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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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朱章明跟着屈木匠来到芦花九队。知道开琼跟了来魁，他家只好托媒再找一个姑娘。约好今夜媒人引他去看姑娘。每到一户门口他都以为是要进的门。有狗子对他们哐叫，明显是看出他贼头贼脑的样子。屈木匠终于在一家门口停下来轻敲门。有一大姑娘开了门。朱章明认识这姑娘，是大一届的同学。以前他就喜欢看这个姑娘，他认为她很美。姑娘家热情地烤起一堆火，作为热情地欢迎他们。屈木匠与姑娘的父亲说好，如果一堆火越烧越大就说明她家看上了朱章明；如果火渐渐小了，就是没看上。后来谈话中朱章明才知道，给他说爱人的是这姑娘的妹妹。那个妹妹害羞，躲在床上不敢出来。可他看上了那个妹妹的姐姐，这可不知道怎么办。
立秋要出嫁，晚上下雨来到立秋的房里玩。立秋端着饭碗与她说着话。
立秋说：“大队电工死心没有？小双最终还是跟了幺狗子。”
下雨说：“他又到芦花九队说了一个姑娘，今天晚上看人。其实小双残疾了，他都没嫌弃她。”
立秋说：“我晓得朱章明蛮爱小双的，他经常朝我们队里跑就是偷看小双的。”
下雨说：“我没得口说小双！她以前根本不爱幺狗子，听说她姐喜欢幺狗子，山里的姑娘也喜欢幺狗子，她才喜欢幺狗子的。她就是要和别人比高低，别人有的她就想有。其实幺狗子与山里姑娘，她与我们老表这多好。大双也一样，立新小时候是跟小双说的，现在小双都不同意，大双却答应了。大双肯定是原来的小双，小双是原来的大双，双胞胎早弄颠倒她们自己还不知道。”
立秋好笑，吃完饭，她走出房门时回想下雨刚才的话又呵呵地笑。
开琼穿上内衣，她说：“我现在真想早点生个小孩。要是以后你对我不好了，我还有孩子来照顾我。”
来魁说：“我现在说你不信，你以后看我行动，我会把你当我命根子的。”
开琼说：“我伯伯说过，准备跟你把这旧房子拆了做新房子。他说你在我家拿好多钱都给你，你以后对我好这钱就只当是我的嫁妆了；你以后对我不好，拿的钱还是要还的。你同意做，年过了就可以动工。”
来魁说：“我也在想借钱把房子修新。我看见你在我这个旧屋里出出进进，心里也不是味。”
开琼说：“我有钱，以后生活不会愁的。”
来魁现在表面上过着新婚一样的蜜甜日子，其实他的内心很难过，那就是天珍姐如何对付。他没有让开琼看出他的忧愁，他准备好接受天珍给他一切意想不到地打击。
来魁用手在开琼的大腿上不停地抚摸，他说：“要是你健健康康跟我俩睡在一起多好呀。”
开琼说：“我以前健健康康给你，而你假装正经没要，这不怪我呀。”
“你几时来过？”来魁问。
开琼说：“我夜里到你房里玩，你不知道？”
来魁没有说话，从刚才开琼的话里说明开琼有些像凤伢子过后说乖话。
这一夜来魁象在经历新婚之夜。他想如果和凤伢子结婚头一夜一定也一样。
腊月二十三，很早立秋的妈来喊幺狗子去帮忙。来魁前几天就知道这事，他在房里答应。开琼穿上身的衣服还很快，穿下身的衣服实在太慢。来魁只好帮她快穿好裤子。
立秋腊月二十四出嫁，她和老鼠嫁姑娘同一个时期。昨天立秋的家人准备了一天，打算今天下午就要开席。来魁与立秋家有亲戚关系，两家有大小事都要相互帮忙的。立秋家成分在二队是最不好的，来魁是排长，他经常顶着上面的压力暗地照顾立秋家。立秋的父亲一直都很感谢来魁。在二队立秋家与来魁家的关系是最好的。
来魁赶忙帮开琼上厕所，把房里收拾好。他把开琼抱回床时对她说：“我叫妈就端来你吃饭。快到中午我回来接你到立秋家玩。人多的场合你要上厕所你就说，‘跟我做点小事’我就明白你要解小手了；如果你是要解大手，就说，‘跟我做一件事’记好啊。”
立秋家住后一排西头第五户。来魁到立秋家，有很多人都开始忙碌了。立秋的父亲要来魁到渊里挑水。
来魁挑一担水桶快步向渊走去。每到冬天河水降低而且有青苔，只能洗用，不能饮用，二队的人都要到渊里担水。渊边有两处跳台，过年的时节这两个地方不断人地淘洗。来魁来到渊边，口里又唱起来《好一朵茉莉花》。
早晨潾潾的渊水静影影的，清脆的鸡叫声连连不断，在渊边向熟悉的农家门口望去，从空气中也隔挡不住农家要过年的气息。
他挑起一担水小跑步往回走。从这里看自家的屋是瘦小陈旧。昨晚听开琼说做屋的话，他决定做新房子，他要风风光光地把开琼娶过来。
挑几担水以后吃早饭。立秋的妈要来魁把妈接来吃饭。来魁说开琼在他家，妈不能来。立秋说要来魁把小双推来玩。
立秋今天还没打扮已经够漂亮了。她的皮肤象认季节似的，每到夏天就黑，而到冬春时节又是白里透红。她的相貌本身就很好看，明天打扮起来肯定美如天仙。这么妖娆的姑娘，没找到一个潇洒俊俏的小伙子。来魁第一次看见立秋的男朋友，他为立秋心里不服。立秋七挑八选，最后年纪大了只得选了一个最差的。只不过那小子在市郊，家里有钱有势，立秋去了就可以上班。外面爱立秋的俊俏小伙子有好多，都与她的缘分擦肩而过了。看来漂亮的姑娘不一定找得到漂亮的男人。
来魁还好意思感叹立秋，他自己也不怎么样，他的“几个媳妇子”不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吗？！
早饭后来魁负责剁鱼肉。那年代还没用绞肉机，做花糕丸子的鱼肉都是用两把菜刀剁出来的。
有一小嫂子对来魁开玩笑说：“幺狗子，你现在又是小双，还有山里的姑娘，你明年还弄两个媳妇子啦。”
来魁看周围没开琼那边的人，说：“你到我家吃酒上两道人情钱，我就弄两个媳妇子。”
有人对他说：“你不怕小双她们家人听到。”
来魁说：“在一起开玩笑，怕什么。”
那小嫂子又说：“都说你跟那个山里的姑娘睡了瞌睡的，是不是的呀？”
来魁立即回答：“这种话可不要乱说呀！我马上要和开琼结婚了，怕她们家里人听见了不好。开琼不是傻子，我有这事，她不会跟我恋爱的。”
那嫂子说：“开琼是哪个呀？”
有一大嫂说：“大双叫左开琼呐。小双叫什么学名呀？”
来魁说：“小双叫左开凤。”
水颜草在笑来魁的话。左开凤是这位大嫂的姑妹，现在还只有十二岁。
这嫂子说：“乡里乡亲叫小名还是好听一些。”
水颜草说：“你们还找不到大双叫什么学名吧？这样的话也找不到我的学名。”
结果嫂子们还真是找不到大双和水颜草的学名。
有一妇女看见来魁袄子内的毛衣，就问：“你身上的毛衣是小双跟你打的吧?”
“嗯。”
这妇女接着说：“我们上堤的时候，我是看小双天天都在打这件毛衣呢。”
这时小嫂子又小声地说：“你原来跟大双蛮好，现在又来跟小双结婚，以后大双来你们家过夜睡一根床上，你分不分得清楚哪个是大双哪个是小双。你不来把她们俩搞错了呢。”
这话说得真富有想象力，把几个妇女逗得大笑起来，有两个还没结婚的小姑娘也捂嘴偷着笑。
来魁说：“分不清楚我就掐大腿，哪个腿子动就是大双，不动的就是小双。即使搞错了也是失误。”
有两妇女听懂意思大笑起来，没笑的人都是没听懂来魁说话的意思。
来魁把肉和鱼剁完了，又去挑水。这时天上出现太阳的花花影子。他挑完水，回家把开琼推来玩。
开琼上穿红色袄子，一条青色大裤，看不到大腿线条。那双男式东北皮鞋，不说穿，就是看了都感觉到发热。来魁安排她在立秋隔壁家门口和三个小姑娘用扑克打升级玩。这是那个年代姑娘们唯一的一种娱乐方式，虽然没赌什么，但都很认真，很是在乎输赢。就这桌旧牌，围观的人还很多。
油炸丸子时来魁拿来两个丸子喂给开琼尝，不要开琼动手。开琼不怎么喜欢吃花糕，她喜欢吃丸子。酒席桌上的丸子她不喜欢吃，她只喜欢吃刚炸出锅的热丸子。
来魁休息时就来开琼这里玩。开琼要他倒杯茶她喝，吃了丸子口渴。来魁端来一杯茶，开琼还没喝几口，来魁说，“少喝一点，喝多了又是我的小事”。开琼想起早晨来魁对她说的话，噗嗤一笑，把口里的茶水噗出来。
立秋家亲戚距离近的已经先到，还没到的亲戚都是较远或者是靠步行来的。那时候走亲戚，多数是靠原始的两脚走来的。
开席的鞭声一响，住前一排的乡亲就渐渐向立秋家走来。按这里的风俗先要摆一桌酒菜孝敬菩萨打发祖宗，然后活人才敢吃。堂屋里只能摆放三张方桌，每一桌围四条长凳子，每一条长凳子上只能坐两人，有五岁以下的小孩可以坐三人。每一桌只能坐八人，小孩子是不算人数的。人坐齐了，就可以上菜喝酒吃饭。
在这个村庄里无论是嫁一人出去还是娶一人进来，无论是生一个小孩还是死一个老人都要这么做的。死了夭折的小孩子和年轻人是不请人吃饭的，就是请了也没人去。
来魁这时的主要任务就是端盘子。一盘盘盛满的菜端进堂屋，又一个个空碗端出来。他把开琼推到灶门口烤火，这样她身体受热就没有尿的感觉了。
第一批客人吃饱让出坐位，安排坐第二批。来魁看记人情帐的本子上还有两块三块人名，多数是五块，他上了十块钱。人情不在多少，你这样上我这样还都是一样的。轮到来魁坐席时他把长板凳拿开，找来一独凳子，然后把开琼推来。大门门坎很高，旁边看见的人赶快动手帮忙，好些人一起把开琼连人带椅抬进堂屋。
开琼吃菜的时候，挺害羞慢慢地嚼。有好几人是在抢菜吃，有些菜是有数不能乱抢的。每人两块花糕一块鱼三个丸子一块猪肉。来魁问开琼喜欢吃什么菜，来魁就跟她夹来什么菜。他把自己的那份菜用报纸一角包起来，要跟他妈带回去。
立秋的舅妈和来魁的妈小时候就要好，她们见面都要在一起过夜的。晚上回家时，来魁带立秋的舅妈来跟妈过夜。
来魁与开琼对焐在床上，来魁用双手摸着开琼的双腿。他对开琼说：“今后你的腿不需要用它了，我以后就是你的腿子。我小名叫幺狗子，我以后就是你的狗腿子。”
开琼一阵笑。
来魁又说：“你这是一双多么优秀的腿子，想当年你跳绳在全片中小学第一名。小时候我只要看见你，你的手里总是有绳子。想当年你还是个英姿飒爽的姑娘呢。”
开琼说：“哪有你的体育行。那时候只要开体育运动会你就要拿几个奖。”
来魁说：“我当了六年的体育委员。可惜那时候体育排在最后。你这么会跳绳，你的姐怎么不会跳的。”
开琼说：“其实我姐也蛮会跳，她就是懒练得。我参加生产队上工了，我都还经常跳绳。”
来魁说：“你一边踢毽子一边跳绳，在当时还是有很多师生敬佩你的。”
开琼说：“可惜，没有成功创纪录。”
来魁说：“我发现你的胸就是跳绳跳大的。你比你姐的胸要大些是吗？”
开琼用手指摸额前的头发到耳廓上说：“胸大了好丑呀，我不喜欢看自己的。姐跟我是差不多的大。”
来魁说：“小时候参加过体育锻炼有好处，今后寿命都长一些。我们队里办了青年园地，只要我打篮球，你的姐每次都要看的。其实我的人又不好看，就是体育还可以。”
开琼嫣然一笑说：“说实话，我做梦都没想到跟你谈恋爱的。在姐结婚以前我是从来没朝这方面想的。不过，我对你印象还可以。”
来魁说：“我也说实话，我不会谈恋爱。”
开琼挖苦道：“幸亏你是不会谈，你要是会谈，我现在怎么把你看得住，你的体育行脚步又快，一眨眼就跟别人跑了。今后我腿子不好，不知到哪里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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