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秋尽冬来夜半冷
不解也罢?
此时莫怀远终于体会到了为何谷外之人对这“妙手圣医”如此愤懑了:医者父母心,“”不解也罢”,医德若此,的确跟“圣医”两字相差十万八千里。
莫怀远轻叹一声,说道:“张前辈,不谈与鬼手前辈的交情,在下不远千里来此求医,却也是备足了诚意的。”说罢从怀中取出几封金元宝,打开一看,俱是成色十足的赤金。
常言道”七青八黄九紫十赤”,赤金不仅成色最足,市面上也最罕见,多有溢价,这张圣医见了却不以为然:“老夫若是贪财,此刻少说也得良田千顷,这百两赤金原也打动不了我,看你也是个练家子,便先替老夫守一个月山门,再为你诊断不迟。”
莫怀远苦笑道:“鬼手前辈曾说,我中这毒,最多可撑一月便会发作身亡,如今一旬已过,在下恐怕撑不满一月了。”
张圣医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冷笑道:“老夫师弟施毒手法虽然诡异,若是对症,并非难以化解,若是不能让你撑过一月,老夫这妙手的名号恐怕也成虚名了。你可是子夜时分左肋第三根骨头处会突然刺痛?近来运功时脐下气海、关元两处穴位可有酸麻?也罢,愿治便治,不愿医治,老夫恕不远送!”
这两处症状自是说得极为准确,莫怀远只得应允下来,那张圣医交代一番,又将莫怀远叫住:“谷中油米快用完了,我列个单子,你明日一早去山下都采购回来吧。”
莫怀远拿了单子,正要离去,忽听东侧屋内传来几声咳嗽音,扭头却见一名十岁左右的女童裹着厚袄,掀开门帘出来,看了眼自己,便道:“爷爷,我也想去山下瞧瞧,明日便让我随这位大哥哥一同去罢?”
“还不快走?”这张圣医一面斥退莫怀远,一面急忙将女童推入屋内,劝道:“乖珊儿,你的病还没有痊愈,受不得风寒,等将养好了,爷爷亲自陪你下山好不好?”
莫怀远方才见那女童管这张圣医叫爷爷,却生的面黄肌瘦,头发也极为稀疏,一副久病之容,心中不免诧异,边走边去留心屋内动静,又听那女童说道:“将养将养,将养了这么些年,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爷爷,我快受不住了,你便让珊儿去一趟罢,是死是活,珊儿都认了。”说着说着,竟是嘤嘤哭了出来。
那张圣医也落下几滴老泪,却是斥道:“你也不怕死!当年我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亲手葬了你爹娘,只与你相依为命,你们都去了,留下我一人了却残生也罢!”
莫怀远听到此处,心惊之余也有几分苦涩,对这“妙手圣医”之前行径也有了几分改观,便大步向山谷入口走去。那几人却还守在此处,见莫怀远到此,那下颌长瘤的矮胖之人笑道:“嘿嘿,又来了个把门的。”
原来这些人俱有疾患,也是来这药王谷中求“妙手圣医”医治的,却都被张圣医都打发来此把守入口。有了这些江湖人士的看守,寻常人自然再也入内不得,便是武林中人来了,也得先打上一架,若能将这些人一一击败,方能进入山谷得见“妙手圣医”。似莫怀远这般手持令牌入内的,这么些年却闻所未闻,独有他一人。
问及那张圣医让莫怀远把守这山谷入口的期限,得知是一个月,那下颌长瘤的胖子顿时呆了一呆,骂道:“他娘的!老子都守在这里快半年啦!”
那“”麻杆腿”却笑道:“似你那般奇症,在这里守个一年半载,一点都不稀奇,老子只不过得了突然暴瘦的毛病,便也要在此耗上半年。况且你刚来时,脑袋下的那玩意有多大?现在又是多大?便是老子我,身上多少也长了几两肉了,想来离痊愈不远啦!”
原来这张圣医每日都会令他们取药服用,这些人身上的毛病自也会慢慢好转,想来痊愈的时间恰好与这把守山谷的时间长短一致,况且来寻这“妙手圣医”之前,他们早已遍访名医,疾患非但不得抑制,反倒愈发严重,在这里却多少能看到治愈的希望,是以这些人心里反倒安心。
今日又见莫怀远脸色身形均是如常,不似有疾患,把守山谷的期限又仅有一月,料是什么无关痛痒的小疾小患,也不多问,他们原本共有六人,日夜分班值守,当下便将莫怀远也编入其中,众人又是一番闲扯,自是不表。
第二日一早,莫怀远便依照那张圣医的吩咐下山采购,他本就比那张圣医心细,偷听了张圣医祖孙二人对话,对那叫“珊儿”的女童颇为怜悯,便买了几样泥人、布老虎之类孩童们惯爱的玩具,又买了头毛驴,将采购的东西一齐驮着,便又回到山谷中。
果然张圣医每日都会给众人一包药粉,自莫怀远来后却只令他去取。这一日莫怀远取完药包,刚离开草堂,便听几下脆生生的叫唤声落入耳中,循着叫声找去,却见东侧房屋的窗户开了一道小缝,一双眼睛咕碌碌转着,正朝他打量:“大哥哥,大哥哥,你过来。”
于是莫怀远悄悄来到窗下,只听那女童说道:“大哥哥,这些泥人、老虎是你买的吧?”
莫怀远点了点头,那女童道了声谢,又:“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莫怀远道:“我叫莫怀远。”
女童道:“我叫张珊儿。”
两人沉默了片刻,那女童又道:“大哥哥,你陪我说几句话好不好?”
莫怀远嗯了一声,女童似乎很高兴:“太好啦,爷爷平日只顾弄药,和我都说不上几句话,这草堂里又没有别人来。”
莫怀远道:“山谷入口那些人平日不来么?”
女童俏皮地一吐舌头:“他们生得太丑,我害怕......”
莫怀远笑道:“相貌丑陋,不一定心肠就坏,相反这世上有些人仪表堂堂,心地却是不好的。”
女童道:“大哥哥的心地是好还是不好呢?”
莫怀远一时语塞,却听那女童笑着道:“大哥哥知道哄小孩,心地一定是极好的!”
童言自是纯真无忌,莫怀远听后开怀笑道:“珊儿你既说是,那便是吧......”
当下他便在这药王谷中安顿下来,每日除了看守谷口,取药时与这女童聊上几句,便是一遍遍默颂《通玄罡元真经》,暗自修炼罡元真气。与其余几人厮混熟了,见他们每日切磋打发时间,便也凑去比试,学个一招半式。又听他们每日翻来覆去讲那武林中的趣事,几日下来,已是在不知不觉中增长了不少江湖见闻,对武林中的门派帮会、功法套路乃至传闻中的秘籍宝物、绝世高人等等总算是有了一番了解。
转眼七八日过去,不觉间已是秋尽冬来,深夜里谷口寒风刺骨,纵然是这些江湖汉子都有些打熬不住。须臾后,燃烧的篝火也被吹灭了,于是几人便忍不住开口咒骂。
“刚入冬就这般寒冷,刮这么大的冷风,贼老天就不能消停会!”
那矮胖之人下颌的瘤子这几日又小了几分,心情便也好上了不少:“嘿嘿!这剑南之地的寒风倘若算大,那塞外的朔风又当如何?”
其余几人心知他去过塞外,便忍不住齐声问道:“又当如何?”
那人灌了口老酒,摇晃着两颊横肉,便说了八个字。
“疾风千里,漫天黄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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