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暴疯咒语
（上）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来到丁国际宿舍看看这货还是不是好好活着，顺便问问他能不能兑现昨晚的承诺。
“小丁，起来啦，还记得你昨晚跟我说的话吧？”
“当然记得，这我怎么会忘记，我又不是老年痴呆。”
既然记得就什么都好谈，有这个做基础，不怕你跑了。
“说说看，你跟我说了什么。”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昨晚的“协议”是否能完全履行。
“哦，我说我会记住你的。”他一边穿衣服，一边搭着我的话。
“然后呢？”我努力提示他。
“我记住了呀！”
“你丫的，就这啊，就记住我这个人啊？”我有点急了，丫的昨晚该不是喝了忘情水了吧，看他这记性。
“你奶奶的，昨晚田义万生日请吃饭，然后你醉了，你说……”我给他回忆这昨晚的经历，还没等我说完，他就连忙打断我的复述：
“什么啊什么啊，哪有，哪有喝醉，神经病！莫名其妙！”这狗日的，噼里啪啦一阵咋呼，倒还埋汰上我了，“年纪轻轻，这么差记性，又忘吃药吧。”他还污蔑我记性不好了，昨天还在海誓山盟、海枯石烂的，今天就当屁给放了，还放得干干净净。
“我记性不好？你丫昨晚还是我给背回来的，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162CM的人150的体重，你长得够仔细啊你。”我也埋汰着他。
“你看你，才20出头，记性都降到零了，昨儿个晚上明明是我背你回来的好不好？”丫的他还反客为主了。
“行，昨天某人喝醉了说要报答我，说要永远记住我，还上了趟女厕所，出来还没提裤子……刘超可能会对昨天的事感兴趣，我这就去她们专业分享一下昨晚的故事。”说着我就往外走。
“哥，亲哥，大爷，祖宗，我们再聊聊，再聊聊啊。”小丁一看我要将他得囧事公之于众，连忙追出来拽住我，不让我走，这辈分和地位上升的也太快了，丫的再接下来我就该变回猴子了。
“赏个脸，一会儿咱吃个饭如何呀？地点你挑。”你说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多和谐的一家人啊，多孝顺一孩子啊。
“哦？那就美食美客（我们学校最高档的饭馆），对，就美食美客。”我也不跟他来可气的，给他机会赎罪，以偿还昨晚敬了我一身的“佳肴”。
“这美食美客……人太多，又贵还不好吃，你看能不能……”他一脸的犹豫加不情愿。
“哦，那算了，我还是去跟人讲讲昨晚的故事吧。”我又要往外走。
“美食美客，美食美客好啊，味美价廉，对，就美食美客，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哈哈。”他紧紧攥着我的手，满心欢喜，心里指不定怎么滴血，默默诅咒着我呢。
“别啊，美食美客人太多，又贵又不好吃。”我故作矫情。
“人多好啊，说明你人气旺啊，贵才符合您这身份和地位啊，您要是不去，美食美客都遗憾着呢，去了人蓬荜生辉呀，我也能跟着沾沾光不是。”这通马屁拍的，估计手都拍疼了，长这么大还从没谁这么跟我说过话，瞬间有种大爷的感觉了，早知道我就该多收集点他的“资料”了，这我要是再不给面子，我都觉得自己特不是东西了，想起来都一阵肉爽。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想象不出自己什么嘴脸。
“您千万别客气。”
“那待会儿记得叫我哦。不见不散。”
“慢走啊，不送。”他前前后后恭维得跟个奴才似的，名节被我碾碎了一地。
大学里有把柄攥在别人手里是件很恼人的事，几年里会处处受制于人，还处处受制于同一个人，这人要是厚道也就罢了，这要混蛋起来，总有一天会恶心死你，当然，也不是无懈可击。
你用不着天天将自己的软肋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别跟买菜似的展现在人面前，没事还乱吆喝几声，生怕人不知道你找虐。什么都藏着掖着的人，你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们之所以害怕，是因为我们太在乎，就像小丁并不是因为刘超知道了他的糗事就会有什么灾难性的后果，就屎都拉不出来了，而是他太在乎刘超，尤其在乎刘超对他的看法和他在刘超心目中的正经老实的形象，怕打破这种梦幻式的完美才会向我妥协，丫的你说你本来特随意的一个人，给自己端起来还架那么高，这下可好，下不来了。如果有一天他没那么贱贱地迷恋刘超了，我这种流氓式的威胁也就不攻自破了。说来说去，主动权还是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只是我们不愿意接受，我们一直都是更愿意接受感觉的驱使来守护彼此的那十分美好。
即使小丁自始至终执着的追求，也没能成功将自己转让出去，彻底给自己揉碎了当成刘超这棵桃花树的花肥。
自那次吃饭后，小丁也没少央求我给他介绍女孩，但无论我怎么努力，他还是以欣赏刘超那种眼光去作为自己择偶的标准，所以也一直坚持光棍着，也没有真正对其他人下手，直到那个六月的晚上。
咱们五六号人坐一块在自习室复习，眼看就要考试了，谁也不想开开心心过完了暑假还要补考，也能给国庆腾出更多撒欢甩脸的时间。六月天气比较燥热，人坐在自习室，心却一直静不下来，很快窗外就开始大雨滂沱，看来上帝也是憋久了，没收住裤腰带。
“夏老师，look，两点钟方向有个美女。”小丁突然把嘴凑到我耳边，我照着他所说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肥硕的女生拿着一个大面包在那儿忘我的狂啃，张牙舞爪的，极度违和，看得哥们也跟着心惊肉跳。
我鄙视地看着小丁：“我靠，你喜欢这种款式的？”
“怎么样？”
“好眼力！”我双手抱拳给他行了个大礼，丫的还跟那儿得意呢，“尼玛，口味太重了吧，这个比你我加起来还重，你丫养猪呢。”我突然严厉起来。
“看哪儿去了，不是那个，后面，后面那个，卷发的。”他立即更正我的错误。
“哦，那个啊，……还行。你……不会是想……哈哈……”我怀疑地看着他，还真敢想。
趁那女孩上洗手间的功夫，小丁偷偷跑过去翻了下她的书，又极其猥琐地跑回来，告诉我那个女孩叫关曦妍，在纸上足足写了六遍才勉强将三个字写正确，还高矮胖瘦参差不齐，比丫身材还难看。接下来俩小时他也不看书了，直勾勾地盯着两点钟方向，还时不时抓我大腿，实在整的我受不了了就给他一顿掐，丫的也记吃不记打，没完没了地整，我就火来了：
“死人，你过去骚扰她行吗，我又不是她爸，你老缠着我干什么？”
“哎哎，你说她有没有男朋友呢？”
“有！”我给他泼着凉水。
“你丫怎么这样，是人吗你。人家肯定没有，就没有。”瞧他矫情那样，咬死他的心都有了，“你说她是大二的吗？”
“你说她会不会是武汉人？”
“你说她会不会不喜欢男的？”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跟机关枪似的，还把手搭在我肩上不停摇晃。
“说你大爷，她喜不喜欢男的关你……关我屁事啊，你再烦老子老子就喜欢你！”我是实在没辙了，干脆也顾不上什么节操了，给他来了一记猛药。
他一听我这话，立马把手缩回去了，也老实多了，低着头继续看。
“快快快，她要走了，你再不追上去就彻底没机会了。”我提醒着他，他操起我的雨伞就追出去了。
（下）
不到五分钟，丫的就回来了，看来被秒杀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其实他的失败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就是没事想知道他如何被Pass掉的，这样也能让我心里平衡许多，至少在我下面还有个垫底的。
“唉，失败，失败啊！”他一阵叹气，开始忧伤起来。
“你丫的也太快了吧，放个屁也能保鲜5分钟呢，你倒好，连个屁都不如。”我开始讽刺他，“到底怎么回事？说出来让大家笑笑。”
“我跟过去问她：同学，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她看了我一眼说：不可以！”
“然后呢？”我问。
“然后我就屁都不如的回来了。”丫的表情好委屈的样子。
本来我还在想象着他怎么跟人对话，怎么要电话，人该怎么拒绝他，算来总该10分钟是有的，看来是我太高估他了，完全篡改了我想象的剧本，这也算破了记录了，省了好多口水。
小丁却还肯不死心，专门到网上去搜索关曦妍，才知道人是广州的富家小姐，这样一来小丁的失败就一点都不可惜了。小丁心里也宽慰了许多，被这样的人拒绝倒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反而还觉得自己超有品味。
很多时候，人都是通过别人的观点看法来间接反映自己的品味和审美能力，就跟小丁一样，被关大小姐拒绝也是一种成功，结果已经不重要了。说到底是因为彼此差距太大，大到根本不会挨着，心里早就有了底数，自己被人拒绝了，99%的人也会被拒绝，即使你非常优秀，吃不着天鹅肉的不是只有蛤蟆，这么一想，心里着实平衡许多。关大小姐也就是小丁大学里一瞬亮丽的风景，他的目的地却从未改变过，这只漂泊的小船不可能泊岸在华丽的大港湾，人家那地儿是给航母留着的，小舢板就继续漂着吧。
小丁的故事一个个都变成了事故，比起王华、李永鹏算是比较丰富的了，至少心里装着份牵挂呢。小丁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自己适合什么类型，如果当时关曦妍真的答应跟他做朋友，心里就能彻底割舍刘超了吗，那种根深蒂固的痴恋哪能瞬间就给断了。王华虽然有了费美美，却不一定是最契合的一对，彼此之间能有多少吸引力呢，即使有，又能维持多久呢，毕竟中间隔着尤晓俊的阴影。话又说回来，如果真的那么喜欢，当初做舞伴的时候为什么不在一起，还得经过尤晓俊的染指后再回头？
李永鹏虽然认识着全校一半的女孩（他一直这么说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哪一款，总是在言语上反复恶心着我们这些看官，行动上却未见一招半式，他那才叫“谈”恋爱呢，也许把所有女孩的优秀特质综合在一起，并朝着他理想的方向改造发展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自己的归属了，又也许那个时候他已经改变取向了爱上某个男的了。感情就是这么奇怪，以不同的形状和颜色呈现在不同的性格的人身上，反射出不一样的光泽。不管是谁，不管你在什么地方，有些经历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来，也终将成为过去，化作这辈子让人心痛而又甜蜜的回忆，不一样的是有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有的人却等待着措手不及。
大一因为有很多新鲜事物等着我们去了解，所以感觉这一年做了很多事，时间也比以前长了很多，总能拿自己当最新的一代。而大二却显得不尴不尬，有点像夹缝中生活着，没有时间概念，因此比我想象中结束的要早。酷热的暑假结束后，还残留着开学热情，一部分人开始忙碌着如何通过补考，一部分人则开始琢磨着如何将新入学的学妹招降过来，便于后期“发展”，而另一部分却在忙于收拾上半学期的心情，其中就包括我，因为这学期的补考也有我的份。
每学期我都总有那么一科要考两次以上，每次考试我都要提前半小时交卷，然后在其他考生羡慕的目光下自信满满地走出考场，活像一只骄傲的公鸡。可是最终的考试成绩跟我这半个月的付出却是冤家，慢慢的就发展成了世仇，然后我就成功的加入了补考团队。后来我爸就急了：
“交了同样的学费，住同样的宿舍，同样的伙食，学同一门学科，为什么别人一次就通过了，而你却总要来两遍，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啊你？”
我也不愿听他说这个，就开始跟他抬杠：“这个您就有所不知了吧，现在这个社会，培训考试都是要交钱的，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微乎其微，人都在课余恶补了好久呢，得花了多少银子啊，像我这样交了一份学费能考两次的得占了多大的便宜啊，这也同样说明我特舍不得这门学科啊，还不得多学两遍，您应该为我骄傲，不表扬我就算了，怎么还这么说我呢。”
“哦，原来如此，照你这意思，我要是特别爱你的话，是不是应该给你再取个妈回来？”老爷子是理解我的话了，那也不能这么比喻吧，这不挑拨家庭关系吗。紧接着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就被无情地扣减了20%。
事实证明，我们的大学时光并不单纯得只剩下学习，课可以不上，考试一定要过，这个生存法则自从踏进大学校园的那一刻起就烙在脑海里了。因此，整个九月份你都能看见我图书馆奋斗的身影，相当凄凉，刚开学图书馆都没几个人，一看就知道是为补考来的。
开学的时候就已经盘算好了，这学期要是还交不到女朋友，接下来的大学时光就贡献给图书馆算了，也省得跟人眼前晃悠坏了心情。可等你退出别人的世界的时候，别人却鬼使神差来到你的世界，还不跟你商量，这个世界还真不安宁。
教师节刚过，哥们就坐在图书馆里复习功课，很投入的复习，都快忘了周围的一切。忽然一阵急切的手机震动惊动了我，贴着我大腿将我振了起来，跟被闪电击中似的。打开手机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夏井明吗？”很甜美的女孩的声音。
“嗯，我是，你哪位？”
“我是李念。”
刚听她声音的时候，我脑海中闪现了我认识的所有女孩的名字，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
“你方便出来一下吗？我知道你在图书馆。”丫的这是蹲点蹲了好久了，还是跟踪着我呢，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我在足球场这里。”
“哦，行，我马上过去。”本来再也不会有纠葛了，说好了不再联系了的，贱贱的我还是屁颤屁颤的奔球场而去了。
这妮子本来电话里说话挺冷静的，一见到我就开始嚎起来，哇儿哇儿的，老伤心了，都开始抽了。
“咋了又咋了，几个意思，是我太帅你后悔没有跟我在一起么，这么伤心？”我最怕女孩子哭了，手足无措。
“我……我……被甩了。”她依然跟那儿嚎。
“嘘，”我递给她纸巾，“这么大声干嘛，被甩了还这么有底气。”再不制止她沸腾的哭声，人还以为是我怎么着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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