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疯”云莫测
(上)
恋爱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事初次尝试是道关,没有半点实战经验的人还真不敢冒然迈出第一脚,谁也保不齐脚下是不是踩着一颗雷。像我们这种农村出来的山野土娃子,更是谨小慎微了,没有十分的把握打胜仗,干脆按兵不动,直到贻误战机。
尤晓俊为这事经常给我冷嘲热讽:“叫你丫去谈个恋爱,你怎么老是搞得跟人家要你的命一样,跟你说过几百遍了,恋爱不是打战,不是打战,你丫跟女孩子在一起都在打战呢?”瞧他说的,恋爱难道不是打战吗,正因为我们都太在乎胜败结果,所以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在校园里,这种成王败寇面临的待遇以及人际关系的影响是很明显的,严重关系到以后交际的方向和侧重点,甚至改变自己的人生价值观,都能上升到哲学的高度了。
我这一年的观察下来,发现感情有时候就像逛街买东西,很多我们看在眼里的都并非是生活所必需的,逛了一圈下来,也许车船满载,也许一无所获。更多的时候,我们所选择的商品并不是我们所真正喜欢的,然而中国人却一直都有退而求其次的传统,极少空手而回,一直拿替代品来满足自己的无法实现的梦。当然,我这儿将男女感情比作商品还是对不起那些热恋中的人们了,我们也从来不肯承认自己走在路上成为别人挑选的物品。
有时候真不是我不想,几乎所有的不欢而散都是因为聊着聊着就没了下文,人根本跟你没了说话的兴趣,恋爱又如何“谈”起?再就是那种看得见又喜欢却“买”不起的,对我们来说那就是样品,或者说只是个概念。正当我们这边干涸荒芜的时候,尤晓俊那边却高山流水、鸟语花香,他最得意的一句话就是:你们拉屎的功夫,我已经谈了一场恋爱了。丫的看他这架势,怕是在娘胎里就学会了恋爱。他是班上第一个结束单身生活的,可能是高中禁欲太多,压抑的太久,给憋坏了。上了大学就管不住裤腰带了,按捺不住,走哪儿松哪儿。为此我们另外三个一致认为他自大学开始以后的日子都是他的发情期。
在同一个宿舍里住的时间久了,身边的人和事越来越熟悉,在眼前走过的、在心里留过的都慢慢开始印刷在脑海里,进而驱使着你也朝着那个方向奔走,也不管它适不适合你。
那时候还一直沉没在对高中暗恋的对象的世界里,深度已超过了我的想象,虽然相隔几百里,却也始终没有断了那份惦记。遗憾的是我最终也没能成功成为她的俘虏,我记得是大一的下半学期,本来想好了一大堆话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说与她知晓,可没想到,有一天她主动给我打了个电话,第一次接到她电话的我自然激动的不行,坐立不安,一个电话没几分钟,我却换了N个造型接听,腿还跟那儿使劲抖,等她说完了我也静下来了,很伤心,着实很伤心。
我在大学里认识的第一个女孩子是吴晓燕,那还是大一刚入学的时候,那时候觉得她异常的美丽,我却相当的猥琐,够我自卑好一阵子了。因此我只能退开远远看着,而正是由于我这史上既荒唐又傻逼的一退,给了别人可趁之机。那个冬天的晚上,她给我发了条短信:白天你看到的那个,是我男朋友。丫的让我感觉一记闷雷在瞬间我耳边炸响了,现在的女孩怎么都这么主动拒绝别人,我这还没开口呢,就给我一电话一短信把我发配千里之外了。
虽然一直都还保持着联系,却再也找不到以前那种交往的迫切感了,这一篇也算是翻过去了。眼看着尤晓俊的美女军团已经都退役了好几拨了,我、吴远洋、麻哥三人却还在单兵巷战中。直到那年冬天,十二月下旬,天已经开始冷的不像话了,逼着我一天天的加衣服,各种往身上套,整得跟伊拉克妇女一样了。
那个礼拜四的晚上,我、吴远洋、隔壁宿舍的李永鹏、右边宿舍的王华四个人在图书馆三楼学习,实际上也不全是为了学习,这不感情还没着落吗。一行四人一坐下来,好嘛,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周围的人全都撤了,丫的这是见到鬼了吧。
大约八点钟左右,进来个穿着时髦的女孩,在对面书架上寻找着各类外语工具书,估计应该是个外语系的小妹了。就在她回头的那一刻,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现在的姑娘都吃了啥了,个个看着貌美如花。反正我就低着头抬着眼往那儿看,很低级很猥琐的样子。她呢,跟我们几个透明似的,淡咖啡色的帽檐下藏着一双清澈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和一张雪白的脸,很好看的萝莉范。
“哎,怎么样,怎么样?”旁边的三个开始小声的议论起来了。
“这个妹妹怎么样?”不知道他们谁拍了我肩膀一下。
“好,好,这个妹妹,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没理他,嘴里跟他说话,眼睛却没离开过女孩。
“你丫宝哥哥呢,还见过。”王华在嘲笑我了。
那女孩找了本词典在我们对面的桌子坐下了,脸上暗含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模糊表情,很神秘。
“到底怎么样啊?”王华坚持问我,丫的自己没长眼睛是咋地。
“就她了,就她了。”我开始想象我现在的表情肯定很猥琐,分明还带着点淫笑。
“小明,过去搭个讪,把号码要过来啊。”吴远洋跟着起哄,别以为他这是在鼓励我为我好,丫的是等着我失败看戏呢,这种幸灾乐祸的事,他还是非常感兴趣的,没机会他都能给你制造出机会来。
我转过脸傻傻地看了他一眼,咧开嘴便笑:“呵呵,不去。”立马又收起邪恶的笑容,双手捂着发烫的脸。
“咦,你丫笑的好恶心,不去就不去,搞这副表情,中邪了你?要不要我替你去?”不知道他今儿个怎么对我的事这么上心,给儿子娶媳妇也没这么着急的吧,我这么比喻还吃了大亏了呢。
“哎哎哎,你们几个,别瞎操心啊,别给我整黄了,你们真要是想成全我,就听我的。”我压低嗓音跟他们强调。
接下来也没什么心思搞什么学习了,一页书看了一个多小时,还不知道看了些什么。那女孩起身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眼看就快关门了,我也是憋了老大一泡尿不敢去开闸,胀死小爷了,生怕上厕所的功夫,让女孩给跑了,他要是再不走哥们真要炸了。
一路上我尾随着那女孩,而那三个杂毛尾随着我,他们放出话要眼睁睁看着我变成炮灰,这帮狗崽子,还拿我这事赌钱,在那儿下注呢,太可恶了。这眼看她就要到宿舍了,再不出手恐怕就没有机会出手了,我猛吸了口气,抢上前去将自己的“胸膛”往她枪口上撞去,今儿个哥们就准备就义了。
(下)
“同学,你好,可以认识你吗?”我提着心揣着肥胆开始了一生中第一次主动搭讪。
这突如其来一下跳出来给小姑娘下了一跳,人哆嗦了一下,还以为山贼呢,我也是头一回这么近距离正面看一个女孩子。
“可我不认识你呀。”人姑娘连声音都很甜美。
“没……没关系啊,大家都是从认识到不认识的,啊不,从不……认识到……认识的,更何况在大学里多个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对吧。”这些话可不是我早就想好了的,感觉好自然,只是结巴的不行,话说多了估计还得咬着舌头。三个跟屁虫在背后偷笑着,好无良的家伙。
“嗯……你是大二的吗?”开始我还怕她直接扭头走人,听她这么一说,我算是放心了,证明还有戏,起码没了草木皆兵的戒心。
“是的,自动化系的,就住在前面五号楼,你呢?”
“哦,我也是大二。”虽然说话不算抵触,但也显出些尴尬来。
“你外语系的吧?”我这一问毫无疑问是脱裤子放屁,明明早就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好惊讶的样子。
“刚才你在图书馆都在找外语工具书,所以我就猜测……”
“哦哦,你好细心。”她说的声音好小,我差点没听清,也没好意思再问,再问人家就该以为我没听她说话了。
“你看,我们都说了这么多话了,眼看你我就要回宿舍了,可以给我了吧?”你瞧我这话说的,怎么说的跟要同居似的。
她后退一步,又拿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她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性感啊。
“给……给什么?”她还有点害怕,人八成是误会了。
“电……电……电话。”被她这么一闹,给我也整害怕起来了。
“哦,我只说一遍。你记好了。”怎么现在的女孩都喜欢这招啊,还屡试不爽,不过这招一拿一个准,“134XXXXXXX。”
“你叫什么名字?”
“李念,想念的念。”
“哦……哪个李?”问完这句我就想抽自己,这下还脱了裤子蹲在厕所里放屁了,简直多此N举。
人姑娘奇怪的看了看我,那种眼神就是分明在怀疑我的学历,跟看白痴似的,看得我都心虚了,差点控制不住了都。
“李念的李呀,啊不,李白的李。”哼哼,我看这姑娘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本来想送她回宿舍的,后面三个杂毛已经开始结账了,还跟那儿吵吵:
“你看,我说小明会成功,这回我赢了吧,给钱给钱!”
“小明成功没成功还不知道呢,你怎么就知道你赢了?”
“人都送入洞房了,还要怎么成功?非要整出崽来啊,时间也来不及呀。”完了三个王八蛋跟那使劲的笑,再不过去制止,恐怕一会儿就给我整儿孙满堂了,再让人姑娘听见,我这炮灰就当定了。
今儿个晚上恐怕要失眠了,头一回出手就大胜大捷,还不得失个眠庆祝一下,寝室的三个杂毛又有话题了。这人要是发了疯似的想谈恋爱,智商和情商都会受到严重影响,甚至大打折扣,做事容易弄巧成拙,各种吃亏倒霉跟下雹子似的,脑子都给砸出坑来了。
第二天晚上,天还是那么冷,我早早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给李念发了条短信:
“李念,我是昨晚要你电话的那个男生,今晚有空吗?想和你吃个饭,不放心的话可以带同伴。”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回复。我开始感到不安了,于是又补发了一条:
“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我六点钟在楼下十字路口等你,我不带手机的。”当然,我是带了手机的,你瞧我这鸡贼的德行。
六点钟到了,李念还没来,看来今儿个鸽子被放定了,放得无影无踪。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甘,那就再等等吧,说不定人姑娘只是稍晚了点呢,女人约会迟到再正常不过了,总得给人矜持的机会吧。
六点半都到了,人还没来,突然感觉人生不太美好了,这他妈都哪个王八蛋发明的剧情这个。正准备离开,走过来俩姑娘:
“你真没带手机啊?”嚯,是李念,一身背带裙,没认出来,还真带了个同伴,还是个胖子,带个电灯泡都还是个次品,太有心机了。
“啊……哦,对。”
“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别不好意思,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了。”
俩姑娘就跟那儿笑,我也陪着傻笑,不敢想象自己的表情。
“我打了你好几个电话都没看你接。”哼哼,原来都埋伏在附近多时了,在试探我呢,好家伙差点没坚持住,瞬间感觉自己越来越被动,局势怕是控制不住了。
整个吃饭的过程气氛都很融洽,她那电灯泡倒也识趣,中途找了个理由离开了,配合得相当好,恪尽职守啊,估计出来之前商量好了的。吃饭可以很多人一起吃,散步哪能一起散,又不是游行是吧。
散步的路上,她给我戴她的帽子,戴她的手套,看起来很贴心,丫的弄得我都差点迷失了,幸福来得太突然,砸了我个晕头转向。人一旦得意忘形,那可就离危险不远了,最后就得晕倒在阴沟里。晚上八点多的时候,走在宿舍楼附近的花坛边的时候,丫的我跟被人附身了一样,一把攥住她的手,给出了我人生第一次的正面告白:
“李念,做我女朋友好吗?”我将她的手紧贴着我的胸口感受着我狂乱的心跳,可惜还没等她来得及感受,她便抽回了手:
“这……这也太快了吧,认识还不到两天呢。”可不是吗,还真要赶上昨晚三个跟屁虫议论的速度啊。人一句话把我说没劲了,说了半天好话,道了N个歉,就差跪下磕头了,人姑娘才没抽身离去。可接下来的两人心里都不是滋味,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有目的有企图的,人家也不一定就相信你,起码浑身都是盾牌了。无奈之下只好寒暄几句后将她送回了宿舍。这一夜,我又失眠了,庆幸的是今晚的事没有成为寝室三个杂毛的卧谈会话题,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
在李念抽回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没戏了,连在一旁看的份都没了。我太过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也太高估自己,人生哪有那么多完美和梦幻。为了表达对李念的歉意,我连续五天冒着寒风在她宿舍楼下静静地站了三个小时,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突破性的感情交流了,虽然中间有过一两次的联系,但也只是普通朋友之间的问候了,我的第一个恋爱计划在我的鲁莽之下成功流产了,也正是这一次,我的少年童话时代也正式宣告结束了。
麻哥一直说,人只有在经历感情的涅槃才能获得更加华丽的蜕变,从而能更加适应这个不断嬗革着的感情环境,往简单了说,就是拿无数的失败经验来堆砌爱情堡垒,以使自己的感情固若金汤。因此麻哥又说,人都是有受虐倾向的,又贱又变态。
麻哥还说了,物极必反、否极泰来,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可我一直不肯相信,在我的身上,物和否这俩混账东西已经换着花样在我身上极了无数遍了,却从来没反过,更没见泰来过。尤晓俊说他要是像我这样,早就放弃活着了。而我却仍坚强的死磕,厚着脸活到了现在。
直到第二年烟花三月,我的物终于开始反了,泰也看着看着来了,这跟春天和烟花没任何关系,在下恋爱了。那三个杂毛因为我的恋爱开始相信真的枯木逢春、死灰复燃的不自然现象,而且开始疯狂的买各种彩票,他们说我都能恋爱,买彩票就肯定能致富了。狗东西,亵渎我纯洁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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