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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帐篷内一片沉默,两个人都是有自己的看法,这个时候谁开口说服对方都不容易。忽哥赤只是静静的看着阿诺,眉头也皱在一起,似乎是在思考阿诺说的话对还是不对,又似乎是在想他如何来证明自己的想法。

        蒙古人是骄傲的,是喜欢征战的,在骨子里和鲜血里都有着好战的因子。先祖在打,祖父在打,父亲在打,作为儿子的自然不会停下。若是停下,这生活是否就少了一种什么特别的东西,又或者因为先祖们的战功太高,光辉太亮,想要超过先祖的那一股不服输的劲就更大了。

        第二日,车队的行程的确比前几天要快了不少。虽说如此,但刺杀依旧没有停歇。十天以后终于抵达了怯绿涟河中的一座河心岛上,踏入这个区域后刺客却已经不再出现大规模的刺杀,偶尔会出现十几名的小刺客进行行动。

        岛上有一座宫殿,是当年成吉思汗为了他的大皇后孛儿贴建造的达翰尔朵。

        阿诺坐船登上岛屿,看着这一座百年前建造的行宫如今仍旧觉得震撼。这是岛,想要建造行宫所费的人力物力绝对不是如同地面上建造一样,所有材料都要过河运过来。这行宫建造极度华美奢丽,比起真正的宫殿应该也不会差什么。

        “王妃,当年成吉思汗可是为了大皇后费尽心思,虽然皇后的族人并不善战,可她的族人之中有很多的智者。据说大皇后十分美貌,成吉思汗与她特别恩爱,每个一段时间便会一起在这行宫中居住一段时间。”乌兰小声的解释道,“所以这次可汗没有进城而是来了这边的行宫,恐怕也是为了缅怀先祖。”

        阿诺点了点头,按照安排去了自己所居住的一处宫殿。

        踏入宫殿,阿诺心里只觉得十分震撼。这里的每一处都建造的十分精致,连带着一些小细节都是做的精美无比。

        因为杜世忠等人被杀,可汗的心情已经没有了当初离开大都时那么好了。居住在行宫之中只是一晚,第二日便决定前往祭祖。

        祭祀的东西早已经准备好,男人一起前往祭祀,女眷则是留在了行宫内。

        阿诺终于找到机会去见浅荷,一路上因为刺杀不断,车队赶路又快,至此她想要去寻浅荷说几句话都没有机会。如今,在这岛上安顿下来,这个时候又无事可做,那她便能抽出时间去找浅荷聊几句。

        带上乐乐同乌兰,直奔着伯颜所住的地方走。一路上遇上了不少皇族或大臣的内眷,均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

        这岛上行宫在大都或者上都也是没见过的,一路走一路看的女眷不少。

        刚转过一个花园,阿诺的前路便被人给拦下了。

        “王妃,夫人请王妃过去一聚。”绿衣的宫女先是给阿诺行了一礼,随后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阿诺心中有些不悦,“本王妃现在还有事在身,等过些日子回了大都自然会进宫拜见夫人,今日便不过去讨扰了。”

        那宫女表面上的恭敬立刻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高高在上的样子。“云南王妃,我家夫人请你过去你还推三阻四的,莫非你根本不将我家夫人放在眼中?”

        乌兰一听便变了脸,“哼,什么夫人不夫人,我家王妃想要去就去,不想要过去就不去。你一个奴婢在这里放肆什么?”

        “什么云南王妃,还不是个低贱的汉人。”那宫女一脸的不屑,眼睛上上下下的将阿诺打量了一番,“今日给你脸你不要,那就别怪以后我们夫人给你难堪了。”

        阿诺轻笑一声,“哦?”她绕着那宫女走了一圈,“南必想要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可她也别想着扔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丫头来替她说出这些话,我以后会怎样我是不清楚,可你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受罚我倒是清清楚楚。”

        “受罚?”那宫女一脸的不相信,“我是夫人身边的人,有谁能够罚我?”

        “大胆,哪里来的这么猖狂的奴婢,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忽然一声呵斥从那宫女背后传来,遥遥瞧见太子妃阔阔真正朝着这边走过来。她的身侧还跟着几名王妃,连带着大夫人迷失也跟着一起来了。

        阿诺笑了笑,望向阔阔真,双膝微微一曲行了一礼,“见过太子妃。”

        阔阔真点点头,示意她起身,“听说云南王妃似乎有急事,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见你,可是事情办完了?”

        “路过花园被这无知奴婢给挡了路,正想要给她点惩罚让她明白谁才是主子,没想到太子妃就恰巧过来了。”阿诺淡淡的道,语调中还带着一丝嘲笑,“既然如此,那就交给太子妃来处理吧,我还有事先告退了。”说罢,她特意对那小宫女露出一抹同情的笑容,气的对方脸色发青。

        “哼。”乌兰冷哼一声,抱着乐乐快步跟了上去。

        离开了那群女人扎堆的地方阿诺便觉得周围的空气都不那么烦闷了,她的性格便不是那种受约束的,更不适合天天带着面具的演戏。对于她来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顾忌后果如何。

        一路走到伯颜所分的院子,刚到门前便听见里面浅荷骂人的声音。从语气里听来,她似乎是很生气,气的连带着骂人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门口守着的侍卫见到阿诺过来先是露出不解的神色,随后便低下头快速进去通报了一声。骂人的声音终于停止,浅荷一路跟着侍卫跑出来。刚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嘴角扬起的笑立刻没了,双目一瞪便道:“你们这是看守犯人吗?我人都在这里了,四处都是水我能跑到哪里去?伯颜到底是让你们来保护我的还是让你们来看守我的?”

        “大人自然是让属下来看……”侍卫一时间说漏了嘴便忙改口接着道:“是来保护夫人的,请夫人莫要出院子,如今外面不安全。”那侍卫一脸憨厚,说话之间的笑容也憨厚的让人觉得有一丝傻的味道。

        对于这样的人,实在是很难办。

        浅荷气的脸都变得不美了,可一样没有办法让那侍卫挪动一步。她气呼呼的对着阿诺招呼,“我出不去,只能你进来了。”

        阿诺瞧的一愣一愣的,嘴角却挂着笑,她见浅荷眉头恨不得拧在一起,脸上没一丝高兴,“算了,出不出院子其实也没什么,没给你扔牢房里已经不错了。”

        浅荷一听便不高兴了,“你这是什么话。”

        “自然是实话。”阿诺笑着道,走入门拉着浅荷的手就朝着院子里最清净的小石桌边去,“话说,你怎么会被伯颜给带来,这次是祭祖,我想着你肯定在大都里好好待着,没想到你却也跑到这里来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这个……”浅荷声音忽然拔高,随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又降低了声音,“这还不是因为你,你让我办的那件事我是给你办成了,可也露出马脚让伯颜抓了个正着。他说,为了不给他以后惹事所以当天就给我抓了起来,走到哪带到哪,我现在都怀疑我的琼芳阁是不是快要倒闭了。”

        阿诺瞧她一脸无奈,甚至在提起伯颜的时候还咬牙切齿想要生撕了对方似的,这样的浅荷真是她头一次见。

        “阿诺,说真的,你一定得帮我逃出去。你不知道,这里的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每天就是在这方寸大的地方活动。”浅荷抱怨道,气呼呼的还踢了石桌一脚。好在她虽然踢的看着狠其实并没用什么力气,否则那脚趾头还不被她给踢伤了。

        阿诺瞥了她的脚一眼,“我跟你一样,从安西府回来以后便被忽哥赤给软禁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阿诺反问道,“你有多了解忽哥赤?你怎么那么看好他。”

        浅荷一脸的惊讶,“你说的是真的?”

        阿诺点了点头,“是真的。”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忽哥赤怎么舍得关你。”浅荷脸上已经有了笃定的表情,在她看来这错的一方一定是阿诺。

        阿诺瞧见她这幅样子就心里窝火,“你什么都不知道便这样认为,你怎么不问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能发生什么事,你被人绑走他疯了似的连攻十数城,屠城更是不少,杀了我们十几万的汉人。”说到这里,浅荷深吸一口气,刚刚的话太沉重,沉重的她其实一点不想说,可却又不得不说。

        “他杀了我爹娘。”

        浅荷有些僵硬的回过头来,瞪着阿诺看了半天,“你说什么?”

        阿诺眼眶跟着一红,她轻咬了下唇,“我亲眼看见他杀了我爹娘。”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浅荷一脸不信的摇着头,“你一定是看错了。”

        阿诺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也希望我看错了,可是我就是亲眼看见的,看见他的弯刀插在我爹的胸口,看见我娘的匕首是他送入了我娘腹部的,我娘临死前还喊着他的名字,我相信我娘是想要让我替他们报仇。”说道这里,阿诺的手不自觉的捏紧了,心里更是五味繁杂的让人难受。

        一名小丫鬟从院子里的一间侧房内走出来,手里端着木制的托盘,托盘上放着茶水和点心。她小心翼翼的将东西放到石桌上,一句话不敢多说的悄悄退下。

        浅荷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然后又喝了一口,似乎只有这温热的茶水才能冲掉她心里的震惊。想了许久她仍是一脸的怀疑,“我怎么想都觉得这不是王爷做的,王爷对你如何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根本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样伤你的心还让你亲眼瞧见,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爹曾经同宋朝遗士有接触,我心里也一直在怀疑是否是我爹在密谋什么,所以被忽哥赤发现才痛下杀手。”阿诺咬了咬牙,“即使是他也该知道我过几天便会送我爹离开,为什么不多给几天时间让我做好一切?”

        “你见过那个人?”浅荷眼睛一亮,“你是不是见过那个人,你想想当初那个人是不是也在现场。又或者,你是同谁一起见到那一幕的,你不可能刚好那么凑巧去看望你爹娘吧!”

        阿诺心里就像忽然被人敲了一下,她愣愣的抬起头望着浅荷,“你的意思是……”

        浅荷点头,“如果王爷想要动手也肯定瞒着你,更何况你爹娘的身份那么特殊,暗中下手也不会有人怀疑。”

        “他的确是不承认是他杀了我爹娘。”阿诺轻声道,语气里的不确定已经让她认为的真相开始摇摆。“当时我是听下人说我爹约见真金,所以我才出门,刚好遇见了真金一起去了我爹娘住的院子。”

        “然后呢?”

        阿诺眉头紧紧的皱着,“我同真金进入院子的时候就瞧见屋内灯火通明,大门也是开着的。进入屋子发现周围一切都很乱,我娘握着一把擦在她心口的匕首已经快要……”说到这里阿诺立刻惊慌的摇头,“不对,我娘一直在场,是我娘说让我报仇的。”

        “你亲耳听见你娘说让你报仇了吗?”浅荷问道,语气里带着怀疑。

        “没有,我娘话还未说完便走了。”阿诺失落的道,眼角又一次红了。

        “如果是王爷过去抓人,那我相信当时肯定还有人在。当时,王爷没有带着侍卫吗?你有没有问过侍卫当初发生了什么,也许他们看见了一切呢!”

        “他们是忽哥赤的人,他们的话怎么能够相信。”

        “听你这话便能确定你问都没问便确定了王爷的罪行,你这样做实在是有些乱了。有句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浅荷细声细语的道,那双眼睛里透着无奈,“我瞧着这事有蹊跷,如果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最好你先问问当时在场的侍卫。”

        阿诺觉得心头缭绕的那一层浓雾似乎被风吹散了一角,她望着浅荷很久才点点头,“恐怕我是要去问问那两名侍卫了。”

        当时她冲进房间的时候瞧见一片狼藉,很显然那里经过一场打斗,可她爹的身体并不是特别的好,因为生病武功已经弱了很多。若忽哥赤想要下杀手的话是不是根本不用费力气僵持打斗?

        浅荷将茶盏放下,望向一边玩耍的乐乐和照看着的乌兰,压低了声音说道:“阔阔真的事情我已经替你办好了,只是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听托娅说,阔阔真之前曾经接触过一个比较神秘的女人,她也只是偷偷的看过一回。而如今,哈林娜娜替代了阔阔真,那个女人还会不会出现我便不知道了。”

        两人开始沉默起来,各自都在思索着这件事是大还是小。

        “娘……”乐乐忽然唤了阿诺一声跑了过来,拉扯着阿诺的衣角便撅着嘴道:“娘,你同浅荷姨姨一起说什么呢,乐乐都玩的有些饿了你们还没说完呢!”

        看见乐乐,阿诺忽然间心头一紧,她侧过脸来望着浅荷,“会不会是她。”

        浅荷见她的表情便能猜出这个“她”是谁,想了一下觉得的确很有可能,“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想恐怕真的是她。”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带上了担忧,“阿诺,我最近可是被伯颜给束起了手脚,你自己要注意些。”

        “嗯,我会注意一些。这一次,她要是真的敢动手我就是拼命也要跟她没完。”阿诺恨恨的道,心里的火苗似乎被人点燃,烧的她只想毁掉所有的一切。阴魂不散的一直纠缠,儿子的仇她还没报,如今又想要打别的主意。阿诺眼里的杀意越来越浓,周围的温度似乎都被拉低了几分,“我先走了,你暂时出不来,琼芳阁等我回大都可以先打理着。”

        “不行啊!”浅荷立刻急的站了起来,“你不能就把我扔着啊!”

        阿诺捂着嘴笑了两声,“我刚刚门口听见你骂人中气十足,看来你在这里过的也不差。”

        “不行,你一定要赶快想办法把我救出去。”浅荷站起来拦在阿诺面前,横着手臂挡着她的路,“你知道的,我这可是因为你才给他机会,你一定要给我弄出去。”

        “我已经想好怎么办了,何况琼芳阁还要你打理呢!”阿诺将浅荷的手臂按下,伸手拉着乐乐朝着院子外走,“你等着,回到大都后伯颜一定不会再关着你的。”

        “你说话算数。”浅荷在她身后喊道,声音里透出了兴奋。

        “算数。”阿诺回应了一声,带着乐乐同乌兰一起离开了院子。出来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却已经知道了很多。最近一直闷闷不乐,今日同浅荷聊后却发现心情也好了起来。

        三人一路慢慢的朝着自己所住的宫殿走一路欣赏这行宫里的风景,当初建造这处达翰尔朵时是用了蒙古族最好的设计师,整座宫殿都是蒙古人的风格。阿诺虽然进过皇宫,可这里跟皇宫还是不同的。

        道路比较宽敞一些,种的花草也有不少也是她从未见过的。连着赶路那么久,乐乐瞧见这样的好地方自然是一边玩一边走。

        正走着,忽然面前的路又被人给挡住了。

        阿诺抬头一瞧这次竟然是南必自己亲自过来,她心中笑了一声,南必看来是真有什么事要做,只是她根本不想要参与太多,更何况她现在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时间同她再有那么多的牵扯。

        这里正是阿诺回去的必经之路,南必堵在这里的心思实在是没有一点的掩饰。

        “云南王妃,许久未见甚是想念,不知在此处等你可是有什么不妥?”南必率先开口,脸上的笑容瞧着似乎同阿诺很是亲近。

        阿诺心中冷笑一声,能够做到这个位置实在是不简单,怪不得当初察必皇后便防备着南必,果然是一有机会就能爬的比任何人都高。

        “乌兰,你先带着乐乐回去,我同南必夫人聊几句就回。”阿诺轻声吩咐,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

        乌兰望了一眼阿诺,又望了一眼南必,最后仍旧将目光放在阿诺的身上,“王妃,您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奴婢怕王爷回来找不到您会着急的。”

        阿诺心里明白乌兰这是不想让她同南必过多的牵扯,她离开这些日子南必在宫里同察必皇后之间的事情虽然她不知道,可乌兰却是知道一些了。如今,中宫察必皇后,太子之位是真金,真金又出手救了阿诺,一切堆积在一起使得阿诺不能再如以往一样同南必有瓜葛,两人在这里说话聊天,被有心人利用一定会再生事端。

        “没什么的,只是许久未见聊几句而已。”阿诺笑着对乌兰摆摆手,转过笑脸对着南必笑道:“夫人,您说是吗?”

        南必脸上依旧是温和亲近的笑容,完美的表情连一丝裂缝都没有,可她身后的宫女却实在是忍不住,一个个怒目瞪着阿诺恨不得用目光将她碎尸万段。

        “自然是的。”南必淡淡的说道,对着自己身后的宫女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乌兰抱着乐乐离开,南必的宫女也已经退下,这个地方自然空旷了起来。

        正值春季,万物翠绿盎然。他们所在的地方是行宫的花园,周围鸟语花香景色十分不错。原本就是个安静的地方,若是没人来这里的确适合说话。

        “阿木尔,我请了你三次你都拒绝见我,难道你不好奇我为何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你吗?”

        阿诺轻笑一声,“你如今已经生下皇子,位列夫人,在宫里的地位已经稳固。我们当初合作无非是想要共同对付察必皇后让她应接不暇,如今你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同她抗衡根本没必要再继续拉我下水。”

        “你这是看姐姐将目光暂时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所以你打算全身而退过清闲日子了。”南必嘴角的笑容变得冰冷起来,“你这样一脚将我踢出去,可是问过我是否情愿?”

        阿诺缓缓的转过头来,目光里透着一股子冰冷,“南必,明人不说暗话,你又不是没有做过同样的事情。更何况,你现在想要的我帮不了你。我现在正式的告诉你,我们的合作关系到此为止。以后,你图谋什么,做什么请不要再想着拉我下水。”话既然已经说清楚她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南必的野心太大,她根本不想要牵扯其中。

        “阿木尔,难道你就想要你父母白死了吗?你爹娘的仇你就不想要报了?”

        见阿诺铁了心不愿意再同自己合作,南必终于抛出了最后的筹码。她声音并不高,可语调却说的很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好的凸显出这句话的重要。

        阿诺抬起要走的脚再次缩回来,她站在那里疑惑的望着南必,脸上的表情让人根本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南必脸上依旧是那一副淡淡的样子,根本不怕阿诺那探究的目光。

        “你是怎么知道的?”阿诺声音里透着怀疑,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她父母的事情当时已经下了封口令,如今知道真相的根本不多。即使是汇报给可汗的话也是自尽而亡,消息全部封锁不可能有人会告诉给南必知道。

        “我这些天找你其实只是为了这一件事,是我无意间知道的一件事。”南必叹了口气,脸上换成了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我当初回大都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在我回来后派人请我入宫?”阿诺再次问道。

        南必点了点头,“我没想到你同忽哥赤会闹成那样,宫女回话说忽哥赤拒绝了你进宫见我。我原本想着等过几日再派人去王府请你,可派去的人一样被赶了回来。”

        “你是在什么地方听见的消息。”

        “宫内。”南必回答了两个字,可这两个字的分量却不轻。

        皇宫之内,住的是什么人,牵扯着怎样的关系,这些都很复杂。

        阿诺深吸一口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不过我目前还不想听你说出答案。”阿诺重新挂上一抹笑来,疏远而客气,“既然南必夫人你的话已经说完了,那我便先告退了。”

        南必手指曲了两下终究是忍住没有握起来,她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留了。”

        阿诺对她再次点头,转身便走了。

        南必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她真是没想到阿诺这次再回大都竟然心思比以往更缜密了。只不过,既然怀疑的种子已经被她抛下去了,那她不得不再次推一把。如今她的孩子年纪还小,想要夺得后位一定要有宫外的助力,而最好的助力便是云南王忽哥赤。

        回到自己所住的宫殿阿诺便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南必的话是让她产生了怀疑。皇宫之内有能力做这些事情的人不多,同她有仇怨的只有察必皇后一个。

        她坐到小桌旁,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她父母死的真相南必知道了,那南必的话会不会真的有几分可信?可此时她却不得不说,南必是个聪明的女人,也难保着南必在想办法将火引到皇后身上。

        “王妃,南必夫人是不是说了什么?”乌兰给阿诺端来一杯茶水,脸上带着担忧的问道。

        阿诺抿了口茶,勉强挤出个笑容来,“乌兰,这几个月宫里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乌兰想了想,“大事奴婢没有听说,宫里现在嫔妃不多,最近最大的事情便是南必夫人生产时有些难产,后来是一位汉人稳婆接生下的小王爷。”

        “南必竟然会难产,这件事有没有什么谣言传出来?”阿诺想了想继续问道。以南必的心思不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中,更何况这次祭祖她将刚几个月的小皇子放在宫内自己一个人跟了出来,那么就证明她在宫里的防守严密的一点缝隙都没有。生产是女人姓名有关的大事,说南必难产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的。

        “谣言?”乌兰想了想,忽然笑了起来,“是有谣言,说是十一皇子不是可汗的血脉。”

        “什么?”阿诺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忙擦拭了下嘴角。她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乌兰坐下说。

        乌兰坐到她的身边接着道:“王妃,当时大都里的确乱过几天,说十一皇子不是可汗的血脉,又说什么其他的乱七八糟的。可是,王妃你当时被人掳走,我一直都很担心,又照顾着乐乐也怕说漏嘴,于是也没怎么在意。”

        “真是没想到,竟然连这样的谣言都能流传出来。”

        “这其实也没什么,虽然有这样的传言,可只要可汗不相信便是假的。自从十一皇子出生后,可汗更加宠爱南必夫人,这次来祭祖王妃你也瞧见了,可汗只带了察必皇后同南必夫人两个。有人传言,可汗最近过于宠爱南必夫人,察必皇后有所不满还引得可汗训斥了她呢!”

        “察必皇后被可汗训斥,这谣言可信吗?”阿诺有些疑惑起来,察必皇后的心思比起南必更难让人揣摩,她身为皇后那么多年,后宫基本上都是在她手里掌控着。正因为如此,她才每回都那么有信心的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也正因为如此才会变得越来越自大。

        “当时传的挺可信的,但是奴婢却不相信。”乌兰认真的说道,“皇后同可汗是患难夫妻,无论皇后做什么事可汗都会包容,南必夫人再如何得宠也无非是个妾室。说句不好听的,她生一个儿子如何,察必皇后可是生了四个儿子。更何况,太子殿下如今的储君之位也没听说不稳定,谣传一定不可信的。”

        阿诺眼底闪过一抹明悟,乌兰的话正是她心底所想的。如今看起来南必很是风光,可是她仍旧是无法动摇皇后的位置。这个时候南必对她说她的仇人是皇后,虽然冒险却并非不可一试,只要让她依旧同她合作,南必的把握也会更大。

        只是,这样明白的告诉给她,就不怕她真的去查这件事是否同察必皇后有关吗?还是,南必她真的有了什么消息,所以料定她还会同她一起合作,一起对抗皇后?

        “王妃,时候不早了,是不是要传午膳呢!”乌兰站起来道,目光则是望向了院子门口。

        阿诺也跟着望过去,见有一名小丫鬟恭敬的站在门外,时不时会抬起头朝着院子里望一眼。阿诺心中有数,对着乌兰点头,“传膳吧!”

        乌兰点头,起身出了院子朝外面对着那丫鬟说道:“可以传膳了,选些这边特色的菜肴送过来。”随后又叫来另一名丫鬟,“把郡主叫回来,该陪着王妃用膳了。”

        “是。”丫鬟应道,立刻去寻乐乐去了。

        阿诺仰起头来,见日头已经快升到正中,这时候原本是最热的时候,可因为这岛上的环境特殊却并不觉得热。这里是在河心的岛上,连带着岛上吹来的风力都带着一股子水汽。环境清静,居住起来不觉得烦闷,怪不得当年成吉思汗总会带着皇后来小住一段时间。

        膳食很快便已经端了上来,一盘盘的直接摆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环境好,吃饭在院子里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乐乐也被奶娘抱了回来,回来的时候却是有点闷闷不乐的,脸颊还红红的。

        阿诺瞧见心里疑惑便望向奶娘,“郡主怎么了?”

        “娘……”乐乐委屈的鼻子一抽便扑入阿诺怀中哭了起来,“娘,她们都是坏人,都是坏人。”

        奶娘一脸的心疼,忙道:“奴婢陪着郡主在不远的一处小花园玩耍,没想到竟然遇见了北安王妃,郡主不小心撞到王妃,王妃便给了郡主一巴掌,还骂郡主是小杂种。”奶娘眼眶一红,泪珠子便落了下来。

        “什么?”乌兰一把将在阿诺怀里的乐乐抱了起来,脸色铁青,“她怎么能动手打郡主,你们是怎么护主子的?”

        奶娘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是奴婢护主不利让郡主受伤,请王妃责罚。”

        阿诺眉头拧在一起,双眸里似乎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焰,“奶娘你起来,任谁恐怕也没想到德德玛会突然出手打乐乐。这一巴掌咱们不能就这样算了,她时常挑衅我从来不予理会,今日若是再就这样不声不吭的她还真以为我好欺负呢!”

        “王妃,咱们一定要去讨个公道。”乌兰抱着乐乐,心疼的眼角都红了,忍着一口气才没落下泪来。

        乐乐原本委屈的哭着,听见娘要为她讨公道也乖乖的闭上了嘴。

        “带上这些菜,带上人,我们去北安王妃那边吃。”阿诺站起来,脸上竟然是少有的冰冷。她伸手从乌兰手里接过乐乐,又望了一眼依旧在地上跪着的奶娘。“你怎么还不站起来。”

        奶娘皱着眉,手撑着地想要站起,可双膝实在是疼的让她使不上力气。

        “你受伤了?”阿诺脸色又阴沉了一分,“德德玛干的?”

        奶娘点了点头,侧了个身坐在了地上,“奴婢的膝盖刚刚估计是跪伤了,奴婢谢谢王妃关怀,坐一会儿估计就没事了。”

        “你先在这休息,一会儿自己去屋里取药涂一些。”阿诺冷冷的哼了一声,“我们走。”

        乌兰应了一声,带着一群下人拎着食盒就出了院子。

        行宫里所居住的位置是按照皇子年龄而安排的,德德玛同那木罕所住的院子距离阿诺同忽哥赤所住的院子并不远,只是绕过一个小花园便到了另一处不大的小宫殿。

        门口两名下人瞧见阿诺气势汹汹而来吓的脸色都变了,可依旧有一个跑到殿内去通报了一声。

        阿诺伸手从一名丫鬟手里接过食盒,将乐乐交给了另一名跟过来的奶娘。“乌兰,等会儿你可看好机会了,下手千万别轻了。”

        乌兰硬气的道:“王妃放心,奴婢绝不手软。”

        阿诺脸沉着直接朝着院子里闯,门口的下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想拦却又没有胆子拦。

        那木罕排行第四,身份又是皇后的嫡四子,在整个大元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的。这次祭祖,先是甘麻剌负责守卫,后来甘麻剌受伤后守卫警戒的管理便交给了那木罕。居住的院子在行宫里并不小,且是比较精致的宫殿之一。

        刚冲进院子便见德德玛一脸惊讶的带着人从殿内走出来,瞧见阿诺一行人气的脸都绿了。

        “阿木尔,你带人闯我宫殿是什么意思?”

        阿诺双眼微眯,“没什么意思,我们两宫相邻,我这不是来找你用午膳的么。”说罢阿诺提了提手里的食盒。

        德德玛眼里满是轻蔑,瞧不起的神色一丝都不曾掩饰。她捏着声音故作的道:“哼,本王妃可不想陪你用什么午膳,你快滚,不然……”

        “哗啦”一声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紧跟着便是一声尖叫。

        “乌兰,给我好好的请北安王妃吃饭,让她好好尝尝咱们云南王府的味道。”阿诺拍了拍手,她实在是不想要让德德玛说太多的话,一个食盒丢过去,汤汤水水的正好堵上那张嘴。

        “是。”

        “阿木尔,你个贱人竟然用食盒砸我。”德德玛气的脸都黑了,眼里似乎能够喷出火来把阿诺烧成灰烬。

        乌兰早已经得到了命令,直接奔上去大巴掌就朝着德德玛的脸上招呼。

        “啪啪”的耳光声在院子里响起,其他的下人自然不甘落后,整个院子顿时乱作一团。

        阿诺走到抱着乐乐的奶娘面前,伸手摸了摸乐乐的脸颊,“乐乐,你要记得,有人敢动手打你就一定要还回来。有的人就是这样,平日懒得理她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乐乐已经被这样的一幕惊呆了,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向来温柔的娘亲竟然也会有如此的一面。

        “阿木尔,你我同是王妃,你竟然敢这样欺辱我,我一定要找皇后娘娘告你一状。”德德玛用力将乌兰推开,疯一般的就朝阿诺冲过来。乌兰哪里会让她再撒泼,脚一伸便将她绊倒在地。

        “欺辱你?”阿诺冷笑一声,“我想你是错了,我大老远的拿着食盒过来请你吃午膳,你不小心摔倒牵连了这么多人砸了饭食不说还想诬陷我,北安王妃你就那么的恨我,连这样一个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你这个贱人,说谎话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乌兰根本不理会德德玛如何,一个巴掌又甩了上去。

        德德玛双目中满是怒火,张嘴便骂了起来,“你个下贱的奴婢也敢打我,我一定要杀了你。”说罢便直接扑了上去,她也是草原的女儿,海都对她向来管的不多,骑马射箭她也都练过,这个时候拼命般的厮打竟然将乌兰给压制了下来。

        阿诺四处一望,见不远处正有一个被人踢倒一旁的食盒,她大步跑过去拎起食盒就冲了上去,对着德德玛的头就砸。

        德德玛正同乌兰厮打,其他的下人也都扭打在一起,这个时候根本没人注意阿诺的动作。

        只听见一声闷响,德德玛愣愣的转过头来,嘴里只是吐出一个“你……”手还没抬起来便无力的垂落下去。她眼睛一翻,身子一软便晕倒在乌兰身上。

        乌兰用力将德德玛推开,“王妃,你下手可有轻重?她不会给你砸死了吧!”

        “不会,顶多是晕过去痴呆几天而已。”阿诺一把扔了食盒,向来她都不愿多惹事端,可这德德玛实在是给脸不要脸,今日她一定要给德德玛点厉害瞧瞧,让她明白她张轻诺也不是好欺负的。

        所有的下人均情不自禁的停下了手,院子里顿时变得静悄悄的。

        “娘,乐乐不想在这吃饭了,乐乐想要回去。”

        阿诺目光扫过这一片狼藉的庭院,嘴角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不知为何今日这样一闹她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既然北安王妃也用过午膳了,那我们也就不多留了。乌兰,我们回吧!”

        乌兰站起来,不在意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北安王妃也太不小心了,竟然能被自己绊倒装在食盒上,你们去给王妃请个太医来瞧瞧,我们便先告退了。”

        阿诺嘴角憋着笑,对着脚下的德德玛那张脸又踢了一脚,“是太不小心了。”说罢,他们一行人扔下德德玛那一群目瞪口呆的丫鬟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行宫里向来是瞒不住消息的,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德德玛院子里的事情便被传了出去。只是,所有人都觉得如今的北安王妃实在是太蠢了,吃个午膳也能闹个鸡犬不宁的。

        阿诺他们所分配的宫殿里也听到的传闻,乌兰似乎还未能从刚刚的一切中回过神来,兴奋的一直嚷嚷着她从来没今天这样让她心里痛快过。

        下人从新摆上了午膳,虽然迟了一些,可胃口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阳光暖暖的,午膳后便是迎来的一阵困意。阿诺让乌兰搬过来一张小榻,放在院子里一棵长的十分茂盛的大树之下。阴凉的树荫将阳光分割成一块块的,躺在下面还有一阵阵带着水汽的凉风。

        乐乐乖乖的躺在阿诺身边,母女两个就这样躺着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王妃,王爷回来了。”乌兰轻声的唤了一声。

        阿诺听见她的声音从睡梦中醒过来,今日她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大胆痛快,以至于她连带着睡觉都似乎比平日要香甜。

        “你说什么?”阿诺懒懒的坐起身来,“忽哥赤回来了?”

        “乌恩奇刚刚回来过一趟,让奴婢叫醒王妃做些准备,说是晚上在正阳殿会有一场宴会,可汗让所有皇室子弟均参加。”

        “爹爹回来啦!”乐乐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坐起来,“爹爹在哪?”

        “郡主,王爷还在可汗那里,过一会儿可能就会回来了。”乌兰耐心的解释道。

        乐乐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哦,那乐乐再等一会儿吧!”

        阿诺起了身,重新梳洗了一番,这个时候已经祭祖完毕,晚上的宴会也是正常的。只是……她望了乌兰一眼,问道:“德德玛醒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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