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九十九次死亡
《九十九次死亡》
阿团看到,原本心高气傲的徐叙,为了她这样的女人已经渐渐失去了自我。她觉得自己实在罪孽慎重。
不仅是徐叙,还有郑清和。
每一次,阿团和徐叙见完面回到家,看见郑清和洗好了她爱吃的水果等着她,兴致勃勃地向她描述今天又遇到了什么新鲜事;每一次,她看见郑清和看她时专注、干净又清澈的眼睛,她都觉得是种折磨。她知道,自己根本不配。
郑清和对她有多好,她有多爱徐叙,她就有多自责。
徐叙爱她,郑清和护她,可她却因为一己私欲,耽误了郑清和,拖累了徐叙,伤害了两个对她最重要的人。她觉得,自己这样摇摆不定、心思不专、身体不洁的女人配不上他们全心全意的付出和纯洁无瑕的赤诚。
她站在书柜前,看着郑清和送自己的杯子。
阿团很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瓷杯子。去年,她曾经和郑清和去逛过梅森瓷器专营店。那一天她拉着清和将店里的杯子一个一个看了好几遍,听店长给他们讲了一晚上关于杯子的故事。阿团很想要这些杯子,但上万一个的价格让她只敢看看。喝完茶、聊完天,她就拉着郑清走了。回家之后她没有再提过杯子的事,只是一页页翻着从店里拿回来的商品图册。
但郑清和看到了阿团看杯子时发光的眼睛。
今年两个人交往纪念日的时候,郑清和神秘兮兮地拿出来一个印着梅森标识的盒子,放到阿团面前。阿团看到盒子,内心一阵起伏。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果然,郑清和买下了那天她看中的那款昂贵的杯子。阿团摸着杯子上细腻的浮雕,看着柔美流畅的手绘线条,杯身上一对天鹅画得甚为雅致。
她忽然哭了。
郑清和以为她是太感动了,笑道,“这就哭了?我还没说台词呢。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你一个杯子吗?”
阿团点了点头。
郑清和继续道,“我把我的一辈子,都交给你了。”
阿团哭得更凶了。
她是感动的,但她哭却是因为愧疚,郑清和对她花了这样多的心思,她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做着背叛她的事。她觉得自己不配。她瞧不起自己,甚至恨自己,居然是这样一个不清不楚的人。
郑清和忙着和她庆祝,她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知道,徐叙一定在等她的消息,可她现在却无法分身给他回复。她不想辜负满眼期待的郑清和,毁了他的兴致。
临睡前,她拿起手机,看到了徐叙的担心和问候,罪恶感再次不可遏制地涌了上来。她不敢告诉徐叙自己今天和谁做了什么,只好心虚地岔开话题打掩饰。
但徐叙太了解她了,她越掩饰,徐叙越确信她是和郑清和在一起的。
深夜,阿团点开徐叙的空间,看到了他的日志。
“我知道,今天你那么长时间没理我,应该是和他在一起吧。
有时候我觉得你最爱的人是我,我对你是重要的。可有时候,你的行为又告诉我,我想错了。
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也是爱他的,不然怎么会一次次为了他,而做出明知道会伤害我的事呢?
我很嫉妒,发了疯的嫉妒。我不敢去想你们晚上都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真希望可以死掉。
……”
不是的,阿团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心脏,该死的是我啊,她想。
于是那之后的每天晚上,阿团躺在床上,笑着和郑清和道完晚安后,便开始了对自我的诅咒。
她向如来佛、观音请求,向上帝请求,向她去世的爷爷奶奶请求,请求他们惩罚她这个不忠、不义、不专的人,请求他们处死她,让她尽快死于一场意外或急症,让她赶快遭到报应。
每晚,她的内心都在经历着一场被烈火炙烤的煎熬。
若不是她婚前忽然向徐叙吐露了秘密,若不是她那情不自禁又节外生枝的一吻,徐叙便不会陷进这段不光彩的关系里,若不是她给了徐叙希望,却又不给他结果,他也不会对她弃也不是,求也不是,在每日的等待中变得越来越卑微,只为了能和阿团多说几句话,多见几次面,只为了能得到阿团温暖又吝啬的拥抱,得到她动情却始终有所顾及的吻。
而郑清和,本来可以找一个一心一意爱他的人踏踏实实和自己过日子,简简单单、平平淡淡,本可以不用这么早结婚,又在刚结婚不到半年的时间就遇到妻子出轨的打击,本可以不用在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在人生最美好的阶段,就不得不面临可能要离婚的危机。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如果不是她急着要嫁人,逃离和父母的家,如果不是她明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却还因为懦弱不敢面对,这一切本可以不必发生。
都是因为她。她该死。
阿团趁着郑清和睡得深,疯狂地椎打着自己的心脏,她在心里吼着,“停下来,不要再跳了!”可心脏仍旧跳着,她只是失了眠,感到心脏区域一阵酸,整宿整宿,合不上眼。
终于有那么一次,她感到心脏的跳动变得异常,甚至是疼痛,疼得她只能缩成一团。她看了看时间,凌晨三四点,正是猝死的高发期,她以为自己就快死了。身体有多痛苦,心里就有多轻松,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告别这一切了。
她拿出手机,找到了徐叙,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然后她盖好被子,安静地等待自己的离开。
可第二天,她还是照常看到了太阳升起。什么事也没有。她还是好好活着。
看着镜子里安然无恙的自己,她很失望,很痛苦。
她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想着或许可以查出来点什么毛病,也算给大家一个交代。可心电图和彩超都做了,她却什么问题也没有。医生只是问她,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精神太紧张了,有可能是心脏官能症。说白了,就是情绪导致的问题。
听到这个结果,她很绝望。
尽管心脏没有问题,阿团的身体状况却确实变糟了。
她开始每天都没理由的头疼,浑身疼,开始感到胸闷透不过气,开始觉得越来越没有力气,越来越嗜睡。
有两次的凌晨,她憋气的厉害,突然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到大口大口地喘气,呼吸困难,胸痛难耐。郑清和看到她痛苦的样子,被吓得半死,天一亮就急急忙忙带她去了医院。
阿团被诊断为了哮喘。
可她知道,自己家里从来没有哮喘的病史,这一次的发作,实在蹊跷。
直到有一天,她终于将内心对自己的诅咒化为现实,从厨房拿来一把刀,悬在自己手腕上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真的出了问题。
她去看了精神科。
“你家属呢?”医生问。
“就我一个人”。
“你这个情况有点严重啊,建议住院。”
“我不需要住院,我自己可以控制。”
“那你不能离开人,需要家人的陪伴。下次把你家属一起带过来复诊”,医生叮嘱道。
阿团走出诊室,“重度抑郁,重度焦虑”,看着诊断书上这八个字,阿团忽然笑了。
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觉得松了一块,她终于得到了她应得的报应,终于可以给被她伤害的人一个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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