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幼龙亦思翻巨浪 童子岂肯安笛声
“约莫三四个月前吧。记得那天下午，我突然听到一阵悠扬的笛声，技艺之精，连我都叹为观止。而且，那些曲子是我上午在家练习的几首。我一时起了爱才之心，忙脱小峰帮我在小区里打听。可小峰找了十来天，仍是一无所获。笛声每天下午都按时传来，我早上吹什么，他下午就吹什么，好像在跟我比试。后来几天，我增加了难度，但不管多难的曲子，下午都是能完美演绎出来。我就想啊，可能高人都是隐世的，不喜欢被人打扰，咱就这样隔空交流吧！也挺好！“老太太说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愉悦和欣慰之情，得遇子期，伯牙幸也，“后来我又试了洞箫、尺八、小号，钢琴，高人真是高人，无论什么乐器，下午必然模仿得一模一样，我也跟小峰他们说了，但小峰他们根本听不到，还说我幻听了。”
“所以说您是大师呢，我们可没这个福气。”长发眼镜男的恭维话老太太听得一点儿也不开心。
并且，长发男接话的时候目光还瞟向袁哥，仿佛在说：谢归谢，但这事儿你们也解决不了。
“哎！”老太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那些学生们也跟我说，会不会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录音什么的，我做这一行快五十年了，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保证，演奏水平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录音、恶作剧。一般人没这个水平。那应该是一个调皮的小天才，我能感觉到。我的演奏是质朴中带点儿厚重，他的是灵动中带点儿调皮，完全两种风格。”
“是是是，我怎么会对您专业度提出质疑呢？”长发男的打断每次都在老人最开心地表达自我的时候，确实很不合时宜。
袁哥对老太太重复打投诉电话的原因感到了一定的理解，遇到了生活的困难，子女或陪伴自己的人对自己总是否定，而在投诉中反而会得到一些共情的情绪价值。
大多数的孩子都会没有耐心听老人一遍又一遍的絮叨，一件事情翻来覆去，不是因为自己真的多忙，可能只是至亲才会至疏吧！所以老人们才会更相信外人。而老人们一旦上当受骗，孩子们又是一顿指责。
长发眼镜男虽然只是马老太太的学生，实际上对无子无女的马老太太来说，他就是她的子女。但也不出所料的，在这种强亲弱子的母子关系中，长发男跟大多数人子女一样，只是在生活上将老人照顾得很好，在情感上，并没有很好的沟通、交互。
“没事，马女士，您慢慢说，我们整理一下线索，说不定有什么地方正好能解决您地问题。而且，就算我们实在解决不了，咱就当聊聊天，话话家常。”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老莫名其妙插话、扯七扯八的，知道我记性不好，你一插话，我就忘了自己要说啥了。你要能像人家一样会说话，我也不用打投诉，麻烦人家一次次过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袁哥和子豪都听到眼前一亮。
“行行行，都是我不好！”长发眼镜男笑呵呵地抱怨着，按着老太太的肩膀轻轻捏了几下。
确实有时候，家人之间会固化某种关系，比如一直在家里发号施令的母亲，大家都捧着她、让着她，稍稍不如意就闹着离家出走。马老太太也是，长发男一不顺着她的意，她就要打投诉电话，跟接线的小哥哥、小姐姐聊聊天。
袁哥回头看向子豪，子豪也同时看向袁哥。袁哥眨眨眼，子豪则指了指自己肩上闪着灯的执法记录仪。
无声的暗语让长发男和马老太太也有点懵，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马女士，您继续介绍吧！没事！”袁哥示意。
“对对，我们刚突然想到一些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先听您介绍完，我们再判断。”子豪秒编的理由天衣无缝，这坏小子还真是好小子。
马老太太看了一眼长发男，得到点头回应后，编又继续介绍起来：“有这样一个神秘的知音，我也是很高兴的，就突然生出童心、有一种要比个高下的想法。”
“我最近在研究一些古代的宫廷雅乐，就想从这个神秘知音的交流中找一些灵感，所以，就找了一些古器来奏。可能也是胜负心作祟吧，想着这位小友每次都能对我的曲子做些诙谐俏皮的解读，如果我用铜钟瓦筑这样厚重之器，这小友当是难以应对。可令我吃惊的是，小友不但将大音之声模仿得惟妙惟肖，还间有风铃鸟鸣悦动其间，宛如仙乐。我输了，心悦诚服。“老太太沉默了，似在回忆那一曲宏恢叮铃的天籁之合。
”然后呢？“一直没出声的子豪其实是最关心这种奇闻异事的人，也是最受不得这个在关键时刻的沉默。
”哦，后来。我早上便不敢奏曲了，只是让小峰尽力帮我找找这位高人，希望他肯现身赐教。但找了一个多礼拜也没有线索。“
“哦，没遇到，也是可惜。”子豪语气里满是遗憾。
“但蹊跷的是，从那一个礼拜开始，一到半夜就开始有工地里乒乒乓乓的声音。”
“啊！”子豪跟袁哥同时睁大了眼睛。
......
“您确认吗？那位高人的消失跟工地声音有关？”子豪关切地问。
“应该有关系的，一开始说是有夜间施工证明啥的，后来又说夜里没有施工，然后就是搞来搞去的，我老太婆都去跑了几次医院，把我的幻听，老年痴呆都看出来了。”马老太太说得有一些怨意，“肯定是这工地的声音把那位高人给吵走了，现在还天天影响我。”
“老师你就不要瞎联想了，没有的事！”长发男赶忙宽慰。
......
袁哥跟马老太太确认情况已经说完毕后，便开口询问：”马女士，我们能再看一看您的房间吗？上次看的时候有一些细节我们再确认一下。“
”好，当然可以......是什么细节啊？“
”就是看看您的窗台什么的，不是有一个声波的传导半径嘛，会不会有哪个比较远的工地这个声波的半径正好到窗台，然后吵到您的休息。“不得不说，编理由还是子豪会编。
刚进房间，袁哥就发现了房间一角有一团隐隐的幽幽蓝光，与电梯里和走道窗台上的如出一辙。随着房间的灯亮起，蓝光快速就消失。但袁哥记得，那个光源是来自那棵金钱树的位置。
子豪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回忆着与初次来的时候有何异同。袁哥则径直走到了树的位置，扒开叶片，清楚地看见有一只奇异的小兽正在树干上休息，小兽的姿态有些像动画片花木兰里的木须龙，在枝干上呈现出阿拉伯数字2的样子，四方脑袋，侧面长出两只牛角，牛角之下有两只大耳朵包住了大脑袋的两侧，随着袁哥的走近，一只耳朵突然树立起来，耳背和耳窝里都有浓密的蓝色好似毛发的东西，耳朵的样子则有点像希腊神话里潘神的耳朵。
大脑袋后面是蛇形的身体，身子不长，但很细。身侧有四条腿，每条腿的末端都有一只四根脚趾的爪子。
袁哥正想伸手去抓它，只见那大耳朵一转，小兽睁开了铜铃般的眼睛，两道蓝光随着小兽的睁眼发出，直射袁哥的双目。
袁哥眼神一晃，再看过去，小兽已然不见了。
袁哥在房间里环视了一圈，在空调水管的位子发现了淡淡地蓝色脚印。
“逃走了？”袁哥想着，立马跑向窗的位子，向外张望。可隔着玻璃，就看到那小兽正悬浮在空中，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房间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袁哥和小兽的心里同时发出了疑问。
小兽还惊奇的发现，对面这个人好像可以看到它。于是扑扇起无羽之翼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地变换位置。
但袁哥的视线也随着小兽变换的位置左右跟随。
“你是谁？能看得见我？”
袁哥的耳边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听声音最多不过七八岁的孩童，诧异中带着惊恐。
“你又是谁？”
袁哥一边以回作答，一边打开窗户。
可袁哥打开窗户的同时，小兽头也不回地向远处飞去，瞬间变作天际之星。
“哥，你在干嘛，跟谁说话？”
“没事没事，帮你开个窗，你来推算一下声波半径吧！”
“哦，好！”子豪尬笑了一下，走近窗口，装模作样地用拇指和食指向窗外比划着。这是靠东的窗户，后半夜，无月，无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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