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试问道法公正否?袁哥一念释妖兽
正在世界还在黑暗里扭曲旋转并不断堕向更深的无尽黑洞之时,一个清脆的铃声挟着一道天光将袁哥从暗处温暖地托起。
袁哥双眼悠转,轻叹半声:“呵,是梦啊!”
他完全记不得大战之后发生了什么,自己究竟是怎样回到的家中。
手机闹钟还在吱吱喳喳地响着,袁哥手指划过绿色直到接听键,身体却第一次没有立即从床上弹起,他努力地寻找着梦里的细节,但一切却如暖阳细雪般快速飞散,捉不到一点半丝的痕迹。
......
下班后袁哥又去到茶室,老道和天玑都不在,只有小道士天璇依旧闷头坐在门口的老位置,连起身招呼的礼数都不装了。
“他们都在养伤,我也不会说话,就不站起来了,居士自己点茶喝。”
袁哥笑笑,本想欠身告辞,但窗外风景正好,落日洒金,想想还是走了过去。
点了一杯茉莉,袁哥饶有兴致地拿出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几张照片,挑了一张自己觉着好的,发了一个朋友圈。
竹海回涛,晚霞引路。文案有些矫情。
图片的右三分处正好拍到了车流随着马路落入晚霞之中,左边是金光笼翠的观澜山,落日的余辉洒遍葱郁修竹。
服务员端茶进来,袁哥自斟自饮。
第一个评论点赞的是子豪:厉害了我的哥!
然后是桑桑:大侠好文采!
评论很多,他没有一一回复,只是走马观花似的向下划拉,突然,在一条评论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时老朱写的: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他点开了老朱的头像,私发了一条:为朱老板站好最后一班岗,笑脸。他看着那段文字、那个笑脸,笑得有点谄媚。
很多时候人都这样,你见他在云中,便不便飞出一只断线的风筝。可天上的云,即便念着你,却无法低下身子。
上面的云想着下面的人,天就下起雨来;下面的人想着上面的云,人就叹息不止。
当然,这些云不止于老朱。
茶喝了半壶,突然落起雨来,脚高脚低地走回大街自然不是最佳选择。
耐不住肚饿,袁哥翻起了菜谱:“小道兄,你晚饭吃啥?要不一起?”
“不用,我有!”玉衡答话后又闭目坐定,也是搞不清这孩子到底是社交障碍呢,还是单纯地不喜欢袁哥。
袁哥给自己点了份鸡肉的定食,观澜山的竹林鸡恰是一绝,或因竹林穿梭以鲜虫为食的缘故,双翅振翼,攀上五六米到枝头林上也不在话下。但这竹林鸡只有市内的少数几家餐厅才能做出真味,此种鸡肉质紧实,如烹调不当,必是又老又柴,难言佳味。
这有“有仙则茗”的鸡肉定食却正是少数的佳味,鸡肉Q弹,皮冻顺滑,唇齿皆香。
饭暇间,袁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捉影箓,这物事其实也如孙大圣的金箍棒一般可大可小,双指一捏,甚至可以贴在指甲上。
袁哥心想着,这一片薄书若是做成美甲片也是玄妙,既便于拿取,又藏的出其不意。可随即又摇起头来,这大男人贴个美甲片,哎。
袁哥又想到那些神话人物,从宽袍大袖中取出各种法宝的样貌。这样想来法器本就应是可大可小之物,若非如此,袍袖几多大?如仅是可纳于袍袖的袖珍小物,飞在空中便当是绿豆大的一点。法器降妖,如同茫茫宇宙中两个细小光点寻找对接,如此想来法器降伏还真是缘分啊!
袁哥嗤笑着,翻开了笔箓的第一页,页上的囚牛从灵动小兽变成薄薄的一片图案印拓在纸上。
图案见光,眼神竟从自顾自怜的哀怨变成愤世不公的肃杀,身体也似乎在微微颤动。袁哥手指轻抚摸的时候,能明显感到图案抖动。
一餐见底,清茶也凉,而窗外的雨仍淅淅沥沥个不停,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袁哥将残茶又自斟自饮了一杯,杯中不再有雾气腾出氤氲脸孔,但袁哥仍习惯性地轻吹一口,浮镜微漾,荡散了脸孔倒影,如同这雨打散了窗外的车水马龙。
袁哥不知怎的,突然将这小兽和以前经逢过某位行政相对人建立了联系,他们都是不懂规则的。那深目的少年以为凭着一腔热血就能霸取一个热闹的市口,这只小兽,也是将自己的规则凌驾于公众秩序之上。
可不同的是对那个深目少年,自己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耐心劝导,穷尽一切手段,助其走向正道。而这小兽只是一面便被自己亲手,困于这片纸囹圄之中。两个影像在袁哥目中重合,少年如小兽般怒目,小兽如少年般回眸、微笑。
今年我们着重强调的是首违免罚,根据市委会议精神在经济大环境尚未完全起色的前提下,我们要办好影像民生、环境的大案要案,也要为合法商一共便利,创造更好的营商环境,让大家都回回血。台上讲话的是新调来的龚副局长,目光扫过他时,眼神意味深长。
人有千面,物有万种,纯良和超雄毕竟都是少数。
袁哥怜悯地看了这小兽一眼,心中念想着四个字:“首违免罚。”
“毕竟是初犯,如果咱做个承诺,写个保证书,我就放你走可好?”袁哥心里嘀咕着,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心里莫名一阵难过。
“姚道长今晚还来不?”
“说不准!”
“那他住哪儿啊?”
“云深闹市皆有可能!”
“要不我先告辞,明日再来叨扰。”
“嗯呐!”孩子的语气中分明有终于走了的畅快,但待到袁哥走到近前时,小孩哥又出言相告:“前台小姐姐有伞。”
袁哥抱拳相谢,伸手移门。恰在此时,一个身影急匆匆闯入,与袁哥撞了个满头。
袁哥跌坐于地,揉着被撞击的额角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修长白皙的双腿,再向上,运动短裤、有肌肉质感的小腹、直至那张清透明媚的脸庞俯冲而来。
“我说是谁呢,大叔师弟!你走路咋这么不小心啊!”撞击来源处原来是天玑妹子,这小妮明明是自己莽撞,却张口就怪袁哥。
少女玲珑的曲线贴近这位大叔师弟,袁哥本能地向后挪了下屁股,目光闪躲着先歉为敬。
天玑嘿嘿一笑,拉着袁哥站起并询问来意。
袁哥感叹着,这年轻真好,一夜酣战,眼瞅着是筋疲力竭,怎么说也得休息个三五七天,可现在刚到晚上,她已是活蹦乱跳了。
”你晚上要去哪玩?“玉衡的话像从搀扶的两人中劈入,袁哥也是从被少女拉拽的场景中激灵出来,慌忙挣开了天玑的手。
“大叔师弟不是害羞了吧!”少女咯咯地笑了起来,又回头答小孩哥的话,“出去夜个跑,也有可能去蹦迪!”
“师姐竟然不先理我,喜新厌旧了!”
“理你理你!”天玑伸出手捏上了玉衡肉肉的脸蛋,“大叔师弟刚入道门,定有许多不解之处,我先做个半师,忙完了再陪你玩。”
玉衡听得此言,悻悻地答了一声“好!”,又坐定禅修起来。
两人于窗边落座后重新置茶添盏,袁哥好奇地问天玑,大战甫定,怎么这么快就要夜跑蹦迪?
”也是没办法,大战一场,得补充点能量。“
“补充点能量?”袁哥不禁疑惑起来,又凝目再视天玑的清凉着装,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穿成这样去补充能量?“
天玑正忙着烧水弄茶,并未留意到袁哥脸上的异样。
看着这般美好的女子,袁哥怎也不相信这所谓的补充能量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你刚才说补充能量?不是那种吧?”
“什么那种?你是说那种?”天玑笑了起来,她自是猜到所说的大概是指什么,却故意重复了一下问话。“那种是哪种?你,偷偷告诉我。”天璇以手为扩,置于耳边,示意袁哥倾身耳语。
“我看电视剧里经常演的,就是那种采什么补什么的。”
“哈哈哈!”天玑笑得前仰后合的,“想不到大叔师弟看起来古板禁欲,脑子里竟些个恶俗糟粕。”
袁哥被天玑怼得有些羞愧,又有些宽慰,不禁连连致歉。
“我练的功法称为法体道心,虽是体术,却由心生。大战之后表面是体肤困顿,实则为心灵受损,故恢复灵修须以耗体补心之术,比如夜跑,消体之能以补心之灵力,心体相衡,便不致走火入魔。特别是心情愉悦之时,修补之术更是事半功倍,所以蹦迪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恢复方法。完全不是你脑子里的那些污浊想法哦!”天玑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特地盯着袁哥的眼睛,看得这“大叔师弟”头皮发麻。
“哦哦,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袁哥低垂脑袋,在头顶拱手抱拳。
“没事没事,我也没怪你瞎联想啊!你这样低头默哀的,跟我遗体告别呢?“天玑顺势再欺负了一下这个大叔师弟,随后接着介绍自己,”我平时呢,得做这个静女来隐藏我的灵修,但遇到捉妖降魔的法事,就得变身如脱兔一般,但由静入动或由动入静都需要一个过程,即所谓的道者之境。”
“原是如此!”袁哥被天玑一说,也是不得不正坐平视。
”师弟则跟我恰恰相反,他是道体法心,练的是心术,通过控制心神的法术来制服妖物,也可以通过心术来隐藏自己的灵识,静心无波,死水微澜,所以师弟无论心境如何变化,表象始终静若幽谷。“
“噢~”袁哥恍然,目光又折到门口的小案上,这种类型的人类其实挺好的,想开口就开口,想自闭就自闭,一切由心,不打扰这个世界,也不被这个世界打扰。
“敢问姚道长现在何处?我有一不成熟的想法,求他赐教?”
“这个真不知道,师叔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要不你跟我说说?
”这个?行吧!“袁哥稍作犹豫,还是和盘托出,”我就是想问问,收于箓中的妖兽如果不是坏的,可不可以放出来?“
天玑歪头一怔,这人莫不是有病吧,大家辛辛苦苦打了大半夜才抓住的妖兽他莫不是想放生?”大叔师弟,你在瞎想什么?昨晚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您想放了?这在我们道家叫善念种恶果啊!“
”我只是觉得我们执法办案还要进行调查询问呢,他都没有陈述申辩过,就执行了处罚,所以我想放他出来做一个询问,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袁哥脑子里回想起今年工作要求中着重强调的,一定要给当事人陈述申辩的机会。
”这,这是什么荒唐的理由啊,这些恶兽是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抓到的。抓完再放掉?损伤灵识倒是小事,那些伤身殒命的道兄师弟怎么复生?如果妖兽只要卖个惨、认个错,口吐莲花博取同情,我们就要放生?岂不让善者伤心,恶者愈恶?你也说电视剧,你不记得电视剧里只有坏人才洋洋得意的说法律公正?“
”但法律确实是公正的!“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38541/38541332/5003950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