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林峪的真面目
柳月月在院子里低头使劲搓着衣服,仿佛要把全部怨气发泄到林峪的衣服上,“月儿,是不是又有人议论什么了,别放在心上,你现在是柳月月,不是柳霁月,把以前的一切都忘了吧。”林峪在院子里有模有样地打着拳,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心想这小孩的身体就是灵活,练起武来毫不含糊,如果一直坚持下去的话,会不会成为一代绝世高手呢。
莺儿端着菜出了厨房,对着林峪说道:“秋生,你说那些长舌妇是有多可恨,老是在背后嚼舌头,都说了那柳霁月早就死了,真是可恨!”
“秋生,莺儿,你们都别说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就当没听见,只要有你们陪着我就行了。”柳月月将衣服晾在了院子的衣架上,将水泼向了门外,忽然一声大叫,一看一个青衣小厮被淋了个通透,冬娘看见了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那青衣小厮也不敢发怒,哈着腰说道:“曾孙少爷,七奶奶说今天是中秋节,又是你的生辰,让你去家里吃饭。”林峪这个生日一过就是七岁了,想想自己重生至今已经一年多了,一直感觉自己就像是蠡虫,靠着周围的人施舍度日,又像是被命运安排好了似的,这个那个主动给予自己帮助,他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去年林峪在家正吃着饭呢,突然来了一小厮将自己叫到林府,看到林元庆全家老老少少丫鬟仆人都跟木桩似的立在院子里,他疑惑着老头子难道是要开大会呢,原来是那林元庆指示他的第七个小妾孙菲菲非要将自己认作重孙子,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反驳,只得不安心地捡了这个便宜。那孙菲菲整天在自己面前晃悠着,那水蛇腰,小翘臀,若非林峪定力足够强,否则还真得出事。
林莺儿说道:“秋生,去吧,我们在家等你。”
林峪犹豫了,他不想在这个开心的时刻与自己最亲的姐姐分开,冷冷地对那小厮说道:“小哥,你回去告诉曾祖奶奶,就说小子现在身体不舒服,下午再向她老人家赔罪。”
那小厮哀求道:“少爷,您要是不去,小的没法交代啊,求您呢!”
柳月月说道:“少爷,您还是快去吧,惹得长辈们不高兴的话,就是您的罪过了,我和小姐在家等您回来。”柳月月现在在人前都以丫鬟自居,毕竟这是个万恶的封建时代,在林峪面前可以随便,但在人们眼里她只是个丫鬟,可不能坏了礼法。
林峪只得跟着那小厮来到了林府,栓子见林峪来了,忙谄媚道:“曾孙少爷,您来了,老爷和七奶奶想着您呢,月环,快带少爷去后院。”一个十六七岁的俏丫鬟硬生生地牵着他,他想挣脱自己走,那丫鬟就是不松手,只好随着她过了花厅,回廊,花园到了后院的主屋。
满满的坐了一屋子人,围在一张巨大的圆桌子周围,林元庆坐在主位,两旁坐着的是他最宠爱的六姨太和七姨太,七个老婆依次落座,夫人刘氏六十多岁了,儿子林承健坐在她右手旁,四十岁左右,孙子林启坐在她左手旁,次子林承德和他娘三姨太赵氏以及孙子林志全、重孙子林基坐在一起,还有那林承顺和他娘四姨太周氏,还有一老一少两人,他不认识。
这林元庆老头就是个土皇帝,住着高楼大院,拥着娇妻美妾,子孙满堂,快活极了。林峪对着满满一屋子人行了一个大礼,这些人,除去那两不认识的,只有这二十岁左右的林基与他辈分相同,其他人都是他长辈,他恭敬地说道:“小子林峪给各位长辈请安了!”眼角余光一撇,发现那林承顺一双狗眼瞪着自己,真没想到自己竟然跟他同处一家,虽然自己是个后娘养的,但在名义上他是孙菲菲的重孙子。
那孙菲菲见林峪来了,扭着细腰,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牵着他的手道:“峪儿来了啊,来,今天是中秋节,又是你的生辰,咱们得好好地吃一顿饭。”
林元庆抚着花白的胡须,看着精神头十足,春光满面,一看就是风流快活了一夜,真是老当益壮啊,只见他笑嘻嘻地说道:“秋生,不必多礼,就把这当自己家,今天即是个团圆日,又是你的生辰,来,大家伙吃饭。”
桌子上摆了八碗,八碟,八盘,四汤,满满的一大桌子,三味圆、红烧鳝筒、红烧桂鱼、臭豆腐、清炒鸡蛋、乌鸡汤、莼菜鳜鱼汤等等,林峪咽了咽口水,伸出筷子夹了一个丸子塞入口中,嚼了嚼,真是美味啊。自己重生至今,吃了不少家的饭,姐姐莺儿做的饭最是难吃,可怜自己还得装作很好吃;干娘刘氏做的饭一般以清淡为主,主要是舍不得油;师傅家的饭还说得过去;狗儿家的饭太油腻,林本田这种粗犷大汉喜欢油腻的;林梓与林质他们家的饭就是馒头稀饭,它俩娘都过世了,跟着爹过活,家里也没个女人,老爷们吃饭就是这样。
孙菲菲夹了一个鸡腿放到林峪碗中:“峪儿,最近学业如何了?”
林峪说道:“曾祖奶奶,小子最近一直与林质他们讨论学问,感觉又有所精进。”
林元庆不快道:“秋生自己的事情自己有主意,你就不要再问了。”又看向林峪,“秋生,你想何时参加小考啊?”小考就是童生试,是取得生源资格参加科举考试的第一步。
周谨昌说自己的毛笔字还需一段时间才能成熟,馆阁体写的像刻板刻的一样才能让考官一目了然,四书五经已经熟的已经不能再熟了,八股文写得还不是多好,死板的格式,固定的字数,想写得圆润灵活还得多加练习,他拱了拱手道:“祖爷爷,小子的八股做得不是多好,想在等一年,考成化十八年壬寅科试。”
那在座的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陌生男子道了一句:“叔祖,林峪侄子,今年才七岁,过了两年也才九岁,能考得了童试?”
“看我都老糊涂了,忘了介绍你了,秋生,这位是你的族叔林庭昂,他是我大哥元美公的亲孙子,你族爷爷林瀚的儿子。”又用老手拍了拍陌生男子身旁约莫五岁的小孩的头,“这是你弟弟林炫。”
林峪已经恶补过家族知识了,知道这林瀚是老头的侄子,现任翰林修撰,他现有五子,这林挺昂是他第二儿子,也是举人出身。林峪已经仔细研究过家族信息,林氏树大根深,在朝中有着不小的势力,尤其是莆田林氏,莆田林芳现任南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其子林岳为为户部给事中,莆田林俊现任刑部员外郎,其他七八品的官员也有很多,还有林氏的太监呢,太监林贵平荆襄流民之乱有功,现任蓟州镇守太监。林峪向林挺昂施了一礼道:“侄子拜见族叔。”
“庭昂,秋生是我们林家村出了名的神童,不可用常人眼光看待他,他五六岁便通四书五经,而今能诗会赋,可是千古未见的天才。”林元庆骄傲地说道。
林庭昂不相信:“叔祖,庭昂想考考秋生侄子,不知可不可以?”
“你仅管考好了,让你看看这儒子是有多厉害,让你这趟没白回来。”林元庆抚着白胡须。
“秋生,坊间都说你仁孝,那我就考考你《大学》里的一句关于仁孝的话,《诗》云:“穆穆文王,於缉熙敬止!”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你可知这句话是何意吗?”
“小子知道,《诗经》说:品德高尚的文王啊,为人光明磊落,做事始终庄重谨慎。”做国君的,要做到仁义;做臣子的,要做到恭敬;做子女的,要做到孝顺;做父亲的,要做到慈爱;与他人交往,要做到讲信用。”林峪不假思索地答道。
“所谓平天下在治其国者,上老老,而民兴孝,上长长,而民兴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矩之道也。何意?”
“之所以说平定天下要治理好自己的国家,是因为,在上位的人尊敬老人,老百姓就会孝顺自己的父母,在上位的人尊重长辈,老百姓就会尊重自己的兄长;在上位的人体恤救济孤儿,老百姓也会同样跟着去做。所以,品德高尚的人总是实行以身作则,推己及人的“矩之道”。”
……
二人一问一答搞了好一会,桌子上的菜都凉了,林庭昂仍不敢相信道:“族叔说你能诗会赋,我观院子里的那盆红牡丹甚是好看,你就用它赋诗一首,你可能做得出来,做不出来,说明你只是个记忆力好点的书呆子。”
林元庆都看不下去了,愤愤道:“庭昂,够了,今天是中秋佳节,又是秋生的生日,你已经问了那么多了,他都一一对答出来了,还不相信他的才学?”
“我的峪儿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神童,我说林庭昂,你不相信就算了,还有完没完啊,扰了峪儿的生日。”孙菲菲翘着调皮的小嘴,斜着媚眼不快道。
“七奶奶,是在下失礼了!”林庭昂拱了拱手道。
林峪站了起来,后世自己背了不少诗,既然这家伙这般纠缠不休,那我就让他心服口服,心中灵机一动,拱了拱手道:“族叔,侄儿观这牡丹心中已有腹语。”
“哦,那我到要看看你这小神童能做出什么诗来?”林庭昂不服气道,那林承健到觉得挺有意思的,笑嘻嘻地说道:“秋生孙儿快快道来?”
“诸位长辈,晚辈献丑了。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林峪摇头晃脑地朗诵道。
这一首七言绝句一出,满室皆惊,大人小孩议论纷纷,那林承顺更是羡慕嫉妒恨般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林峪淡淡笑了笑也不看他。林庭昂拍了拍手道:“好一个‘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林庭昂不敢说便通古今,但也知今古,还没听说过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做出这样的千古绝句,我心服口服了,汝真乃神童也!”
三姨太赵氏羡慕道:“七妹妹,你可捡了个宝贝啊,这小秋生这般大就这么有才学,将来长大了还不成了大明第一才子啊!”孙菲菲听了,一直掩着嘴偷偷窃笑,心想:我早观这秋生不同常人,将来一定会飞黄腾达的,还好自己有远见,认了他当亲重孙,将来他做了大官,那自己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咯咯咯。
林元庆又是一阵大笑:“哈哈~秋生,真没想到你才名竟这般高,能做出‘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这般侠骨柔情的诗句,你真是我林氏的荣光啊!”
“爹、娘以及诸位姨娘,咱们是不是都得敬秋生一杯。”一直不说话的林承徳说道。
“诸位长辈,林峪不敢当,怎敢让长辈敬小子呢。”林峪谦虚道。
林庭昂说道:“你当得起,你小小年纪,德才兼备,仁义孝顺,等你再大些,我会向父亲举荐你。”众人或喝茶,或喝酒,一起敬了林峪一杯,这顿饭吃得是真带劲啊。
酒席散后,孙菲菲将林峪叫进房中,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拉着他的手说道:“峪儿,你可真厉害,你要是我儿子该多好啊!想我孙菲菲以前也是个名门闺秀,爹爹吃喝嫖赌败光了家产,为了钱将我嫁给了这将死的老头子,我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她竟嘤嘤地哭了起来,林峪可从没见过她这般姿态,在他眼里这孙菲菲就是个放浪的女子,没想到还有这般柔情。
“曾祖奶奶,你不是还有小子嘛,你是我的长辈,以后我会奉养您的。”
“别叫我曾祖奶奶,听得怪别扭的,没人时,叫我姐姐。以后老头子死了,我早晚会被扫地出门的,那刘氏早看我不顺眼了,他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整天色眯眯地盯着我,我一个弱女子不找个倚靠,将来还如何在这个家站得住脚。”孙菲菲说道。
林峪完全没想到平日那个趾高气昂的七奶奶孙菲菲会这么的羸弱,女孩的心思永远也猜不透,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打扮的花枝招展,还总是跟那小厮石头眉来眼去,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林峪吃了一块碟子里的桂花糕说道:“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林峪也不那般做作了,姐姐,您能告诉我那小厮石头跟你是什么关系吗?”
“唉,这个家里,除了老爷护着我,别人都把我当狐狸精看,没人给我好眼色,我为了照顾在外面的生意,让他帮我通信,我便把身子给了他,我也是情不得已。在人前,我一直装作放荡不堪,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林峪观她不像作假,在屋内来回踱着步子说道:“你不知道私自在外面做生意是犯家法的吗?”
“我知道,我爹整天吃喝嫖赌,还来找我要钱,还有为以后着想,我也是没法子。”
“族长哪天要是去了,你肯定就没了依靠,你想找我当依靠,是吗?”
“正是,峪儿,我想把外面的生意交给你照顾,赚的钱咱们对半分,这是账簿和人员信息。”孙菲菲将一个小箱子推到了自己面前。
“孙姐姐,你相信我一个七岁的小孩能帮你照顾得住生意。”
“林公子,我孙菲菲从看到你第一眼起,就知道你不是个常人,你懂的东西比一个成年人都多,你胸襟开阔,眼见高远,结交各种朋友,人前从不露出半点失礼之处,在外面表现的仁孝忠义,你是有大抱负的人,你学富五车,才思智敏,一般的事情难不倒你,你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没有一点瑕疵的仁义君子,老头子,周谨昌,林庭昂…这些人会一步步地将你推向巅峰,到时你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孙菲菲直视着林峪,将他看的彻彻底底。
林峪眼中闪着从来都没有过的凶光:“孙姐姐,你很厉害,在下佩服,我愿意帮你管理生意,但你要答应,以后一切都得听从我林峪安排,来日必不相忘。”
“林公子,我答应你,以后有什么难处都可找我,我愿助你一臂之力。”
“嗯,曾祖奶奶,小子告辞了!”林峪拱了拱手。
“峪儿,有空常来玩啊!”孙菲菲大声叫道,好像故意做给人看一样。
林峪回到家时已经戌时初了,干娘王氏,姐姐莺儿,冬娘,柳月月都在等着自己,冬娘说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她们没动一筷子,他感动地哭了起来,还是家里人真的爱着自己,便坐了下来,与几人开心地吃了起来,哪怕刚才已经吃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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