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秋“疯”皓月
（上）
其实炒菜这方面还真是我的强项，打小的时候，家里大人都下地干活去了，哥们饿得实在受不了，也只好自己生火做饭，学着记忆中老娘的样子跟那儿捣鼓，虽然成效不足，但勉强也能混个饱肚，做的次数多了，也能慢慢抬上桌面了，再慢慢地我就成了家里的火夫了。这都是让贫穷给逼的呀，现在富家少爷们哪能明白我们这些土鳖穷孩子的辛酸童年，有的甚至连米怎么长出来的都不知道，米的去向却一清二楚——化成屎。
这多年不拿锅勺，手还真有点生疏了，不然也不至于失这么大的误让人笑话不是，话虽如此，这从小就培养出来的技能也不能说消失就消失了，练习个两三次也就差不多都捡回来了。不就是掂两下吗，这纯属熟能生巧的活，那酒店里的大厨也不是上来就能做出那么美味的菜肴的，也得有个成长的过程不是，谁知道他背地里掂了多少到灶台上了。
泡菜苕粉肉丝的翻炒过程不算复杂，整个工序也就还算成功，临起锅了，哥们手又开始贱了，又想再掂两下，好嘛，抬手就上去一“癫”，他娘的，接是接住了，却没全接住，少数顽固分子还直扑我肚皮。
“啊……哟，嗷……”我跟那儿叫唤，跟难产似的。
“咋啦咋啦，烧到鸟了？”尤晓俊被我这一嗓子叫的吓了一哆嗦，麻哥、传中、吴远洋也纷纷闻声过来。
“怎么样，不要紧吧？”麻哥问。
“没什么大碍，就是烫得有点疼而已。”我跟那儿使劲往肚皮上浇着凉水。
“我是说菜怎么样，有没有洒出来，你起开。”丫的一把推开我，端起盛好的菜就出去了，禽兽，完全不顾劳动人民死活。
“下次把衣服穿好，别跟个臭流氓似的，还撩起来。”尤晓俊收拾好了锅灶，“掂勺是成年人的活，你丫就别逞能了，回头再烫下面一点，你这辈子就废了。”
本来是尤晓俊说好了给哥几个做顿饭的，结果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跟打了败战似的，两个菜炒到最后只剩下两筷子了。李蔚是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一块儿吃，说是怕影响以后的饭量。
哥几个草草整了四个菜，个个整的跟爆炸现场似的，惨不忍睹。
“我靠，变形金刚啊，奇形怪状的。”麻哥明显是说菜的成型状况不太好。
“包公、张飞、李逵……牛魔王。”吴远洋一一给桌上的“菜”命名，“你丫炒的菜都这么凶神恶煞。”
“黑咕隆咚的，啥玩意儿？”麻哥又埋汰上成色了，“以后炒菜是不得备个灭火器啊。哎，咱们到底还吃不吃了，我都饿了半天了。”麻哥在那儿傻傻地问。
“吃啊，就这么倒了怪可惜的。”
“炒成这样还怎么吃，不怕生病啊。”吴远洋又在洁癖穷讲究了。
“我觉得还好吧，没那么糟糕，起码看起来还像菜啊，又没炸成炮渣子。”麻哥跟那儿发表着个人意见，一看就知道丫都快饿成真空的了。
“像个屁，尼玛四个菜炒得个个跟怪兽似的，乌漆麻黑，老子看了半天都没能分辨出来什么东西，你还敢往嘴里送，你丫的是牲口么？”吴远洋逮着麻哥使劲埋汰。
“那也不影响味道吧，成色是差了点，但是……”哥几个在那儿争论不休，传中一言不发，呆呆地看着桌上的菜。
“别争了，咱们废了老大的劲才整了这么几样，也不能白忙活不是，怎么说也得珍惜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吧，开吃吧。”我实在看不下去就发表了个人意见，总不能自己整的菜自己都不敢动，那不是扇自个儿耳光么。哥几个也没有异议，准备开干，谁都不敢第一个来，都跟那儿拼着意志，肚子跟着闹起义的时候。麻哥坐不住了：
“好好好，算了，我不管了，受不了了，死就死。”丫的吃个菜跟英勇就义似的，等他准备动筷子的时候，眼前的一幕给哥几个吓得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四个菜，每份只剩下小半碟了，李蔚一个人坐在那儿风卷残云，还跟那儿不断抹着嘴，好畅快的样子，偶尔还能给你来两个饱嗝，刚才还死活不肯同桌，一眨眼的功夫，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哥几个跟雕塑似的杵在那里。
我呆呆地看着尤晓俊，率先打破了屋里的宁静：“哎，你媳妇没吃过人类的饭菜么？”
“不知道啊，可能吧，你这炒的也不像是人类吃的呀。”他一脸的惊恐和不解。
“你平常不给她吃饭啊？”吴远洋也跟着问，“你丫多少天没给她发粮草了？晚上你可得小心点，别第二天一早起来，胳膊腿都没了。”
“让我想想……”尤晓俊做思考状。
“还想个屁，想想这顿饭我们吃什么吧，你看她一个人还不一定够呢。”看着桌上能吃的东西慢慢变少，已所剩无几，李蔚看上去也没有想给我们留点的意思，我越发觉得饥饿了。
“没事，我有备料！”他说这句话就跟有备胎似的，好兴奋，还好没失误，整成备胎，李蔚得连他一起生吞了。
“不会是方便面吧？”吴远洋问，我也在怀疑是不是这个。
“废话，你以为是海鲜呢。”尤晓俊一边说一边拿出几包方便面。
“靠，还真是方便面啊，咱几个兴师动众的跑你这儿给你忙前忙后当奴才使，饿着肚子看着你媳妇吃掉了我们的晚饭，你丫居然好意思让我们吃方便面，敢再缺德点吗？”麻哥一看是方便面，就开始抗议了，“我们怎么那么欠啊，非得从学校里跑出来躲你这儿吃面？”
“没事，我给你加个鸡蛋就成了。”
“你丫真大方，不干，我不干……除非加俩。”麻哥跟那儿还杀上价了，瞧这点出息，这辈子也就只能在蛋上做文章了。
“我再给你整一火腿肠，凑齐了一整套男人的设备算了。”尤晓俊丫的也太恶俗了，好无良，完全不在乎还有李蔚在场，李蔚也顾不上咱们几个说什么，正“赶尽杀绝”呢。
就这样，本来好好的一顿饭，却成了李蔚的一顿饭，给我们整成了个集体泡面，临走时我还给尤晓俊交代一句：“下次再请哥几个来之前先把你媳妇喂饱了，别回头把哥几个骨头都嚼了，还有，你这泡面真心不好吃，换康师傅的吧。”
我们总是将事情朝最好的方向想象，而事情却总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一遍又一遍的撕扯着我们，上帝老拿我们开玩笑，还一边玩一边笑，而我们只能忍受命运更加肆无忌惮的虐杀。宿舍里的三个杂毛都说我太极端，一致团结起来将炮口对着我往死里轰：
“小明，按照你的这种思维，你完全可以反过来考虑，也就是你事事朝坏的方向想象，说不定能有更好的发展呢。”
每次遇到这种三对一的局面，不管我的观点是否正确，我都要强烈地加以谴责和语言攻击：
“尼玛个土蛋，谁天天发神经老把自己往坏处想，时间长了非精神分裂不可，就比喻你丫每次肚子饿的时候，都会首先想着去吃屎吗？！”
我想我的谴责还是有用的，在这种战火的肆虐下，一般都是他们几个集体阵亡，然后我唱着胜利的凯歌大摇大摆地消失在他们眼前，不给他们翻盘的机会，但是这个问题到最后还是没有任何结论，过完这把嘴瘾，我的心情好多了，就像憋了一整天的屁，“噗啦”一下子全释放出来了，很爽很顺畅。所以，很多事我们无法避免，也无法解决，但从另一个侧面去看待分析，却能达到药到病除的效果，从药理学上讲，这种偏方仅适用于少数人，很显然我就是这少数人之一，不然上帝怎么老是逮着我一个人戏弄呢。
（下）
大三已到十一月底，而我们几个除了尤晓俊和吴远洋已经抱得美人归，其他的基本上一无所获，学业、事业、情感、生活上都毫无起色，很是焦急，平时也就算了，天气越冷男男女女就抱得越紧，跟长在了一起似的，也更加刺激我们的荷尔蒙，特别是被称为光棍节的11月11日这天，浑身奇痒，相当不自在，只要是校园里走动的雌性动物，在我们几个眼里都是可以发展的对象，也不在乎什么品位了，是个品就行。
话说那天晚上，传中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反正不会干什么好事，麻哥跟自习室摽着人姑娘献殷勤，吴远洋也自觉地去冯萍那儿报到去了，宿舍里一下子就又剩我一个人，很不是滋味，男男女女们指不定在哪儿花前月下呢，凭什么我一个人独守空房，给他们当看门犬。
哥们到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看起来青春时尚的行头，在学校足球场附近溜达了好几圈，鼻涕都吹出泡来了，硬是没找到下手的目标，眼看都八点钟了，再不捞点货上来，今儿个这趟海白出了，还得沉海里。可满眼都是搂搂抱抱的勾当，哪有落单的，落单的都在图书馆拼学识呢，哪哪咱都不是人对手。
情急之下，哥们拿出手机拨了两个号码，都是以前同学给的资源，一直都没使用，还不知道人是不是有档期跟我这儿客串一下。
“喂，胡婷吗，我想请你吃饭，……哦，你吃过了，拿我请你喝个茶吧……哦，也喝过了，那我请你吃个冰激凌吧。”我也是找不到理由了，大冷天的吃个冰激凌还蛮新颖的，“嗯，好，8点15分校医院门口见。”估计是吃完了直接送医院了。
第一次见面也不算紧张，因为她人长的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强忍周围鄙视加异样的眼光，明显在嘲笑我的品位。一哥们从我身边走过，偷偷瞄了我们一眼，差点摔倒，还跟那儿感叹：“我靠，侏罗纪。”妈的，摔死你个狗日的，给你丫摔回石器时代。我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和压力，给她买了盒冰激凌就打发她走：“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就先走了，下次再约你。”说完这句我就后悔了，还下次个屁啊，下辈子也轮不到你了。
“哎呀！”她突然把脚一绊，呲牙咧嘴的更加吓人了，大晚上的，我胆子也小，“我脚好像崴了。”她一脸的悲哀看着我，那眼神给演绎的，影后级别的，真想立马抽身离开算了，可自个儿嘴里说的话却让我感觉很欠抽：
“要不我扶……”
“好啊，你真好，谢谢你。”嘿，耳朵真灵，我“扶”字还只说了一半，就迫不及待笑纳了，丫的早料到我会这么说，恭候多时了都，心里指不定盘算着接下来的剧情和台词，在这个点上，明明人家才是导演，咱算什么呀。
这位猛娘子硬是拉着我坐在校医院的对面的树林里，哥们怎么说也176CM的个头，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拉拉扯扯跟玩儿似的，好嘛，在她手下，我就是一拧在手了待宰杀的公鸡，活生生被“绑架”了。
“哎，我发现你很帅哎。”她又来一记惊雷，着实吓着我了，这到底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啊。
“哦……啊？”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狠狠的扇了一巴掌似的，“是吗，我身边的人都这么说我。”其实被人这么说，还是很爽的。
“你也很美……！”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我这么不要脸的。
“真的啊？谢谢。”
谢个屁，全国人民都知道是假的，她还当真了。我都想咬舌自尽了，嘴巴还是自己的么，跟被人下了药一样逮着话就乱说。我狠狠掐了把自己，还是很疼，证明我刚才的话确实不是梦话。
“你干嘛掐自己呀？”她问。
“你太漂亮了，我以为在做梦。”嚯，今儿个是风大把脑子吹坏了怎地，那三个杂毛要是在场，非给我笑嗝屁了不可。医院就在门口，像我这种心理变态加恶心的只能算绝症了。
“嘻嘻，你真会说话。”她抿着嘴笑得样子就像地上斑驳的树影，见光就死，不见光我他妈的也快活不下去了。
“我真不会说话。”我无奈的嘲笑了一把自己，或许只有这样才是对自己节操的一种自我救赎。
“今晚好冷啊，武汉这鬼天气。”她紧抱着双臂，麻麻个吻，你这表现的，是要我脱衣服给你穿还是要我抱你？我就说整个剧情的发展都被她操控着，人家跟那儿使劲暗示着呢，一般这个时候都是男的马上脱下自己的衣服给人美女披上，虽然今天哥们穿的确实不少，可你倒是美一个给我看看啊，长成这样，我哪忍心出手啊。
“确实，我也好冷，要不咱们回宿舍吧，时间不早了，你脚也崴了，回去早点休息。”像我这么不解风情的人恐怕已经灭绝了，可我心里想的是赶紧支开她，一会儿指不定发展成什么样。
“你怎么不多穿点呢，来，虽然是女孩子的衣服，但好歹也能挡下风，穿上吧。”说着她脱下自己的外套替我披上，“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我就不送你了，明天记得把衣服还我。”说完她就起身一瘸一拐的朝宿舍走去，我一直看着她走了很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从没感觉这么难受过。路上我看见她有拿手机打电话，然后就有她的伙伴把她扶上去了。
而这时候我的电话也响了，是我拨的第二个号码。
“喂，你在哪儿？”这女孩的声音也太冰冷了，隔着电话我都能感觉到有股寒气，一会儿千万别是个女鬼来跟我见面。
“我在校医院门口的树林。”
挂了电话，我还停留在和胡婷刚才的交流画面中，我想了很多发展的剧情和结果，却始终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样子。约莫过了十分钟，一个女孩占在我面前：“夏井明是吧，我是王媛媛。”她跟我打了个招呼。
“嗯，坐吧。”我打量了一下她，长得比胡婷强多了，穿戴也很讲究，是大多数男生喜欢的那种类型，也分明是个有钱的主。
“咦，你怎么穿个女孩子的衣服？”她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却没感觉哪里有什么不自在，反而很淡定。
“哦，朋友的，有点冷，她借我穿会儿。”
“哦”
跟王媛媛没什么交流，我也没什么心情，情绪还留在上一集呢，虽然她长得还行，她坐在那儿一直按着手机，我坐在她旁边看着她玩手机，气氛很奇怪。
“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先走了。”她站起来提出要走，也没说下次再约，比我还决绝。
“哦，你去忙你的吧。”
王媛媛头也不回地健步离开，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知道我们不会再约了，只是这个时候我们的角色和身份都换了，她成了刚才的我，而我却成了刚才的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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