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顺遂却无喜
宫殿之上,一身金色华服头戴帝冠的荧帝正听兀尔提耳语。明明是近三十的年纪,荧帝却有似少女般的青春面容,其皮肤白皙嘴唇红艳,一双杏花眼透着帝王的孤冷狠绝。旁边着黑袍的兀尔提眼窝深陷光头无眉,肤色如病态般的白,形貌甚是奇特。
不多时侍官来报鹿长流等人求见。荧帝听闻立刻移开身子不再听兀尔提耳语,命快快通传。
兀尔提见荧帝一向麻木的脸此时竟露出欢喜之情不禁心下不悦,他提说也想见长流先生却被荧帝一口拒绝,连再提的机会都没有。这是兀尔提多年少有的待遇。
见荧帝眼里只期盼见鹿长流,兀尔提只得带着愤懑转身离去。
在侍官带领下三人缓缓步入宫殿正门。一路走来明忆乐发现百姓已然生活困苦,但王宫却仍奢华无比。待见到荧帝,她惊讶为何此人看起来如此年轻?按长流的说法她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岁数,可现在看来,这个坐在王座之上的女人似是连二十都不到。
自三人进殿,荧帝的视线便只落在鹿长流身上,眼中无限深情。
“你终于肯来见我了。”顿了下,荧帝继续道,“为你身旁那女子。”
清清冷冷的声音透着哀戚幽怨,听得明忆乐心下一荡,马上瞥眼看鹿长流,算是坐实之前的猜测。邵闻卿的小眼睛则来回看身旁两人。
鹿长流目光低垂,行礼回:“事关一条无辜性命,又对我有救命之恩,吾王知我脾性,我当有所回报。”
明忆乐还是第一次听鹿长流喊别人吾王。之前他都在只有他们两人时喊自己吾王,现在他对别的女人喊,跪在别的女人脚下,明忆乐有种微妙的不爽。
荧帝突然发笑,下方三人同时抬头。
“修罗已调查清楚,当时卧龙长守与其武守欲趁此女子昏迷行不轨之事,她确实是在清醒后于惊慌中错杀。以她之情况可免去死罪,这不是没有先例,而你自然也知道。明明上书奏请就足以,为何要亲来求情?”
“吾王明察。除免去死罪外,长流想请求吾王,封此女子为新任卧龙长守,赎其误杀之责。”
荧帝这才真正去看明忆乐。
“哦?除赎误杀之责外有其它原因让你为她请求吗?”
“长流不知修罗在卧龙查到何种程度,但就我所知,卧龙长守与其属下为官不正贪赃枉法,早就被卧龙百姓痛恨。此女虽是误杀,却恰巧顺从当地百姓心意,因此由她接任长守之职,将获百姓爱戴支持,最为合适。”
“原来如此。除此之外呢?”
鹿长流沉默两秒才回:“除此之外就是感念她救命之情,希望她能从此走上正途,为息,为荧帝效力。”
荧帝先是看了明忆乐一会,然后看着鹿长流不说话,直到鹿长流抬起脸与荧帝对视,荧帝才说出一句“在后殿单独召见先生。”
大殿上就剩明忆乐和邵闻卿两人大眼瞪小眼,荧帝走前赐座,两人坐等。
明忆乐在心里嘀咕,猜想鹿长流该不会被荧帝这样那样了吧?邵闻卿则紧张荧帝是否看破什么,忆乐无法获得任命,甚至有什么危险。
刚走到后殿,荧帝就命侍官关闭殿门退下。鹿长流谨慎低头,没有半点轻松神色。当就剩下他们两人时,荧帝再忍耐不住,声音里夹杂厚重情绪:“这些年你可有挂念我?”
鹿长流的头更低了,“您是荧帝,自然每日挂念。”
荧帝苦笑,单薄的身子像是随时要倒下去。
“我每日每夜都思念你,对你的感情没有因时间流逝而有半点消减。”
鹿长流当即跪地,诚恳道:“同当初一样,您的恩情我不配承受。”
荧帝半扭头,注视这个近在咫尺的男人。虽然他是跪地之姿,可荧帝知道,他们之间她才是卑微的那个。
“你知道我可以强要了你。”
鹿长流深深低头,“所以长流一直感恩您的情义。”
荧帝长长叹息,她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可在当初邵闻卿奏请长流要来时仍忍不住期待。
“你对那女子,有情吗?”
“长流福薄,生性只爱天相占卜,鹿家脾性您知道,一向寡淡少情。恐怕我这一生都是沉迷于星象天道,远离尘世。”
“起来,我早说过只有你我二人时你不必下跪。”
“是。”
鹿长流刚起身还未站稳,荧帝突然扑入他怀里,抱住他深情地喊:“长流哥哥。”
鹿长流察觉到异样,也知道暂无法可解。犹豫再三,他还是抬手抚上荧帝后背。
在明忆乐的坐姿越来越不规矩的时候,荧帝与鹿长流一同归来,荧帝封明忆乐为卧龙长守,配以一番勉励言辞,然后痴看鹿长流许久才叫他们退下。
出殿门之后邵闻卿大呼口气,感叹方才的紧张。明忆乐完全不明白到底哪里紧张了,分明都是鹿长流事先预料好的,分毫不差。
下台阶时明忆乐用胳臂肘顶鹿长流,鹿长流扭过脸看,明忆乐坏笑道:“我好奇你和荧帝在后殿说什么了,可我不问,我就不问,我就不问啦啦啦。”说完还哼唱起来,弄得鹿长流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
原本气氛放松的三人同时停下脚步,看向远处人影。
来者骑马进宫,一身湛蓝衣袍,腰间别有短剑。此人明明是文人气质,体态也非高大雄壮,却带有极大的压迫感。
明忆乐接触过不少拥有压迫感的人,她很清楚,这个骑马前来的男人是她遇到过的最强者。
而这最强者甚至还没有邵闻卿有男子气概,他脸蛋尖细白净,柔发随意搭在肩上,举手投足间优雅淡然,足堪翩翩美男。
“景初!”
眼看邵闻卿快步走过去,明忆乐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就是他们口中的景初。她转头看鹿长流,发现他神色已变,与任何时候都不同。
景初其实早就看到他们,只是离近之后还是有些发愣,随即带上笑容。
邵闻卿脸上有些尴尬,他看看景初又看看身后两人,最后仰头道:“好久没见你了,长流也在,我们三人难得又站在一起。”
景初笑言:“非也,我在马上,并没有与你们站在一起。”说完他看向明忆乐,“长流身边也有了一位女子。能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吧?恭喜啊长流。”
似清风般的声音,飘忽不定,如片羽轻柔,却又暗携千钧之势。
明忆乐觉得此时空气里弥漫着针刺。她仔细观察景初这个人,发现他虽然看似软骨懒散,却是一把随时可出鞘,出鞘就能封喉的利剑。这个人让明忆乐有同类的感觉,她能闻出他一身的血腥气。
对于景初的“恭喜”,鹿长流不言不语唯有安静注视,仿佛他们正于沉默中交流。
邵闻卿试图缓和气氛,笑道:“哎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景初你是唯一能骑马进宫的人,这份特权殊荣没有人能超越。”
景初笑了,“那是因为长流他从来不向荧帝要特权,他若真去要,什么特权荧帝都会给。而我这特权非是出自我,是景家世代忠烈战场厮杀效忠王室得来的。”
就算是邵闻卿,也觉得喉咙发堵,无奈叹:“你啊,唉!”
到邵闻卿真的说不出什么了,鹿长流终于开口:“我们许久未见,可否小聚,只我们三人。”
景初看着明忆乐道:“她已经站在你身边,我们还有什么可聚的。”说完脚下一催,黑马踏雪继续前进。
景初就这样与三人擦肩而过。不同于另两位好友的纠结,景初从来坚定不移。
一切顺利的喜悦因巧遇景初而被冲淡不少,明忆乐虽然没有太深刻的体会,但看旁边两男人都发蔫自己也不好说什么。邵闻卿试图转变气氛失败后就萎了,一脸哀怨地嘀咕“那么长时间不见他居然真不念旧情”等等,听得明忆乐直抓头发。
鹿长流对邵闻卿说:“这些年你一直苦劝,辛苦你了。现在没有别的办法,看以后能有何契机吧。”
明忆乐也主动拍邵闻卿肩膀安慰他,心想这个身高马大的爷们怪不得是文官,原来是位情感丰富细腻敏感的主。
邵闻卿以越战越勇的姿态回:“你们在盛丰住两天,我再去找景初试试看,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
鹿长流没说话。
三人正交谈,宫里传旨的来了。荧帝竟赏赐明忆乐不少好东西,以卧龙长守的俸禄就是干一辈子也挣不到那些宝贝。
鹿长流感觉不妥,明忆乐却笑言:“皇帝赏赐的东西哪里是想退就能退的,既然送了我就收着,正好我在这世界没钱呢。”
恭送了传旨官员,鹿长流对二人说:“既然接旨就不能拖延太久,按息现在情况也不能拖延,三日后启程返回卧龙。这三日里我要做一些事情,闻卿你就和忆乐切磋武功吧。忆乐你早晚是要上战场的,武功越强越好。”
明忆乐笑问:“我弱吗?”
“你外功可以但内功不足,让闻卿教你吐气修神的法门,你从此开始修炼,结合自身所学应能大有进益。”
明忆乐带笑握拳,“很好,我一直好奇那些武侠小说里的武功究竟是怎样的,现在终于能了解其中奥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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