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过去现在未来
蒙蒙细雨自后半夜开始，至清晨仍未有要停的迹象。
早饭桌上鹿长流没露面，明忆乐问邵闻卿神棍人呢？对方露出知道又或不知道的尴尬表情，让明忆乐有种今日天气将会很应景的预感。
“喂，景初到底是谁？”
明忆乐非常尊重体术武功，所以她不想心里带事修行。邵闻卿被这么一问抓了抓下巴，觉得是时候和他们将要效忠服侍的王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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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的雨比城里要大一些，鹿长流撑着一把油纸伞不疾不徐地走着。
走过一时三刻，潺潺流水声传来。鹿长流放缓脚步，想无论多少年过去，松露泉泉水的声音都和他儿时记忆中的一样。
他将纸伞微抬，便见景初骑着踏雪，于雨中眺望泉水远处。
这里是三人党最常玩乐的地方。自幼时开始，他们的记忆就与这座惜别山，与这眼松露泉紧密相连。
鹿长流慢慢走过去，站在踏雪身旁，也一同眺望泉水远处。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执伞。”
景初偏头旁边微笑，“你怕冷，怎么没有多穿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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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老魏上过一次茶后邵闻卿开始给明忆乐讲述。
“息的初代帝王与初代忠烈王是生死之交的挚友，一个为另一个打天下，为他扫平一切障碍，一个封另一个王族身份，世袭尊号，可骑马进宫佩剑上殿。每一代忠烈王都誓死效忠王室，担负保护息的重责，而每一代忠烈王也确实不辱名号。正因为有历代忠烈王，即便经历过无数次外敌入侵和王室权斗，息仍持续到现在。上代忠烈王死后，身为长子的景初承袭忠烈王之名，正式统领息全部军队。”
明忆乐有些惊讶，“居然是全部？连制衡都不用？看来真的是信任非常啊。”
邵闻卿点头，“忠烈王是不可能背叛息的。几乎历代忠烈王都经历过考验，但无论是贿赂，用家人性命威胁，还是用帝位诱惑，忠烈王依旧是忠烈王，是所有军人的向往。”
明忆乐明白为什么两个男人出宫后会发蔫了。
“长流和你说过我们在育青堂时候的事吧？”
明忆乐点头，“说过一些，你们三个就是在那里相识结交的。也包括荧帝。”
“嗯，那长流有没有和你说过，荧帝从那时开始就喜欢他了？”
明忆乐摇头，并想这种事鹿长流是不会说的。
“呃一开始大家都是小孩子，就还好，成年之后么，呃就……就不同了。其实长流那性格你也知道，对什么都是冷冷淡淡的，而且他一直都在拒绝荧帝的感情。不过长流看中荧帝的才能，决定辅佐她夺得王位。我们三人一起为荧帝出谋划策，助她向王位一步一步迈进。虽然我们三人齐心协力，情比海深，但有一件事，一直是我们三人关系的隐患。”
“哦？是什么？”
邵闻卿伸指轻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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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别山上，雨始终未停。
“闻卿说得对，我们各自的脾气各自都知道，我知道我劝不了你。”
景初扬头看天上怎么也散不开的乌云。
“是啊，一个忠烈王护国大将军的名号融在我血液里太深了。我知道你是对的，我一直知道，可我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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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忆乐眨眼，“我？”
邵闻卿点头，“就是你。长流被他父亲，也就是前代国师称为古往今来最天赋异禀的占星师。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执行占星任务，祭祀占卜天文命学没有不精通的。”
明忆乐拐拐嘴角，“就是标准神棍咯。”
“一次尚是幼儿的我们在河里洗澡，说起彼此的秘密。”邵闻卿挠了挠后脑勺，“你也许觉得我们幼稚，不过当时我们刚相识不久，也不知怎的就认定，只有分享彼此秘密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长流的秘密就是你。他说他很久以前就算出未来他会遇到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女子，这女子对他来说很重要。”
明忆乐喃喃，“竟然是那么早的时候……”
“啊一开始谁也没在意啦，我和景初都没有懂，长流本人也没显出很在意的样子。不过谁知道他真正是怎样想的呢……一开始他只知道你会来，对他有很大意义。后来他年龄增长，能力随之变强，对你的认知也就越来越清晰。我还记得有一段时间长流总心神不宁，有和他不相符的慌乱，我和景初问他他也不说。后来我们才知道，长流曾一遍一遍占卜测算，希望结果是错的，但占星师不可能改变占星结果。”
“所以，他明明知道未来，还是辅佐荧帝登位了？”
邵闻卿叹息点头，“也许他无法相信自己会背叛由他一手缔造的王。我们虽然都知道这个预言，但荧帝顺利登位，就都以为这是长流唯一的一次错算。直到荧帝开始表现出异常，长流开始有离去之心，那个预言也就成为杀机。”
缓缓闭眼再睁开，明忆乐冷静地说：“确实，如果我是景初，会考虑在长流离开盛丰之前就杀他。”
“那段时间他们有过激烈的争吵，也动过手，我努力劝过但收效甚微，而且……我选择相信长流。因为对我来说百姓才是国家的根本，不是王室。”
明忆乐挠挠下巴，“怎么回事，总觉得那个景初很让人心疼啊。”
邵闻卿无奈苦笑，“就是啊，就是很心疼啊，他是我们最好的朋友，就是自己死也不愿意和他为敌。更何况他很强。”
转头看向窗外细雨，邵闻卿重重叹息。
“长流辞官后没多久就离开盛丰了。出城那天我去送他，景初没去。但其实我们看到他来了，在我们儿时常去游戏的惜别山望着。自那以后景初开始回避我，就好像没我这个朋友一样。”
“真是麻烦啊……”听完邵闻卿的讲述，明忆乐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她明确意识到除了是未来路途的最大阻碍以外，这个男人还将在许多方面对他们造成极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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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许久，鹿长流终于转身。
“别因为我改变你和闻卿的关系。他一个人在朝中独木难支，你虽常驻守边关，能帮上的还是帮一帮吧。你知道他对你的情谊从没变过。”
“我知道。闻卿那性子，在现今兀尔提一人独大之下实在太难了。至少我还在，荧帝神志尚清，兀尔提还动不了他。”
“荧帝真的神志尚清吗？她身上的味道你肯定闻到过，是兀尔提向神求得的长生不老药，对吧？她的容貌越发年轻，形态也似倒退回公主那时一般。”
景初缓缓地低下头，第一次露出担忧神色。
“关于神药我劝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没有结果。荧帝她……已经离不开兀尔提了。而你也知道，这不单是息荧或兀尔提的错。”
又是一段长时沉默。
到雨势减小，鹿长流才再度望去。
“景初，你和闻卿就算现在安全，但你们终究是兀尔提眼里的刺，他早晚要动。”
景初哈哈大笑，“几代忠烈王护国大将军的根基不是他兀尔提说拔掉就能拔掉的。至于闻卿，他不是已经选择和你站在一起了吗？也许再过不久他就不需要我保护了。”
鹿长流无奈叹气，“我想保护闻卿，也想保护你啊。这些年全靠你息才勉力支撑，你不知我有多希望这份重担能有人与你一同分担。”
“你若真这样想当初就不会走，不会选那个异世女人。”景初低头抚过踏雪长颈，“好了，我们三人心里都是清楚的，谁也改变不了什么。你今次离开，下次再见也许就是敌人。你和闻卿，保重吧。”
说完景初微拉缰绳，踏雪有所感应，雪白马蹄缓缓迈进，与鹿长流擦身而过。
鹿长流望着景初渐行渐远的身影，淅淅沥沥的雨打在伞上，正是他之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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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兆瞬宫，景初在侍官引领下步入殿内，站定后向座上之人半跪行礼。
“忠烈王景初参见彦夫人。”
彦夫人长发束后，着米色服饰，身形瘦削肤白貌美，与景初有几分神似。
“哥快起来，又没有旁人何必这样见礼。”说着彦夫人屏退左右，殿内只余兄弟二人。
景初起身后道：“和有没有旁人无关，这是该守的礼制。”
“哥还是这样古板。”彦夫人不管什么礼不礼的，走过去直接拉起景初的手撒娇拉拽，脸上是久违的开心快乐。景初知道弟弟在后宫苦闷，只得抱着他任其胡闹一阵。
二人落座后彦夫人为兄长倒茶，景初问：“近来荧帝可有宠幸？”
彦夫人的声音静得像潺潺细流，他低头侍茶没有哀苦之色。
“后宫哪里有人真能得荧帝宠幸呢？在服侍的不过是穆人以下的玩物，荧帝毫无生育打算。”
景初慢慢拿起茶盏抿下一口，轻声言：“子嗣羸弱是王室大忌，朔夫人也未能得宠吗？”
彦夫人苦笑，“谁不知道荧帝从未想充实后宫，若非你是忠烈王，而朔夫人是季亲王长子，我两又怎能得夫人之位。”
“抱歉景彦，哥实在帮不上你什么。”
“哎呀哥你这是说什么话，进宫之前我们不就知道会是这样么？我早就习惯啦。啊对了，听说长流哥回来了，你不要再和他别扭，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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