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响马镇上万贼会
几名强人鼓噪罢，莫怀远方才淡淡说道：“我这口箱子里装的是金货不假，但却是急用的救命钱，双手奉上，可是万难从命。”
那强人“嘎嘎”笑道：“救命钱？瞧瞧这马蹄印，你这金货份量可是不轻啊，什么样的命需要千金来救？”
一旁强人附和道：“嘿嘿，那自然是水灵灵的千金大小姐了。”
又一人道：“大小姐也罢，糟老头子也好，今日你既落在我们手里，那人看来命中注定是不能长久了。嘿嘿，本来你从那四海盟分舵出来，泸州城内，没人敢去动手，只需歇上一晚，明日一早雇上一趟镖，我等便不好再下手......”
先前发话的强人道：“胡说！这口箱子里装的就算是长顺镖局总镖头亲押的红货，老子今日也照劫不误！”
一旁的强人道：“正是，万贼大会十年难有一回，九道三十六府同道齐聚，劫了这箱子货，我们泸州一脉也好在天下同道面前扬眉吐气......”
万贼大会？莫怀远心中一动，他在扬州府干这门勾当时，向来独来独往，却不知这些飞贼强人也能这般高调，竟还有“万贼大会”一说，便问道：“你们说的这万贼大会是什么？我怎么从未听说？”
这些强人此时已不耐烦，一人喊到：“跟他啰嗦什么，还不动手？”举着尖刀，便朝莫怀远比划而来。
强人们一拥而上，莫怀远端坐马背，故作感叹道：“盗亦有道，你等罔顾人命，休要怪我同道相残了。”身形早已一晃，眨眼便至一名强人身前。
那强人挥刀便扎，却不知莫怀远眼疾手快，不知高出他们多少，只觉眼睛一花，手腕如同被铁夹箍住般突然剧痛，不由厉声惨叫，那尖刀自然脱手而落。
这招“空手夺刃”自是精彩，这些强人却是看都没能看清，但听几声惨叫此起彼伏，个个只顾捂腕叫痛，待定神一看，“肥羊”却已端坐马鞍之上，双手各捏住三把尖刀，可不正是他们方才手中的兵刃？
莫怀远此番却学着他们之前的口吻“嘿嘿”笑了几声，说道：“几位可是在找兵刃？看在同道份上，都还给你们吧！”
于是甩动双手，六刀齐出，一一钉在这些强人脚下，将他们吓得屁滚尿流，有两人腿脚都软了，一屁股跌在地上。
知道撞上了硬茬，先前说话的强人连忙告饶：“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道上高人，还望恕罪。”
莫怀远驱马来到他跟前：“万贼大会名头叫的这般响亮，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来。”
强人们面面相觑，便你一言我一语一五一十说来，原来自古盗、贼地位卑微，向来为武林各派所不齿，任你武功再强，也免不了自诩正义的武林人士的白眼，十年一届的天下武林大会，更是无缘去参加。于是有些贼人们气不过，便仿效武林大会的样式，筹划了这“万贼大会”，一样要切磋“技艺”，推选盟主，据说已然连办了好几届。
只是这万贼大会名头虽响，为避免官府和武林中一些所谓正道人士的干扰，举办地点却向来隐秘，这一次更是安排在了中原与苗疆交界处的响马镇上，离泸州不远，是以本地的贼人们一心想要挟地利在这万贼大会上好好出一番风头，没想到跟踪莫怀远时却被识破，强行出手打劫又踢到了铁板上。
仔细盘问一番，莫怀远渐渐又起执念，心道这万贼大会倒也罕见，不如去见识一番，况且此行苗疆山高路远，寻到五毒蛊乃需机缘，也不怕耽误这一两日，拿定了注意，便将这几名强人的参会信物尽数取了，又将他们捆在一起，往道路旁一扔，当即纵马离去。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这苗疆与剑南交汇处地势凶险，常年都有盗匪出没，莫怀远却是不予理会，挟宝独行，两日后便抵达了响马镇。
此处说是个镇，却不见边民和农户，原是边境响马聚集的地方，响马被剿散了伙，就只剩下一排排木栅和一座座空屋。
不愧为“万贼大会”，离响马镇尚有五六里地，莫怀远就遇到了参会的贼人，或是三五成群，或是如他一般独行，不久又遇到了盘查之人，出示了信物，对了暗号方让通行。
待进了这“响马镇”，果见热闹非凡，聚了不下千人，南北口音皆有，大多数都生的长手长脚，贼眉鼠眼，果然都是标准的贼人相貌。莫怀远勒马徐行，一人一马一口箱子顿时便引来不少目光，只是这贼人们为争名号，不少人都带了所窃重宝前来，彼此间都有些防备在。
不多时却听人群一处鼓噪起来，一人扯住嗓子叫道：“玉面飞狐，这万贼大会，可不是你这采花淫贼该来的地方！”
莫怀远随着众人循声望去，果见一人华服美冠，粉头粉脸，正被一伙贼人堵住，只见他摇了摇手中折扇，辩解道：“你们偷人钱财是偷，我玉面飞狐窃玉偷香也是偷，这万贼大会如何参加不得？”边说边晃动身躯，躲过那些人的推搡，身法之妙，远在众贼之上。
一人道：“一派胡言，我等贼寇乃是靠本事吃饭，想要找女人，烟花柳巷里多的是，如何似你这般玷污良家女子的清白？”
几句话说得众贼轰然称是，个个义愤填膺，那玉面飞狐却阴森笑道：“青楼娼妓，怎比良家女子够味？偷人偷财，又有什么分别，这位兄台，你说是也不是？”
他目光所投，正是骑在马上的莫怀远，毕竟莫怀远外貌颇为俊逸，与一干贼人不同，这玉面飞狐猜想可能是同道，便来求一句声援。
哪知莫怀远却道：“兄台此言差矣，正所谓盗亦有道，凡事都有规矩，昔我盗祖有智、圣、勇、义、仁‘五要’金言传世，《盗经》亦有‘八盗八不盗’之说，乃庙宇不盗，贫者不盗，妇孺幼童不盗......”
那玉面飞狐脸色顿时一冷，叫道：“打住！论规矩，我玉面飞狐窃玉偷香的规矩更多，乃丑的不偷、老的不偷、太胖的不偷、太瘦的也不偷......总之非那大户人家的娇妻美妾、千金碧玉绝不会下手。”
莫怀远摇头道：“道义二字，岂可如你这般胡乱解释？人道不公，损穷贱之财，媚尊贵之心，以至贫者锱铢必较，豪门藏而不用。古往今来，唯大盗可取一门之富，解万户之贫，扶危救困，传颂世间，岂是区区淫乐之徒能比？”
“说得好！”这番叫好的，除了先前四周的贼人们，又挤来一名员外打扮的中年人，大腹便便，嗓门极大，在人群里极为显眼，连声赞道：“这位兄弟妙人妙语，把我徐老三攒在心头多年的话全数道出，痛快！痛快！”
转身又对那玉面飞狐斥道：“你这淫贼，少在这丢人现眼，快滚！快滚！”大手一拍对方肩膀，那玉面飞狐不由脚步踉跄，连退了几步。
一旁有人笑道：“徐老三怕这玉面飞狐偷他家闺女，要动手杀人啦！”
那玉面飞狐吃了一亏，脸色已是铁青，心知不敌，只得撂下几句狠话，狼狈离去。
徐老三又打量一番莫怀远，说道：“小兄弟一表人才，实乃盗中俊杰，在下通宝门徐老三，幸会！幸会！”
莫怀远拱手道：“原来是徐门主，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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