你难道没瞧出异常么？”
莫怀远一征：“前辈意思是……”
翟流云叹了一声，说道：“除了金蝉、五毒、灵蛇，蛊术中还有一种极为歹毒的情蛊，一旦被下了此蛊，便会死心塌地臣服于施蛊之人，再难以与她分离。蛊婆成年后往往会外出游历，遇见中意的男子，便悄悄施下情蛊……你若仔细观察，这黑水寨中就有一些汉人男子，他们与蛊婆生下子女，往往也通汉人言语。”
莫怀远也感慨道：“难怪这寨子里女人能说了算，还有这般厉害的蛊术，实在令人防不胜防。”心里却暗自琢磨翟流云这番话中的深意：难不成他隐居此处，多年不出，也与苗人的情蛊有关？
翟流云道：“蛊术的确厉害，不过苗人除了施蛊弄毒，其他手段均为平常，否则这些苗人也不会将你骗入蛇窟，借助这些毒蛇来将你除掉。”
莫怀远道：“全赖前辈出手，晚辈才能避此厄难。”
翟流云摆了摆手：“你内力、身法均是上乘，缘何招式稀松平常？出手也不够果断狠厉，若不然那些苗人岂能将你困在此处？”
莫怀远轻轻晃动头颅：“我若有前辈这般身手，断不会有此遭遇，如今想起那滚滚蛇浪，心中仍后怕不已，不瞒前辈见笑，昨夜还曾梦见当时那般场景，惊出了一身冷汗呐。只是前辈剑法出众，缘何也会苗疆的驱蛇之术？”
翟流云淡淡道：“这些蛇类虽是毒物，却极有灵性，我与它们相处久了，早已熟知它们习性……”
原来这些毒蛇视力很差，对气味和震动却极为敏感，因而苗疆人多以笛音和刺激的药粉驱蛇。翟流云久居此处，窥视苗寨日常，以他的悟性，莫说驱蛇，便是炼蛊之术也学来不少，在这蛇谷中慢慢琢磨出一套以内力聚吐啸音，来驱使群蛇的方法，精妙灵验，更在那些苗人之上，是以那夜在蛇窟中一声呼啸，便能令无数群蛇四散逃窜。
一番畅谈后，那片纸、抹胸及金蝠令诸物自是物归原主，莫怀远在此处又静养了几日，渐渐能起身走动，待吐纳运气，修炼起通玄罡元，伤势便好得更快了。期间自是靠翟流云每日取来吃食，照料于他，原本他也想自己出去寻些食物，不过来到洞口却怔怔地迟疑了一番，又转身作罢。
原来此处山洞竟是在山谷西面峭壁之上，离谷底足有四五丈高，洞口狭窄，又恰有一块巨石遮住，难怪黑水寨人未能发现此处，洞口四周亦无绳梯等可供攀爬之物，若是他身体无恙，自然可以飞跃直下，即便此时，贴住峭壁亦可勉强跃下谷底。不过想要再上来，可就难上加难了：真不知道那翟流云是如何发现这个洞穴，平日里如此爬上爬下、进进出出，也不嫌繁琐劳累？。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莫怀远发现这昔日天下第一刺客依然颇为神秘，平日绝少待在山洞之内，只惯例在每夜月悬当空之后，才会一身疲惫地回到山洞，独自沉默盘坐许久。
这番举动虽是异常，莫怀远自不会不识趣地贸然开口询问，待伤愈大半，便出了山洞，到山上捉了两只短尾雉鸡，又回到山洞里烤得金黄流油，待翟流云归来，只是微微一笑，便与莫怀远一起啃个精光，然后抹了把嘴巴，便道：“你打算去苗寨找那蓝花老妪等人复仇了？”
“那些苗人武艺平常，鲜有能成为你对手者，不过那蓝花老妪除了几只罕见的金蝉蛊，还有一条更为罕见的灵蛇王蛊，你可要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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