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疯”情水笑
（上）
回学校的路上，我才了解到李青青是武汉本地人，家住在江夏，计算机系大三的，认识传中只是偶然，今天过来看传中，是因为吴远洋电话里告诉她传中因为昨晚爬进她宿舍而被晾衣绳勒断了肋骨，在医院手术。
吴远洋丫的也够狠的，随随便便几句话就给传中断这断那，人姑娘也吓得差不多了，生怕出个好歹再闹到学校里去，到时候爬墙的事怕是要尽人皆知了，搞不好还得来点处分。现下他亲眼看到传中只是阑尾炎，也放心了许多。这人要是一直担心某件事，无论吃什么玩什么都是开心不起来的，因为他注意力根本不在点儿上，如果一旦得知自己日夜担心的事并没有那么严重，瞬间就会觉得任何事都是美好的，至少心里再也没有那个结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吴远洋昨天提议请吃饭的真实用意了，丫的不仅要吃饭，还得吃点名堂出来，丫的从来不白吃，可这件事整的哥几个在他面前就跟白痴似的。
接下来两天的卧谈会我们都在编制各种绯闻传播传中的风流韵事，没有了传中的参与，我们聊得异常的欢喜，反正口不择言，逮什么说什么，怎么夸张怎么形容，各种邪恶各种黄，改剧情加戏什么的都得一一整上。要是传中在的话，丫的非得趁哥几个熟睡之际拿刀给哥几个解剖了不可。
清明节一过，我们寻思着着该派谁为代表去看望传中，晚上的卧谈会也围绕这个问题展开了：
“小明，我刚在网上找了份兼职，去不了了，你跟麻哥去吧，顺便帮我带点东西去，给他爸问好。”吴远洋率先发言。
“靠，你这种蛇钻进屁眼里都懒得往外拽的人也会找兼职？”我有点怀疑吴远洋的行踪，“你丫是不也整出娃儿来了？”
“瞎说什么呢你，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和冯萍谈恋爱是要花钱的，吃个饭要花钱吧，看个电影要花钱吧，周末出去玩要花钱，开个……”
“Fang”，麻哥被窝里又蹦出这个似曾相识的字，又接的天衣无缝，搞不明白他怎么老对这个字情有独钟，有点怀疑他是不是都实践过了。
吴远洋继续诉说他辛酸的恋爱经济史：“每个月的生活费都不够花，都得从下个月的生活费中提前支取，容易吗我，自从谈了恋爱，我现在都是要一个月的花掉两个人的钱，却吃半个人的饭，我不兼职行吗。”
“你丫谈的这叫啥事啊，谈个恋爱把自个儿谈的一穷二白，表面光鲜，心里流血的，你就作吧你。”我跟那儿埋汰着。
“我也不想啊，怎么说也是我追的人家吧，不给人制造点浪漫那叫谈恋爱吗，制造浪漫不得花钱吗，你见过几个空着手套到白狼的？反正我是看在眼里了，凡是想不花成本就去追女孩子的，最后都整成了执着的单身狗。”
瞧他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生凄苦，整个二胡都能挣钱了，看来这代表只能在我和麻哥中间产生了。
“麻哥！”我叫了声。
“呼呼……”麻哥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鼾声，而且随着我的叫喊越来越大，他的鼾声也越来越响，无论我怎么叫喊，他就是不答应。狗东西，居然用这种猥琐的方式打消我的念头，今天的卧谈会有结论了：我是唯一的人大代表。
第二天，我跟李娟告了个假，中午吃了个饭就赶去医院了，进了病房，我才发现李青青已经在那儿了，这妞倒是挺积极，自上次叫了“爸”之后就没拿自己当外人了，真怀疑她是蓄谋已久的，就等着传中和他爸爸给她下夹子。
“小明来啦，快坐坐坐。你看你大老远的还赶过来，不耽误学习吧。”传中爸爸还是那么慈祥，“哟，还带东西过来，你看你这孩子，不瞎花钱吗。”李青青看了我一眼，还是那样不好意思。
“叔叔好，这是我们几个的给传中买的点吃的，没多少钱，传中怎么样？”我象征性的问了问传中的病情。
“哦，好得很，打都打不死。”叔叔真幽默，“后天就出院了。”
“是吗，太好了，传中，你这几天不在，可想死我们了，卧谈会都找不到话题了。”
“传中，你看看，同学多关心你，出院了好好谢谢人家。”
“知道了，爸，他指不定编排了我多少传奇故事呢。”传中是了解我们的。
“小明啊，我们刚才也在说你呢。”叔叔没搭理传中，“……真好，小子够狠劲的，像个年轻人。”
“哦？说我什么呢。”
“哦，我们在说你……”他爸话未说完，就被传中打断了。
“爸，我饿了，帮我削个苹果吧。”传中似乎故意打断他爸的话。
“才吃的两碗粥，三根香蕉，馒头都啃了四个，一边儿去。”
传中知趣地投降了，低着头不敢看我。
“叔叔，你们说我什么呢？”我越看传中情形越不对，我就越想探个究竟，反正不是在表扬我。
“哦，我听传中说，你前两天为了见女朋友一面，都冒着被学校开除的风险和生命危险徒手爬上六楼翻进了女生宿舍啊，是真的吗？”
妈的，我说我一进来怎么李青青就低头呢，传中不让他爸爸说也就因为这个吧，好小子，移花接木就算了，还六楼，当老子Superman呢。看来我们在编排他的故事的时候，他也没闲着，早准备好了剧本等着哥们试镜呢。
辩驳是没用了，他现在躺在病床上，你说你不承认，去揭穿他合适吗，何况人家现在时全家统一战线，三对一呢，怎么算都没胜算，我算是明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投降的道理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李青青怎么统一到他的战线上去了，看来是投诚了。
“叔叔，这个……，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尴尬地陪个笑脸，“叔叔，我这次来呢，第一是看看传中，第二呢是想等传中出院了，我们请您和传中吃饭，一来是为了您接风，二来是给传中庆祝一下康复之喜，三来嘛……”我故意买了个关子，看了看传中和李青青，传中是浑身的不自在，李青青已经快钻到床底下去了。他爸见我神情恍惚，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
“好啊，不过这顿饭我请，到时候把你们宿舍的同学都叫上，还有亲亲姑娘。”
“不不不，您大老远过来，应该是我们这些晚辈孝敬您，怎么能让您破费呢。”我一再推辞。
“你这么说，叔叔就不高兴了啊，是不是看我是个种地的，瞧不起我？”
“爸，您别乱说，小明不是那种人。”
“叔叔，我是真心想请你们吃饭。”
“既然这样，今儿个我儿子、儿媳都在这儿，我做主了，认你做干爹！”
“爸！”我和传中几乎同时叫出来，李青青趴在自己腿上使劲的抽，你说这老爷子也不想好了再说，又认儿媳又收干爹的，再跟他老人家争下去，估计都得跟着占便宜了。
“怎么？你不愿意吗？”老人家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不，我愿意。”
传中立马坐起来瞪了我一眼。
“不行啊。”我也不知该怎么跟老人家说了，答应不好，不答应也不好，“我愿意做您干儿子！”
“对啊，这不就好了吗，既然你是我干儿子，就不要再客气了，又没有外人。那就后天晚上七点，我做东，你给我挑个地儿，怎么样？”老干爹的这几句话，我扯开了耳朵听，确认没有任何语误了，我才点头答应。
（下）
晚上回去我就把事跟吴远洋和麻哥说了，他们那儿是没什么意见，这边李青青也同意。
到了吃饭那天晚上，我提前到美食美客订了包间，分别给他们打了电话，吴远洋和麻哥也算积极，早早地过来陪我一起等。我们已做好了分工，尤晓俊负责选酒，吴远洋去买酒，我负责倒酒，麻哥负责敬酒，好嘛，四个人今儿个是跟着酒干上了，围着伺候那几瓶酒。
约莫七点钟，传中的电话来了，是他爸打过来的：
“小明，我们到校门口了，马上就过来。”
哥们是二话不说，挂断电话就去校门口接驾了，到了那儿，那一幕让我这辈子都不忍再看：
传中慢慢挪动着脚步，一只手搭在他爸肩上，老人家右手从他背后往上操着传中右腋，左手将编织袋搭在背后，随着传中的脚步慢慢行走。不时有学生从他们身旁走过，投以异样的眼光。在我的眼中他俩才是整个世界，我知道，在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信念：有你的搀扶，我能走的更远！试想若干年后，传中是不是也这样扶着老人家行走在街道巷陌。
我们这些农村的娃，在城里读了几年书就变得崇洋媚外，学着城里的孩子去生活，即便自己再穷再土也会竭力地去掩藏身上所有跟农村有关的符号，跟父母走在大街上也会不自觉的去保持距离，生怕让人看出是来自土农村。每次他们来城里看望我们，都希望能多留在我们这儿一点时间，他们只想多看看我们，而我们自始至终都在嫌弃埋怨，甚至轰他们走，我们何德何能？
我冲过去抢下他爸手中的编织袋背在自己身上：“爸，您扶着传中慢慢走，我在前面带路！”
“好！”
我不敢回头看身后的父子俩，低着头慢慢走着，脸上的汗水和泪水混了个乱七八糟。
从校门到美食美客也就差不多一百米的路程，我们却走了很长时间，二街很拥挤，所有人都看见我们就给我们让出道来，还捂着口鼻闪到一边，妈的明显是拿我当流浪汉了，一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你们见过这么帅的流浪汉吗，不过这倒也好，我们一路畅通直奔美食美客。
人服务员看我这副模样就一把拦住我：“哎哎，流浪汉不得入内。”我知道这又是那狗屁规定，“后边两位，里边请。”还好传中和他爸算是进去了。
“流浪汉？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知道吗？”
“您这模样丐帮帮主还差不多，就别跟我们开这种玩笑了，学生哪能是您这副模样？”服务员一脸嘲笑的表情加讽刺的口吻，“天下已经太平了，武林都解散了，您别闹了好吗。”
“小爷我可是学校特派的暗访钦差，专门调查你们这些餐馆的。”我是一通吹。
“哟，钦差啊，真巧，我是皇阿玛，快来抓我呀。”服务员一边笑这说还一边扭动腰肢，好张狂的样子，这时周围也渐渐围上一群人，有说笑议论的，有拿手机拍照的，大部分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奴才，看到没有，这是学生证，你今儿个要是不让我进去，你信不信明儿个就有人来调查你的餐馆，一旦有人介入调查，你这餐馆怕是个把月不能正常营业了，看你这衰样你也不是店长，这个责任你恐怕还承担不起，搞不好明天你就不在这儿混了。”我掏出学生证在他面前晃了晃，吓不死他我。
这孙子见我这么一唬，立马软了半截，丫的也是心里想着没有哪个学生会故意整成我这模样还去下馆子，万一真把“钦差”给招来了，自个儿也该滚蛋了。
“哦哦，误会，完全是一场误会，钦差您里边请。”这奴才随即就换了副嘴脸。
进了包间，大家都已坐定，吴远洋叫服务员开始点菜。
“不对，少了个人。”我第一个察觉。
“这不都到齐了吗，哪儿少了？”麻哥不明就里，跟那儿熟了两遍。
“亲亲，对，李亲亲。”我想起来忘了跟她说，“没事，我现在打电话还来得及。”
“不用了，我已经跟她说了。”看来传中暗地里没少“活动”啊，都展开底下工作了。
“那我们点菜吧忙都不是外人，早晚都是我媳妇，不是，早晚都是我儿媳妇。”老爷子嘴真快，这顿饭看来是不让好好吃了，就怕到时候满桌喷饭。
正说话间，门开了，慢慢走进来个人。
“服务员，来得正好，来壶茶先。”我转身将茶壶递给进来的人，人哪是什么服务员，分明是李青青，我都忘了我当时是什么表情，只知道大伙都看傻了。她今天化了点妆，虽不是十分妖艳的那种，却也更加美艳动人，换了身鲜艳的衣服，很有都市少女的味道。手里还捧着一束花，径直走到传中面前：
“恭喜你，出院了，送给你。”李青青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传中，反正我是看醉了，从没哪个女孩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唯一的几次是李娟给我擦眼屎的时候，还有前两天梦里的那个筱筱。吴远洋和麻哥张着嘴呆在那里，传中已经元神出窍了。
“接花啊，傻小子。”传中他爸拍了他一下。
“哦哦，谢谢你。”
“快让人姑娘坐下啊！”传中他爸跟那儿手把手教他呢，一会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将饭菜送到自己嘴里。
“在一起，在一起。”麻哥一看情况有变，立马开始起哄，尤晓俊也哄着，我和吴远洋一起跟着闹，李青青脸色更加红润了。传中虽然恶狠狠地瞪着我们，丫的心里指不定美死了，还故意装着这么抗拒，连忙给李青青挪了个位子。
“傻蛋，让人姑娘坐你旁边啊。”老爷子看着也是着急了，恨不得自己来，“你还是我儿子吗？”这老人家哪能这么怀疑自己呢。
“没事，只要传中不介意，坐我们旁边我们也没意见，哥几个你们说是不是？”麻哥这回可是闹定了，还好没到洞房的环节。
“是！”我们当然也没忘了配合。
“滚滚滚，净瞎起哄！”传中好像不好意思了。
“哟，急了，你们看，他急了。”麻哥还不肯放过传中，李青青只是羞羞地笑，却不敢说话。
“叔叔好！”李青青给他公公问候了一声，在传中左手边坐下了。
“叫我吗？我很好啊。”看麻哥玩的这么嗨，我也开始有点想犯贱了，逮着调侃一下。吴远洋和麻哥也开始东倒西歪，笑得很难看。
“臭小子，乱答应什么。”老爷子拍了我一下，这辈分乱的。
“爸，亲亲应该管您叫爸，我就受点委屈，叫个叔叔就算了。”我这么占老爷子的便宜，肯定是要及时躲开的，不然指不定得受刑呢。
老爷子挠了下我的腰：“臭小子，占我便宜！”我这人生来怕痒，在老爷子左右手两面夹击下，只能早点举白旗了。
“爸，爸，我知道错了。”我连声求饶，“那还是管您叫叔吧，管我叫爸总行了吧。”哥们说完就逃，半天不敢回到位子上。
“咦，你小子还越来越放肆了。”老爷子抓不住我，“有种你别跑啊。”李青青已经笑出泪来了，似乎并不在乎我们怎么调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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