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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殚尽竭虑养蛊事


苗疆的密林里处处是原始的勃勃生机,好像什么都在疯狂地生长,又在都疯狂地凋零腐朽,一路走来,莫怀远有时会有一种错觉,担心自己和马儿会永远地陷在这密林中,慢慢地腐朽在此。

        虫蝇被赶跑了,马儿的状态依然没有好多少,莫怀远用药粉涂抹它的伤口时,发现根本不管用,无法止住血流。

        那苗人青年转了一圈,回来时手里捧着黑乎乎的泥巴,看了眼莫怀远,便朝马儿身上涂去。三名少年也和他一起涂抹,很仔细很均匀,如同对待亲人一般,其中一名少年涂抹马儿的脖子时尤其小心,还扭过头用苗语和马儿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马儿似乎恢复了些力气,有些吃力地扭过头,凑过来舔了舔那少年的脸庞,让他忍不住咯咯笑出了声来。

        马儿不是狗,很少会去舔人,至少从没舔过莫怀远。

        忙碌了一番,莫怀远便用生硬的苗语道了声谢,目光相对时,苗人青年和苗人少年们的表情半是生涩,半是警惕,顿时都变得有些凝固,看来他们的确很少和陌生的外乡人打交道。

        苗人青年名叫阿罗,会简单说几句汉语,莫怀远从他口中得知马匹在苗寨里是十分罕见的,仅那寨中头领才有两匹而已,不过体量身高与莫怀远这匹相差甚远,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眼看暮色将至,马儿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苗疆旷野里的危险,竟“腾”地站立起来,莫怀远立刻注意到了苗人青年和少年们眼中的迟疑,询问之下,果然阿罗支支吾吾说道寨子里的成年人不怎么欢迎莫怀远这样的汉民,尤其不会让他们留宿在寨子里。

        莫怀远沉默片刻,低声道:“我有一名朋友身患怪病,需要来找蛊医的帮忙。”

        阿罗和三名少年一怔,脸色更加不自然了,他们自然知道蛊术神奇,厉害的蛊师不仅会施蛊害人,也会救人,在他们寨子里,多少奇异的病症都被蓝花婆婆给治好了,于是交头嘀咕一阵,阿罗便点点头:“那你跟着我们吧......”

        莫怀远道:“你们先走,我远远跟着就行。”

        阿罗和三名少年并没有先走,而是又寻来了那些奇异的枯草,点燃后便跟在马儿的身旁,不停地驱赶四处飞来的虫蝇,阿罗走在前方带路,莫怀远注意到他一手拿着带钩的细长棍子,另一手提着一个布袋,有东西在里面挣扎跳动,从里面发出的“嘶嘶”声里判断,应该是蛇。再一眼瞥去,他手背和手臂上至少有四五处狰狞的疤痕,看形状应该多是毒蛇的咬痕。

        芭蕉树,竹篱笆,青石板,吊脚楼......暮色来临前,他们终于赶到了“黑水部”的山寨,远远望去,但见一座座竹屋竹楼点缀在山陵之间,一层叠一层,显得错落有致,杂而不乱。

        接近寨门时,莫怀远便立时察觉到数道警惕的目光扫来,许是因为与他一起的阿罗和三名少年的缘故,这些苗人并未将他阻在寨门前,而是与他保持着一定距离,按住苗刀,只是朝他不停打量。

        走在前头的阿罗上前与他们交谈了一番,一名中年苗人便来到莫怀远面前,用汉语问道:“你是汉人,来求拜草鬼婆?”

        草鬼婆即为蛊师,因苗人使弄蛊虫的多是女子,这些人往往被称为草鬼婆,草鬼婆在蛊苗寨中有着十分超然的地位,甚至凌驾于苗寨首领之上。

        莫怀远点点头,便从背后取下一个包裹,拿出几样东西,乃是一匹蜀绣锦缎、一小坛泥封的泸州佳酿、一包上好的大食国烟土,俱是罕见的礼货。

        苗人擅织,蜀绣虽好,那苗人见了也不以为意,却对烈酒和烟土十分留意,又与其他苗人嘀咕一番,对莫怀远说道:“你先在这里等,我去禀报一声。”说罢将莫怀远的包裹提在手中,便往寨内去了。

        一炷香的功夫,他又折返回来,冲莫怀远点头道:“跟我走吧。”

        莫怀远夹着铁皮箱,想了想对阿罗说道:“看来我已经是你们寨子的客人了,我的马儿伤势太重,你能帮我照看它的话,这锭银子就归你了。”

        阿罗和那三名少年原本就很喜欢这匹马儿,见状便毫不犹豫地点头,莫怀远自是跟着那苗人走进寨内。

        黑水寨的最厉害的草鬼婆唤作蓝花婆婆,亦是黑水寨真正意义上的首领,莫怀远跟着那苗人走进她的吊脚楼内,只见竹榻上盘坐着一名普普通通的老妇人,黑衣蓝花,正抽着莫怀远带来的大食国烟土,双眼眯着,似乎极为满意。

        这老妇人身旁站立着一名苗人女子,戴着硕大的耳环,头饰亦极为繁复,却赤着一双玉足,指着莫怀远携来的箱子低声说了几句,带莫怀远来此的苗人男子便道:“我们首领问你,箱子里,是什么?”

        “金锭。”莫怀远淡淡说道。

        那老妇人睁开了双眼,目光泛赤,如同朱砂,朝莫怀远上下打量了一番,挥手令那苗人男子离去,便问道:“你身为汉人,不寻汉医,却千里迢迢来苗疆求拜蛊医,可是得了什么奇症?”

        没料到这老妇人也会汉语,莫怀远顿时松了口气,正待回答,却不料那老妇人又摇了摇头:“不对,你气息悠长,血相亦是好到不能再好,怎么会身患病症?莫非是替他人来寻蛊医?”

        莫怀远点点头:“正是。”

        老妇人摇头道:“这便不好办了,我苗疆妇人轻易不离故土,恐怕要枉费你这番心意了。”

        莫怀远急忙道:“晚辈来此乃是为求一味蛊药,并非要请诸位蛊仙出山。”

        老妇人问道:“蛊药?蛊仙?这倒奇了,你们中原人畏惧我苗疆蛊术,如避蛇蝎,什么时候又如此推崇了,你这娃子莫要油嘴滑舌,欺老身年迈。”

        一旁的苗人女子柳眉一竖,也朝莫怀远哼了一声,莫怀远便说道:“实不敢瞒这位婆婆,晚辈的确有一名挚友身患怪疾,久卧病榻,寻了中原名医诊治,亦难根治病症,这名医多番尝试,想了个奇特的诊治方法,却需苗疆的蛊苗作为药引,于是派遣晚辈赶赴苗疆,不远千里寻蛊而来。”

        老妇人极为娴熟地吸了口烟土,缓缓吐出烟圈,又问道:“这做药引的,需要什么蛊苗?”

        莫怀远道:“五毒蛊。”

        听到莫怀远这般回答,一旁的苗人女子先怪叫了起来,那老妇人冲她摆摆手,便眯起双眼,似乎又极为仔细地将莫怀远打量了一番,冷笑道:“五毒蛊?你这娃子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我苗疆蛊师制蛊、养蛊有多少难处?养成一蛊又需要多少时日?也罢,今日老身便与你说道说道。”

        原来苗疆制蛊非比寻常,寻常的蛊物便要饲养许久,然后罐封、贴符,每日滴血念咒,日夜不歇,二十七日小成,四十九日大成,若要圆满,乃需九九八十一日才可。且最后成与不成,还得看启封之后蛊物状况,既讲心诚,也需机缘,就算蓝花婆婆这般熟练的蛊师,成败亦在五五之数。

        至于在苗疆威名远播的五毒蛊,乃需集齐苗疆最厉害的蛇、蝎、蛛、蟾、蚣五类毒物,总数不下百只,于每年端午之日聚置毒虫,以大缸封之,遍贴蛊符,蛊师需日夜滴血诵念经咒,九九八十一日才可小成,若求圆满,需半年之久,且最终五毒蛊炼成的概率不足三分之一,蛊师们为求一五毒蛊,往往都煞费苦心,殚尽竭虑才可。

        “依你这娃子来看,老身即便有五毒蛊,仅凭几尺锦缎、几包烟土,还有这一小坛好酒,你这娃子再动动嘴皮,便能将五毒蛊求走?”

        “况且......”老妇人眼中精芒一闪,又道:“苗人、汉人积怨日久,谁知你这娃子求走我的五毒蛊,到底真是为了治病救人,还是为了刺探我苗疆蛊术,将来反制我苗人?”

        莫怀远亦朝这老妇人打量,暗自忖度一番,料定这里必定有五毒蛊无疑,便正色回道:“晚辈历经艰辛,方能寻到婆婆所在的寨子,自是诚心为了替挚友治病,如有虚言,日后必遭万蛊噬心而死。那一点锦缎烟土美酒,只是晚辈的见面礼,若蒙婆婆相助,这一箱子黄金,才是晚辈的谢礼。”

        说罢,已将铁皮箱打开,于是竹楼内金光闪闪,顿时照亮了老妇人与那苗人女子的两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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