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黄“疯”浪蝶
转院的路上，麻哥又将制定规定的那孙子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一边骂还一边吐口水，传中在吴远洋背上疼得嗷嗷叫唤，相当凄厉。果然，出版城斜对面还真有家医院，当晚，医生就安排了手术，留下麻哥在那里看护，我和吴远洋回去了。麻哥其他的本事没有，看家护院倒是把好手，这一点我们几个已经达成共识，从未怀疑过。
第二天吴远洋就去了保卫科，跟昨天的俩保安同志讲了传中的情况，保安同志也算识大体，人还生怕是因为昨晚的事给闹出什么毛病来了，连忙打发他走。
“哦，他的检查就不用写了，都这样了，他再写我都不敢要了，搞不好写检查的该是我了。吃饭的事也算了，这事闹到学校，咱们可就都没饭吃了，我们要执勤巡逻，也没有时间，你们自己注意安全，不可再冲动了。”
这天一大早我就去医院换回了麻哥，去换他的时候，这货还真守在传中旁边，跟人盯得紧紧的，生怕传中趁他不注意溜了，这哪是看病人，这不守着犯人吗。我用传中的手机给他爸打了电话，说是下午才能赶到，这时候吴远洋也打电话过来了：
“小明，你有昨天那个女孩的电话吗？”
“哪个女孩？”我还没反应过来。
“传中爬墙骚扰那个。”
“没有啊，你要干吗，这时候咱可不能趁火打劫啊，传中可还跟那儿躺着呢。”
“劫你大爷，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请人姑娘吃饭的吗，传中都住院了，这饭是吃不成了，咱不得给人退个信吗，免得到时候人姑娘去了扑个空，还以为我们涮她呢。”
“对对对，你不说我差点忘了。”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号码只有传中有啊，他现在安息，呸，安歇着呢，要不等他醒了我问问他吧。”
“你丫还等什么，赶紧给人发过去！”不知道传中什么时候醒的，丫的估计偷听半天了。
“我操。”我一哆嗦，手机掉地上了，吓了老子一滚，“你啥时候醒的，也不吱一声。”
“吱”，传中象征性地应了一声，“醒了半天了，只是没睁开眼。”狗日的，窃听情报还明目张胆，他费力地侧过半边身子从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我：“快，把那姑娘的号码发给吴远洋。”
“亲，您都开膛破肚了，还惦记着姑娘，请问我该如何崇拜您？”我半蹲着身体向他拱手作揖，怀着无比崇敬的眼神凝望着他，完全俘获了我这个柔软的少男心。
“你别跪下呀，我还没挂呢。”传中故意提高嗓门，引来了病房里其他病人和家属的目光，我看情形不对，立即恢复了正常，接过手机我问：
“她叫什么名字？”
“李青青。”
我翻遍了他的手机通讯录，都没找到半个叫李青青的。
“没有啊，是叫李青青吗？”我重新确认了一遍。
“怎么没有，姓李的就她一个。”
我又翻了一遍，妈的，上面赫然显示着“李亲亲”。
“我去，是不是这个？”我把手机递给他看。
“对，就是她。”
“你丫的是不会写字还是不会用手机，李亲亲，你丫怎么不叫李啵啵呢？”我朝他做了个亲嘴的姿势，“是你的吗，你就亲，你丫是不是已经实施了。”我随手发给了吴远洋，当我还在想他看到了这个名字改作何感想的时候，吴远洋就打过来了：
“喂，小明，她怎么叫这个名字，太浪了。”
“不知道啊，你去问她吧，问她妈也行。”
一上午哪儿都没去，净伺候传中吃喝拉撒了，拉个屎还让我举这个吊瓶守在边上闻味，整个把我当成一换气用的排风扇了，照这样下去，不出两天我也得住院了。还好他老爸下午就要过来了，不知不觉就到下午两点多了，也没见他爸的身影，吴远洋那边也没电话过来，也不知道他跟那亲亲说好了没有，坐着坐着就睡着了。睡梦中隐约感觉有人拍了下我，我抬头一看，哇，大美女，这还了得。
“小明，别在这儿睡啊，容易着凉。”我去，她竟然还知道我的名字，什么剧情啊这都。
“没事，我就趴会儿，你认识我吗？”我疑惑地看着她，越看越好看，今儿个头一回有女孩子主动跟我说话了，还是个大美妞。
“我是筱筱啊，你不记得我啦，你以前最爱用我的手臂当枕头了。”什么时候来的这么一手啊。
她越说我越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我们睡过吗？”呸，说错了，“你让我睡过吗？”呸，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的手臂让我睡……枕过吗？”说句话好他娘的费劲，总算回到道上来了。
“呵呵，当然有睡过啊。”她好像也没说对，脸一下子红的跟退了色的纱巾一样，煞是可爱，“枕，枕过的。”
“哦？我记不起来了，我们是中学同学吗？”
“看来你真不记得了，我是你高中时的女朋友啊。”
她这一记惊雷，立马让我睡意全无，病房里又是齐刷刷的眼神直射我这里，跟讨伐负心汉似的。好嘛，我的脸红成什么样我是看不见了，跟熟了似的，汗滴一道道从额头上淌下来。我高中的时候胎毛都没退去，还女朋友，突然感觉自己的记忆被人清空了似的。
“小明，你是不是热呀，我来替你脱衣服吧。”她说着就要伸手来解我的衣服，这姑娘真奔放，医院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No！”我吓得一声巨吼，浑身一颤，眼前一闪，发现筱筱不见了，病房里的人还是怔怔地看着我，分明还有给病人喂饭的家属也停在了半空中，整个病房跟画出来的一样。
“你丫的有病呢是吧，吓老子一跳，哎哟。”传中捂住伤口，估计是震到了，怒目圆睁看着我，跟发现杀父仇人似的。
“筱筱呢？”我揉了揉眼睛。
“小你奶奶的喜马拉雅山，睡觉就睡觉，你嚎什么，被强暴了？”
“人呢？”我还跟那儿四处张望。
传中拍了下我脑门，“找谁呢你？你还没醒过来啊你，大家都给你弄醒了。”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个梦，真他妈的凶险啊，真他妈的可惜啊，“原来是做梦啊。”唉，原来只是个梦啊。
“噩梦吧，你丫做梦能不能不这么暴力，亲亲刚过来看见你衣服掉在地上，帮你捡起来搭在你手边，莫名其妙被你嗷了一嗓子，出门没打疫苗咋地？”
咋一看，可不是吗，衣服放在我手边，对面多了个女孩坐在传中床边，仔细一看，还真是那“亲亲”。
“屎都被你吓出来了。”传中还在那儿埋怨。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我连忙起身给李青青道歉。
“没事没事，不用这么客气。”
“来亲亲，吃个苹果压压惊。”我抓起一个苹果递给她。
“你丫就不能加个标点吗，亲谁呢你？”传中又在埋汰我了。我承认我说话语速是有点快，其实我是有断句的，只不过这货没听出来，前后鼻音是咱荆州人的知名弱点，这一下子也改不过来呀，李青青还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那手机上不也这么……”我反驳着传中。
“哦哦哦，手机上这么多同姓名的，也是该区分一下了啊。”传中连忙打断我的话，拿起手机一阵狂按，看样子证据是被他销毁了。
“我叫李青青，青青河边草的青。”李青青跟那儿自我介绍着。
（下）
那也不对啊，她今儿个怎么来了，传中不是差点因为她被开除了吗，怎么还会过来看他，吴远洋到底跟这小妮子说了什么就把人给策反了。
“奇怪，你怎么过来了？传中不是欺负你了吗，怎么还过来看他呢。”
“我……”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欺负，我那是不小心冒犯了她，人家是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来看望我怎么了。”传中抢着替她回答，一看就知道这其中恩怨情仇很复杂，搞不好昨天是人故意演给你看呢，明摆着跟这儿炫耀来了。
“我去上个厕所。”刚出病房，一个中年男人一把拉住路过的一个护士：“医生，请问盛传中在哪个房间？”
我看了看，那人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眼窝深陷，手里提着个编织袋，粗布衣裤显得格外宽松，寸头短发中随机分布着小股白发，一双黑色皮鞋已磨掉了外层，看上去斑驳了许多，一副典型的庄稼人模样，听口音也不陌生。
“您是传中的爸爸？”我上前试问了一下。
“是啊，你知道他在哪个病房吗？”他眼里充满了惊喜和急切的恳求。
“我是他同学，上午是我给您打的电话，您跟我来吧。”说着我将他带进传中病房，刚进去正好撞见李青青在往传中嘴里塞水果，见我突然返回还带了个人进来，没来的及用嘴接住，惊慌之下，一块苹果从嘴里掉了出来，还连忙故作正经。李青青也立即正襟危坐，装的跟没事似的，俩人今儿个跟这儿飙戏呢。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进来也不敲个门。”传中有点不爽，估计是因为我们破坏了他的好事。
“门开着呢，敲不了。再说了我就在外面门口，还敲什么门呀。”
“你在外面上厕所？”李青青问了一句，满脸的疑云，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传中，这两人今天的问题可有点反常了，不在一起真可惜了，这姑娘问这话也不看看场合，这不给哥们拉人气吗，丫的哥们还憋满了一泡尿呢。
“传中，怎么样了？”站在身后的爸爸终于说话了。
“爸，你来了！”
传中这么一叫，我赶紧让开，给盛爸爸腾出空间来，不然人还以为我俩唱双簧呢。我连忙搬了把椅子过来，“爸”，呸，我不明白我干嘛也跟着叫，“您坐下说吧，我去给你倒杯水。”其实我是想赶紧去把尿个撒了。反正这里四个人我基本上可以算作一外人了。
传中爸爸却一手拉住我对传中说：“你同学真好，在这里照顾你，说话的口音也跟我们那里很像。”
“爸，他也是洪湖的，瞿家湾的，现在跟我一个宿舍，就是长得比我差一点。”你介绍就介绍，句尾了还给我讽刺一个。
“难怪，我说听着这么亲切呢。在外地有个同乡室友也蛮好的啊。”他爸一脸的慈祥，我想全天下的爸爸面对儿子的时候都是这么和蔼吧，“小明长的不差啊，多精神一小伙儿，就是眼睛小了点。”我是看出来了，这俩父子是亲的，货真价实的亲。李青青站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弄的我是哭笑不得。
儿子在外生病住院，也只有父母才千里迢迢赶过来了，即便来到城里受了多少人的白眼，他们都不在乎，因为这里有他们日夜牵挂着儿子，就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就能让他们义无反顾，而我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总是想着各种法子，编造各种谎言和理由去蒙骗他们，甚至在外头受了气还会撒在他们身上。
“这个姑娘是你女朋友吧？”他爸抛出一枚核弹，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点头呢，我也看着李青青等她的反应，李青青还红着脸站那儿不说话，这姑娘该出声的时候不出声，这都整出绯闻来了。
“不敢不敢。”我连忙解释，“不不，不是不是。”
“哦，传中，难道是你女朋友？”这么一问，李青青更加不好意思了，不敢把头抬起来，你说这老爷子，除了女朋友，人就不能有其他身份么。
“爸，您乱说什么呢，人就是来看看我。”传中也急了，想必是怕他爸再整个原子弹出来给这医院来点新闻，那时候咱都得同归于尽了。
“那是谁的女朋友呢？”这位爸爸逮着女朋友往死里审问我们，今儿个是打算非问出那男的来不可了。
“爸，我没……没女朋友！”李青青这话解释的，我很不明白，半天没想通，太震惊了，我将手放进嘴里使劲咬着，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传中咬着下嘴唇瞪着眼睛无奈地看着我，看他那表情明显是绝望了。李青青也不知道该如何矫正自己的错误，“不……我……他们……”看出来了，她也凌乱了，都急出眼泪来了，看得哥们也跟着着急，这越说越有文章了。
“你看看，传中你还骗我，人孩子都喊我爸了你还说不是你女朋友。”他爸一副福尔摩斯成功破获案件的样子，相当得意，“姑娘，你别怕啊，传中要是欺负你了，跟爸讲，我帮你削他。”他爸好热心，还安慰起李青青来了，我都有点怀疑这两父子跟这儿算计好了给人姑娘下套儿呢，这下正好，李青青心甘情愿自己掉进去了。
“爸，你别添乱了，我们根本就没有那个……”
传中的话还没说完，他爸就打断他的话：“什么这个那个，你们结完婚了才能那个的，我还指着你们给我抱孙子呢，现在还在学习阶段，不要乱来啊。”我去，好执着的爸爸，这到底谁在乱来呀，传中这些年都怎么过来的。
我向传中竖着大拇指，贴在他耳边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那个？”我使劲憋着笑，传中一把推开我。
李青青兀自在那儿不停地抹眼泪，我都搞不清到底是谁在欺负她了，反正不是我。隔壁床的一位大哥将脸转过去跟那儿使劲抽，完了还不让我们看见，估计憋坏了，不让人笑出来比不让人拉出屎来还难受啊。
“叔叔，您坐，我先走了，有空再过来看传中。”我起身要走，“传中，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来。”我附身贴在传中耳边说：“你爸很强悍，你的那个事肯定能成，节哀顺变。”
“我也走吧，叔叔，我也先走了，下午还有课，额……你好好休息吧。”李青青的那个“你”明显是交代传中的，但却不看他的眼神，两人肯定有事，而且事还不小。
“怎么我一来你们就都要走了啊，是不是我说话哪里不对了，你们指出来，叔叔一定改。”传中他爸说的特别诚恳。
“没说错，您说的都对，是我们真有事，现在您过来了，我们也好放心的离开了。”我连忙解释。他爸把我们送出医院，临走时，他爸还交代：“姑娘，下次到我们老家去玩，可好玩了，小明也去。”吓得我跟李青青赶紧撤了，心想人爸爸邀请李青青是诚心诚意，好歹人爸爸当成未来儿媳妇了，我算什么呀，人家管那叫“小明也去”，很明显是一陪衬嘛，咱还真去当那电灯泡啊。
一路上我都在想传中跟李青青的事，问了李青青，她也只是支支吾吾说不清，她这时候倒是不糊涂不乱说了，咱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只能看盛爸爸的绝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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