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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赈灾


林峪家里一共是十五个灾民,一块逃难出来的,都是福建泉州府人士。有那个三十岁的汉子一家,汉子叫张小田,妻子吴氏,儿子十岁,叫张斌;张富贵一家六口,他今年四十岁,老婆逃难的时候死了,只有爹娘,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郑九一家四口,三四十岁,老婆王氏,两个儿子;以及昨天门口那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两兄妹。

        林峪对张小田说:“张叔,我把他们交给你管了,并保护好我的家人,不要生出事端,福州府现在乱成了一锅粥,数十万灾民四处游窜,各地都不太平,我出去办点事。”林峪看这张小田老实本分,双目有神,堂堂正正,果敢精练,倒是个可以信赖的人。

        “恩公,你放心地去吧,我会管好这帮子人的。”他对林峪恭敬地说道。

        林峪去了村前灾民聚居地,棚子也搭了起来,乌压压一大片,看到两千号人秩序井然,百来个村壮来回巡视着,并未出什么乱子,家家户户都在埋锅造饭,他这才放心了。看到狗儿、铁钉、小棒这三个小孩也在队伍里,林峪忙拦住他们问道:“你们怎么也在民壮队伍里,他们让你进?”

        “现在是非常时刻,只要是男子,都可以自愿加入民壮。”铁钉义正言辞地说道,手里握着一根木枪,看上去到有模有样的。

        三人正说这话,狗儿见栓子跑了过来说道:“栓子,你不去管着村里的粮仓,跑到这里干什么?”

        栓子喘着粗气说道:“有大事情,福州知府吴诚来了,老爷让您赶紧回去,快!”

        林峪听后窃笑了一声,自己上午和忠叔、大力去了福州城,拜访了在闽县避难的师傅周谨昌,跟他说了林家村的赈灾事宜,他很是开心,便将此事告诉了自己的弟弟闽县知县周良臣,应该是周良臣将此事上报了福州知府,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来了。他没多想,跟着栓子去了林府,见到外面站着几十个身穿青色布衣,窄袖长袍,腰间系着红布织带,挎着腰刀的公差,一个领头模样的汉子伸手拦住二人,喝道:“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知府大人在内办差。”

        栓子指了指旁边的林峪谄媚道:“官爷,这位就是林峪小公子。”

        那汉子没好气道:“进去吧!”

        林峪进了大堂客厅,见到一个脑满肠肥、厚嘴唇、三角眼的胖子端坐在主位上,穿着绯红的圆领官袍,补子上绣着云雁,旁边坐着知县周良臣,作为周谨昌的徒弟,林峪到是见过他,长着一张方脸,酒糟鼻,眯缝着双眼,穿着青色七品官袍,还有其他穿着青色官袍的县令,可能是别的县的,以及乡长耆老和其他乡村的管事都聚在大厅里。林峪静了静心神,俯身跪下道:“小子林峪见过知府大人,知县大人,诸位大人,以及诸位叔伯长辈。”

        知府吴诚张了张嘴,那跟香肠一样的厚嘴唇搭了搭,笑道:“小孩,你就是林峪吗?”

        “知府大人,小人正是林峪。”林峪已经习惯了众人的台词,上来第一句就是表示不相信一个七岁小孩能够这麽吊。

        “好,看着两千难民在你们林家村井然有序地生活着,没有出大乱子,真是好啊!”又将那张肉脸转向旁边站着的其他村的乡长、里正,“你再看看你们,难民来了,给他们吃的不就完了吗?非要与他们对着干,义序、尚干、螺州、青浦…都让难民抢干净了,你们有何颜面立于世上。”他甩了甩大宽袍袖站了起来怒道:“别的府怎么没出大乱子,怎么就是本官的福州府出了这麽大的乱子,你们这些县令可知罪?”

        众人忙跪了下去,连连磕头称冤枉,福清县知县李德说道:“大人,我们也是有苦衷的,看着几十万百姓困顿不堪不是下官我等不愿意放粮,福建右布政使钱璡下令不让放粮啊!”

        吴诚紧咬着牙:“他钱璡真是欺人太甚,别以我不知道他与镇守太监刘倜以及按察使郭槐的勾当。我再说一遍,是他钱璡的官大,还是东南巡抚王恕王大人的官大,王大人听说福州府几十万流民还没安置妥当,大怒说‘尔等再不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就等着脱乌纱帽吧’,本官今日召尔等来林家村,就是为了让你们学学这里的赈灾办法,我已经请明王大人了,即日起开仓赈济灾民,凡是不听令者杀无赦,具体事宜请教这位林峪小公子。”

        林峪心想:这吴诚长得脑满肠肥,挺不好看的,没想到还是个一心为民、公私分明的好官,肯定是与这布政使结下了梁子,想让他掉脑袋,才不让各县开仓放粮的。

        永福县知县刘子规拱手道:“知府大人,他只是个黄口小儿啊,让我们听他的,这。”

        周良臣说道:“刘大人,此言差矣,知府大人这是看才不看人,这林峪是在下的师侄,那‘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就是他作的,他五岁便通四书五经,为人孝义聪慧,被坊间称为神童,我大哥更是将他视若掌上明珠,这林家村具体的赈灾事宜就是他所想的。”

        林峪弓着身子说道:“师叔谬赞了,小子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不忍心看着乡亲们忍受背井离乡、无以为继的日子,这才请求族长开仓放粮赈济灾民,所有的一切都是林家村的父老乡亲共同做的,小子并未出力。”

        “小林峪,你太过自谦了,整个福州府都传着有个叫做林峪的神童,你那贤林集会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都说你仁孝知礼,德才兼备,比那李东阳小时候都厉害,本官今日得见更是深信不疑,你就把你的救灾办法与众位说说吧。”吴诚啜了一口茶,又对林元庆拱了拱手,“元庆公,本官说得对不对啊!”

        林元庆笑道:“吴大人,您说得都对,林峪的才学是我等所公认的,秋生,快跟众位大人说说具体救灾事宜吧!”

        林峪恭敬地答道:“众位大人,以及各位叔伯长辈,小子就说说自己的拙见。王恕王大人早就奏明朝廷所辖区发生水灾的地方奏免秋粮六十余万石,朝廷也应允了,他又四处借贷增补各灾区粮米,一共救活了二百多万人,又免了福州府全年的税赋,我敢想各县的粮仓装满了米,供给几十万灾民绰绰有余,王大人现在总管河道事宜,正在大力治水,估计要想彻底清除水患,还得一年半载,不可能让灾民老是吃着官府而无所事事。小子想效仿林家村现在的办法,让各村庄接管一部分灾民,让他们有所从事,比如行修水利,架桥铺路,耕田种地,以工代赈,既让他们不至于闲着无事可做,又让他们比较分散,不至于闹出事情来,就算闹事,由于他们较分散,官府也可以很快地镇压下去…”林峪师从周谨昌后,养成了看朝廷邸报的习惯,因为师父喜欢看,所以他也跟着看,再说后世的自己就比较关心朝廷政事。

        吴诚拍手道:“果然是少年英才,就这么办,各位都听清楚了吗?另外,我会上报东南巡抚大人,让林峪总管福州灾民具体事宜。”

        下面一干众人答道:“谨遵大人之命!”

        林峪忙跪下道:“知府大人,小子年少无知,无才无能,怎么能管得了几十万的灾民,请大人收回成命!”

        林元庆嗔道:“林峪,这是大人抬举你,别不识好歹,大人相信你能治理好灾民们的具体事宜,你就别推脱了。”林元庆老头心里喜滋滋的,吴知府竟然让一个七岁小子总管赈灾事务,他也跟着沾沾光,心想秋生真是厉害啊,什么事都懂,连赈济灾民这种事情都懂,将来肯定是出将入相的名臣。

        吴诚笑道:“元庆公,林庭昂路过福州府时,就跟我说过这次他回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见到了一个神童,他一说是林峪,我就知道他肯定吃惊不小,更是惊叹林峪一个七岁的黄口小儿能够做出‘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话’这种千古名句,我笑着说‘贤侄,这林峪可是我们福州府的大神童,更是闽县的孝廉,千古第一人’。林峪,你的才名是福州府公认的,没有人会说什么的,再说让你总管赈灾具体事宜,毕竟这没有官职,也没什么,你就不必推脱了。”

        林峪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成了闽县的孝廉,自己怎么不知道,看到林元庆老头又在那抚着胡须,他若有所思,忙对吴诚拱了拱手道:“吴大人,那小子就受命了,定不辜负大人所托。”

        吴诚对下面一人招了招手,那虎背熊腰的大汉走了过来,单膝跪地道:“大人,您叫卑职有何事?”这大汉长得甚是威武,膀大腰圆,虎目圆睁,满脸虬髯,一看就是个粗犷豪迈的硬汉。

        吴诚严肃道:“何贵,从今天起你带一队差役负责保护林峪,若他有了闪失,你提头来见,下去吧!”“卑职遵命!”大汉看了一眼林峪便退了下去。

        林峪心想自己还用得着要别人保护吗,自己没教训别人就算好了,别人哪还敢欺负自己,他与各知县以及耆老乡长互相认识后便退了下去,众人也都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赶紧负责办理具体救灾事宜。林峪一行人送走了众人,周良臣却留了下来,对林峪说道:“我走的时候已经交代过县丞署理衙门事务,本官留下来帮你处理灾民事务,毕竟是你让知府大人看到了希望,他知道林家村救治了两千灾民后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福州难民是他心头的一块病,布政使等人一直给他下绊子,你若帮他解决了,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林峪拱了拱手道:“师叔,小子因为柳月月的事对您心存芥蒂,一直认为你不是个好官,没曾想您却总是帮着我,侄儿惭愧啊!”他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头,大哭起来。

        周良臣笑道:“秋生,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柳霁月的事一直是我的心结,我对不起他爹,更对不起她,你以后一定要善待她。想我爹给我起名良臣,就是想让我长大后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我怎么会去干那种贪赃枉法的勾当呢,实是她爹贪污受贿多年,我不得不大义灭亲,将这个同窗送上断头台。”

        林峪哭道:“对不起,师叔,小子现在才知道您是个行得正、坐得直的好官,小子会向老师请罪的。”

        周谨昌给林峪抹了抹眼泪说道:“现在咱们该齐心协力将难民安置好,为受苦受难的百姓谋一份福利,而不是在这哭泣,对吧?”

        林峪又变了笑脸:“您说得对,咱们该齐心协力办成吴大人交给的差事,拯救万千难民。”

        在林元庆给知县周良臣及其一干随从侍卫安排了住处后,林峪便回了家,那十五人都已经睡了,姐姐莺儿与柳月月却还在等着自己,见到他安全回来后,众人便都睡下了。

        成化十六年九月十七日,福州府各县粮仓大开,几十万灾民总算盼到粮食了,兴奋地嚎啕大哭。杭州东南巡抚衙门八百里加急密令“谕令林峪为福州难民安抚使,节制福州各州县灾民赈济事宜,授安抚使令凭,各衙门须全权协助,不得有勿”,林峪心想这难民安抚使是个什么官,连官印都没有,只有一个空头官凭,算不得什么官,不管怎么说自己在七岁就做了官,心里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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