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承诺

《承诺》

        回到家，阿团抱着腿坐在地上，一句话不说，悄悄观察着郑清和，像极了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等着大人宣判自己的错误。

        郑清和看着她无措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又生气得不行，他有很多话想说，很多话想问，他想知道阿团为什么会这样，他知道阿团的抑郁经常会让她有自残自杀的倾向，但真的下狠手，想必是受到了外界的刺激，那是什么刺激了她呢？徐叙吗？又是他？她怎么忍心，就这样不管不顾丢下他一个人？她死了，自己怎么办，一辈子活在爱人去世而自己没能守护住的阴影里吗？如果她爱自己，又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你有想过我吗？”，郑清和内心的波涛汹涌，半饷还是只化为了这一句，然后他就转身去了卧室，将自己锁在了里面。

        阿团透过门，听到了里面有人来回踱步的声音。

        她想起了在医院看到的郑清和极度惊恐绝望的脸，和刚刚极度受伤心痛的表情。

        她忽然有点后悔了。

        郑清和几次救了她，拼命将她从抑郁的泥潭里往外拉，宁可把自己拉伤，也绝对不肯放掉她的手。他接纳、包容了她的一切，甚至是她的不专，也要为她撑起一个坚固安全的堡垒，护着她按照自己的方式重新成长，寻找自我与自由。尽管阿团一直在伤害郑清和，但他从未远离，也从未逼近，只是一直待在阿团伸手就可以够到的地方，不逼她，不怨她。他只是爱她。

        她觉得自己对郑清和着实不公。

        她可以为了徐叙死，但现在，她需要为了郑清和生。她想起来，以前答应过郑清和，自己至少会陪他到妈妈去世。她决定践行这个承诺。在母亲去世前，她不会死，她要好好陪着郑清和，把这些年对他的亏欠，都加倍补给他。她要对郑清和好。

        咚咚咚，阿团敲了敲卧室的门，“我有话要对你说”。

        里面安静了半分钟。

        门终于开了。

        阿团看到了郑清和通红的双眼和满脸泪痕，心痛极了。她恨自己，她觉得郑清和这么好、这么善良、这么深情的男人，不该遇上自己这样摇摆不定的女子，她不配。

        “如果有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了”。阿团想。

        她走过去，轻轻握起郑清和的手，拉着他坐到床边，然后轻轻抱住，用手抚摸着他的头，缓声道，“对不起，吓到你了。不会有下次了”。

        郑清和终于忍不住了，他紧紧抱住阿团，把脖颈埋在阿团的肩上，将抱着阿团的手臂紧了又紧，失声痛哭。泪水浸湿了阿团的衣服和长发。

        阿团轻轻拍着郑清和的背，郑清和哭得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

        “别走，别丢下我”，郑清和央求到。

        “嗯，不走了。陪着你。”阿团软声回应。

        郑清和终于还是忍住没有问阿团那样做的理由，他决定，只要阿团不主动说，这件事他就再也不提，再也不问。他要给阿团足够的安全感。

        郑清和抱着阿团又哭了一会儿，阿团也不劝，只是听着他哭，用手一会儿拍拍他的背，一会儿摸摸他的头。

        平静之后，两个人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我刚刚真的很害怕”，郑清和说。

        “嗯，对不起。”阿团抱歉。“不过我知道，以你的性格，如果我真的不在了，你肯定会非常非常难过，但是一定不会做傻事，你会想办法走出来，然后收拾好自己，继续好好生活”。

        “那是一定的。”郑清和接道，“不论到了什么时候，我肯定都不会倒下”。犹豫了几秒，“不过我会觉得你可能没那么爱我，要不怎么能说抛下我就抛下我呢？”

        “你知道我从来也没打算活得太久，这和爱与否没关系，是我一早就决定好的事。我的脾气你最了解。而我也相信你，不论怎样的悲伤，最终都能好好面对。不过……你会很快就找下一任吗？”阿团看向郑清和。

        “你都死了还管我找不找下一任？”

        “那是，我才死，你就跟漂亮姑娘好了，那我岂不是死了都要不甘心。”

        “那就别死了，看着我吧。”

        “反正你找了也没用，我这么好的人哪那么容易遇到第二个？”

        “你放心，我要找肯定找一个比你还好的。”

        “但她肯定没我懂你。”

        “嗯，确实。”

        阿团笑不起来了，郑清和也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躺着，看着天花板。

        还是活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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